當週健和聞人慧音抵達美國亞伯機場的時候,已經有人在機場外等着他們了,一箇中等身材的華夏人,帶着墨鏡,留着八字須,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不過周健看到他滿是繭子的右手,卻可以猜到這是一個用槍如用筷子一樣尋常的槍術高手。
“兩位好,我叫楊天,夫人派我來接你們。”
楊天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暮晚秋。
“哦,謝謝你。”聞人慧音說道,今天的她穿了一身黑色的風衣,手上戴了肅穆的黑絲手套,頭髮也沒有如以前那樣隨意的紮成馬尾,而是挽起來束在了腦後,不過這樣刻意莊嚴的打扮穿在聞人慧音身上還是顯得風姿卓絕。
而周健則依然是穿着參加生日宴會當天那一身黑色的禮服,當然上面的血跡已經洗乾淨了。
自從踏上美國的領土後,周健就召喚了鬼殺者分身合體,時刻警戒着四周,他發現,在周圍有很多人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向自己和慧音,但是他們身上並無殺氣,顯然不是殺手,那麼似乎就應該是保鏢了。
周健突然意識到,聞人少龍一死,聞人慧音的身份便很敏感了,作爲聞人少龍財產的繼承人,聞人慧音自然很可能遭到暗殺什麼的,而暮晚秋只讓楊天一個人來接聞人慧音和自己,同時派便衣保鏢在四周保護,恐怕也是出於低調的考慮,這樣做更有利於自己和慧音的安全。
想到這裡周健對暮晚秋這個素未謀面的女人倒是生出了一些好感,若是一些貪婪狠毒的女人,別說保護聞人慧音了,不派人來刺殺她就算不錯了。
想來既然聞人少龍既然肯爲這個名爲暮晚秋的女子拋棄妻子女兒,反出家族,那麼這個暮晚秋應該是一個值得聞人少龍如此付出的女子。
三人上車,那是一輛黑色的福特商務車,雖然也算價值不菲,但是在滿眼豪車的亞伯機場停車場,它就顯得不起眼了。
一路上三人都沒怎麼說話,聞人慧音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呆呆的看着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亞伯是一個浩劫之後的新興城市,沒有太多如紐約、芝加哥那樣的摩天大樓,沿途所過幾乎都是灰色的低矮建築,看上去有幾分莊嚴肅穆的感覺。
六月底的陽光很燦爛,碧空如洗,白雲如絮,然而在這片無憂無慮的天空下,聞人慧音的心卻有些迷茫。
雖然習慣了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的生活,雖然對父親沒有什麼感情,但是如今突然得知自己最後的一個至親也離開人世的時候,聞人慧音心中還是有一份難免的惆悵和悲涼。
周健坐在她一旁,伸出手握着聞人慧音的柔荑,輕輕的捏了捏,以這種方式傳遞着自己的安慰,聞人慧音身子動了動,她轉過頭來望着周健,勉強笑了笑,燦爛的陽光透過車窗撒在她的面龐之上,帶着一股令人憐惜的柔弱之美。
“還好嗎?”周健問道。
“嗯……我沒事。”
……
汽車開在了延綿起伏的丘陵上,沿途所過是一片奼紫嫣紅,若是在華夏,這裡一定會有花城的美譽。
過了幾座山丘,汽車終於停在了一處佔地面積很大山野別墅之前,楊天將車停在了別墅前,打開車門,恭敬的說道:“小姐,我們到了。”
這裡是聞人少龍的度假別墅,平時他並不住在這裡,只是在與暮晚秋一起享受生活時纔來到這處別墅,品味難得的愜意時光。
打開別墅的院門,院子裡已經站着一些胸口帶着白花的保鏢,高高的別墅宅門上掛着白布黑綢和幾盞靈燈,院子裡擺着花圈和一方古樸的供桌,供桌上放着香爐和死者的遺像,照片上大概是聞人少龍二十多歲的時候,英俊的面容,筆挺的西裝,頭髮摸着錚亮的髮膠,整齊的向後梳起,看上去意氣風發。
靈堂的佈置完全是華夏復古式的,甚至院子裡的一些人還穿着古華夏時纔有的麻履孝服。
楊天帶着周健和慧音往裡走,才走幾步就被一個白種人保鏢攔了下來,他操着美式英語說道:“西格爾先生的命令,進入別墅的人需要搜身。”
他說話時一直看着周健,顯然這搜身就是衝着周健來的。
周健皺了皺眉,他明顯感覺到了一分不友好的味道,他不知道這些人知不知道聞人慧音的身份,但是似乎即便他們知道了,也不會給面子的。
楊天臉色沉了下來,他說道:“這兩位是夫人的客人,你不要太過分了。”
那保鏢面無表情的道:“我只執行命令,楊先生請諒解。”
楊天還想說什麼,周健卻道:“沒關係,搜吧。”
他說着上前了一步,不管對方是不是有意刁難,畢竟這是慧音父親的葬禮,而在這種場合下,周健實在不想在靈堂上惹事,一是表示對死者的尊敬,二也是爲了照顧聞人慧音的感受。
那保鏢搜了周健的身,自然沒有搜出什麼來,然後他又轉向聞人慧音,說道:“這位小姐,麻煩你也配合一下。”
那保鏢這話一說出來,周健的臉色就變了,要不是因爲這是聞人慧音父親的靈堂,他早就想出手打人了,他拉過聞人慧音,將她擋在身後,冷冰冰的盯着那保鏢,從剛纔這保鏢跟楊天的對話中他就能發現,暮晚秋在聞人少龍所建立的勢力中並無絕對的話語權,而此時聞人少龍已經死了,想指望他的老部下們對聞人慧音尊敬顯然不怎麼現實。
楊天怒道:“山姆?布朗,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女孩是誰嗎?你要是敢動一下你的髒手,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那個名爲山姆的保鏢道:“抱歉,我不清楚她是誰,也不需要弄清楚,我只是執行西格爾先生的命令,所有的陌生人都需要搜身,爲了確保葬禮這幾日所有到場人員的人身安全。”
“好,很好!”楊天說着掏出手機要打電話,周健猜測他是要打給暮晚秋,這一幕讓周健有些感嘆,楊天顯然屬於暮晚秋一派的,而暮晚秋在這家族中的分量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輕。
而就在這時,一個女聲突然從道路拐角處傳來,“山姆,這裡輪得到你說話嗎?”那聲音雖然不怎麼響亮,但是卻帶着一股淡淡的威嚴,讓人無法違抗。
周健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端莊美麗的婦人坐着一部電動輪椅出現在道路拐角,她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樣子,身穿白色的孝服,臉色略顯蒼白。
那個山姆當即低頭,恭敬的叫道:“夫人。”
楊天急忙走過去結果輪椅的把手,說道:“夫人,您怎麼出來了。”
“沒事,出來曬曬陽光也好。”婦人說着,捂着嘴咳嗽了一聲。
看到這個病怏怏的婦人,周健眼皮微跳,他完全沒有想到,聞人少龍的妻子暮晚秋已經是這般模樣了,他甚至懷疑這個暮晚秋是不是也沒多少時日可活了。
暮晚秋坐着輪椅來到周健和聞人慧音的面前,先是看了周健一眼,然後目光落在聞人慧音身上,“你就是慧音吧?我在照片上見過你很多次了。”
聞人慧音點點頭,“您是暮阿姨?”
對暮晚秋,聞人慧音說心裡沒有一點怨念那是騙人的,聞人慧音的母親之所以會那麼早就病逝,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爲被聞人少龍拋棄,傷透了心。
不過現在,一切都過去了,父親逝世了,而且如今看到暮晚秋,聞人慧音似乎突然體會到了父親跟暮晚秋之間那沉重的愛意,那自然不是被包辦婚姻的母親能夠比擬的。
“嗯,我就是,呵呵,我們終於見面了,嗯……跟我去靈堂吧,去給你父親上個香,好嗎?”
“好的。”
暮晚秋笑了笑,示意楊天推她去靈堂,而聞人慧音和周健則跟在了暮晚秋的身後,周健自然感覺到了暮晚秋對他的淡漠,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在暮晚秋看來,聞人慧音是個單純的女孩,而且又正是對愛情充滿憧憬的年紀,這時候的她容易被男生的花言巧語所打動,然後墜入愛河,而且聞人慧音即將繼承大筆的財產,這樣一來,周健的動機在暮晚秋看來就很值得推敲了。
正式的靈堂在後院,從別墅前院到後院要經過一個花園,花園不大,但是佈置的很精巧,一旁有一處碧綠的睡蓮池,池上架着華夏園林特有的九曲石橋,另一旁則是一片精巧的白色籬笆,籬笆裡種着翠綠的垂柳。
走在花園裡的小徑中,一條條的垂柳枝條自然而然的垂在了衆人面前,走路時不得不如分開門簾一般分開它們,看着這些垂柳,暮晚秋突然感慨道:“這些垂柳是我搬到這處別墅的時候親手種下的,現在已經長這麼大了,時間真快。”
聞人慧音淡淡的哦了一聲,卻沒有插口什麼,她感覺暮晚秋雖然只有四十多歲的樣子,但是身上卻充滿了一股滄桑感,彷彿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似的。
暮晚秋突然笑了笑,說道:“慧音,你還不知道你父親是做什麼生意的吧?”
“不知道。”聞人慧音搖了搖頭。
“呵呵……他其實屬於美國黑手黨。”
聞人慧音愕然,黑手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