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心之時,直接將劍棋扔進院子,囑咐她一定不要出門之後,陸蕁頭也不回的走向了賀蘭青玄的書房。
路上,正好碰上了兩位夫人和白憐霜,三人似乎是一同用過膳之後在這王府之中閒逛,“恰巧”就逛到了賀蘭青玄的書房門口,“順便”在這附近溜達了一會兒。
這三人的關係看起來似乎不錯了很多,白憐霜頭一次跟着兩位夫人還是有說有笑的模樣,嘴角都揚起來,眼睛裡都快掉出陽光來。
陸蕁平穩了嘴角,白憐霜的一舉一動就像是太陽般。
三人似乎是同樣看見了慢慢靠近過來的陸吟雪,白憐霜首當其衝的迎了上來,熱熱情情的看着陸吟雪,就差如往常一樣直接握住陸蕁的手,聲音輕輕柔柔的,飽含關心:“這下午的風這麼大,你風寒還未好,怎麼就出來吹風了,也不多披件衣裳。”
說罷,白憐霜將肩上上好的斗篷取下來,系在了陸吟雪的身上,那關懷備至的模樣,換來的依舊是陸蕁一個淺淡的微笑和一句感謝。
白憐霜何時見過如此冷淡的陸吟雪,擡眼看她:“怎麼往這個方向走,是要去無心亭嗎?”
“我去一趟王爺的書房。”陸蕁將聲音壓低了些,聽起來輕輕的,就像是真的染了風寒嗓子有些不好的狀態,說罷之後還有模有樣的輕咳了幾下,卻都沒發出什麼聲音。
白憐霜的臉色微變,過了一會兒又拉起了陸蕁的手,笑盈盈道:“不如我們一起去吧。”
對面的楚良雲和何妙銀的臉色都有些不好,到底還是何妙銀沉不住氣,上前一步站到兩人的面前,輕聲提醒了一句:“王爺現在正在見貴客,你們二人如此貿貿然的過去怕是不好。”
何妙銀說着這番話的時候,看着白憐霜的眼裡是溫柔,到了陸蕁的身上也只剩下濃濃的嫌惡了。
白憐霜心中有些泄氣,這好不容易能來到賀蘭青玄的府中,不僅沒有靠近王爺,甚至連陸蕁有時候都找不到行蹤。
“妙銀夫人多心了。”陸蕁不着痕跡的將自己的衣袖從白憐霜的手中抽離出來,和何妙銀擦肩而過,旁若無人的往賀蘭青玄的書房走去,悠悠哉哉,不急不緩。
身後的兩個夫人都暗暗磨牙,只有白憐霜呆呆的看着陸吟雪無人阻攔着走進了書房之中,只是攥緊了放在身側的手心,心中冷淡。
陸蕁心中早已不想和這些女人勾心鬥角,只不過心中憋悶,不僅帶回來了一個包袱,也沒有從童百事的口中得知薛家以前的消息。
一進門賀蘭青玄就看見了陸蕁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直接將手中的冊子放到了一旁,俊俏的臉上終是露出了柔和的笑容來,低聲調侃了一句:“七香樓的七香宴不好吃?”
“好吃。”陸蕁耿直的說出了心中的想法,見這書房之中空蕩蕩的連個丫鬟小廝都沒有,更別說有什麼何妙銀口中所說的貴賓了。
“那怎麼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賀蘭青玄站起身來,施施然走到陸蕁的身邊,
更是低下頭來打量着陸蕁,只不過是靠近就能看出,這一路走來倒是讓她狼狽了不少。
擡手幫她整理了一番額前的碎髮,將人給拉起來:“去一趟成衣鋪。”
陸蕁微微仰起頭來,見賀蘭青玄少有的以溫柔的語氣對自己說話,癟癟嘴:“怎麼今日這麼溫柔?”
“當然是怕你明日在皇上面前說我壞話了。”賀蘭青玄擡手扶住了陸蕁的腰際,順便用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陸蕁順着他的手挺直了脊背,更加看見了賀蘭青玄的嘴角上揚起一個邪氣的弧度,方纔她所看見的溫柔很快就消散無蹤,變回了原來的賀蘭青玄。
“爲何我也要進宮?”陸蕁亦步亦趨的跟在賀蘭青玄的身後往外走。
“皇上離開之時就對你關懷有加,後來聽聞你病魔產生,心中自然更是擔心。”賀蘭青玄說的振振有詞,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
陸蕁又想起那日離別之時,陸吟雪真正的從她身體之中消失的時候,揚了揚嘴角。
兩人並沒有坐轎子還是馬車,流連於人羣之中,棠溪也許就在附近的暗處注視着他們二人的一舉一動。
一雙璧人行走在街街上自然是讓不少的人紛紛側目過來。
兩個人幾乎是肩並肩,沒走幾步路,陸蕁的手裡就已經被賀蘭青玄賽了些小吃的,反正帶着劍棋一路走來,肚子裡面都已經空空如也了,邊吃邊問,道:“你應該知道七香樓裡發生的事情吧。”
賀蘭青玄點點頭,擡手從陸蕁的手裡搶了一個糕餅塞進嘴裡,低聲道:“劍存還是劍棋都無所謂,現在你要做的事情只有兩件。”
不用賀蘭青玄說,陸蕁都已然知道。
第一,是想辦法將齊鎮海給拉到賀蘭青玄這邊來。
第二件事,便是想辦法想辦法把薛皇后拉下臺。
兩件事情相輔相成,卻都同樣有着不容小覷的難度。
側過頭看向了就站在自己身邊的賀蘭青玄,明明這個賀蘭青玄曾經也對自己萬般懷疑,如今卻坦蕩蕩的相信自己,如今就連她看向賀蘭青玄的眼神也截然不同,更是忍不住的開口詢問:“若是我今天沒有去七香樓吃飯,你會知道劍棋的事情嗎?”
你現在是不是還是在我的身邊安插了不少人跟着我?
賀蘭青玄的腳步暫緩,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就已經將陸蕁雙手抱着東西拿了過來,單手抱在自己的懷裡,而另一隻手順勢牽住了陸蕁的手,點點頭:“你做的事情我都會知道?”
“你不相信我?”陸蕁眼神一凜,就要直接將賀蘭青玄的手甩開。
賀蘭青玄看着自己已經被陸蕁甩開的手,不怒反笑:“你以爲有多少人盯上了你我的性命?”
陸蕁的腳步驟然停下,看着賀蘭青玄的眼神之中頗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她已經知道了當年陸邕的事情牽連甚廣,而他們陸家只要還有陸聞斐在,就永遠不能讓那些幕後黑手安心下來,而陸吟雪,和
陸聞斐並無二致。
她只能依附着一個靠山活下去。
這樣將自己的性命放在別人手中的感覺,如半掛在懸崖邊,一不留神,腳下便是無盡深淵,就算真的爬上去,也不知道那個將自己推下去的人身在何處。
賀蘭青玄同樣停下腳步來,在這川流不息的人羣之中,陸蕁甚至還能雲遊九天,而賀蘭青玄卻早已經從陸蕁的眼裡得知了她內心深處的想法,往她嘴裡塞了顆糖,拍了拍她的腦袋,就連臉上的笑意都已經變得邪惡起來:“能依附別人,也能證明你本身就有價值。”
陸蕁擡起頭來,完全沒有注意到賀蘭青玄正揉着自己腦袋的舉動,只剩下漫天的陽光落在她的眼裡,只化成了眼角的笑意,恍惚着流進賀蘭青玄的心中。
擡眼不過一瞬,陸蕁卻再也無法忘懷賀蘭青玄臉上的邪笑。
賀蘭青玄終於是將手給放了下來,繼續往前走,胸腔之中似乎傳來什麼的鼓點。
兩人繼續並肩而行,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來到了這京城之中的成衣鋪中。
店老闆一眼就認出了賀蘭青玄,直接從旁邊的櫃檯後面將準備好的衣衫取出來,遞給陸蕁,讓丫鬟們幫着更換一番。
這次的衣服並非是寬大華服,而是簡單的衣料,簡單的花式,就連這尺寸也是在老闆的修修剪剪之中大功告成,將衣服整理好抱在懷裡,邊往外走,邊忍不住的感嘆:“我終於是有些罪臣之女的自覺了。”
“若是你早些有這樣的自覺就好了。”賀蘭青玄在旁接了一句。
陸蕁快步走到賀蘭青玄的身邊,抱着懷裡簡單的衣衫,笑着:“你是怕我穿的如上次那般好,到皇后面前穿幫了吧。”
賀蘭青玄眉頭一挑,只擡手彈了陸蕁的腦門,徑直的往前走。
陸蕁探出一隻手來揉了揉剛剛被彈到的腦門,心中也是無奈。
有件事情早就應該想到的,當年薛家就是直接踩着陸家的痕跡走上來的,那麼同理,無論當年的事情有沒有參與到陸邕的事情之中,現在最想讓陸家兄妹早點去死的人,大概只有薛家和真正的幕後黑手。
畢竟,皇上如此放縱陸聞斐在蘭城大展身手,同樣重視陸吟雪,若是當年的事情真的是誤會,那麼陸家的人總有一天會翻身再來,將之前所捨棄的東西盡數都奪回來。
在她想通這一點時,賀蘭青玄的面色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平靜,聲音略低:“薛家的人自始至終都不會見到太陽的。”
“正巧,我也並非是白憐霜那樣陽光的人。”陸蕁在身旁接了一句,一雙凝黑的眸子如今更是沒有正午的陽光點綴,深沉的不見其底。
賀蘭青玄倒是明白了陸蕁這番話中的試探之意,擡手輕叩了一下她的腦門:“吃醋了?”
“你又知道?”陸蕁也跟着輕笑了起來,邁開大步往前走,似乎是等着賀蘭青玄快步迎上來。
賀蘭青玄面上帶笑,若是真的有人對他有意,他又怎會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