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們全都離開了,只剩下無極霸王龍陪着顧辰。
望着風丫丫最後遠去的身影,饒是鐵石心腸如顧辰,也有些悵然若失,輕輕嘆了口氣。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今日的離別,是爲了他日更好的重逢。
但願十六位夥伴此去前程似錦,如那蒼鷹翱翔天際……
洛門的核心弟子全部撤走了,而被留下來的人,也在兩天之前,措手不及的接到了大先知遣散全宗上下的命令。
有幾位不被信任的先知留了下來,在發現命湖已消失不見,聖島也失去了神力之後,嚇得臉色發白。
在咒罵了一頓大先知後,他們也帶着各自重視的弟子遁出了山門,留下宗門祖地,遠走高飛。
於是還留下來的只剩不受重視的外門弟子,還有一些新入門弟子,一時無法接受現實。
本是馳名沛國的大宗弟子,一夜之間卻成了喪家之犬,叫人如何能不沮喪?
然而在大先知對整個宗門未來的考量下,這一部分人註定是要被犧牲的,他們能做的,也只是收拾細軟,儘量帶上些有價值的東西,各奔東西,各找前程去了。
自此,整個洛門四分五裂,在外人看來,與滅亡了也沒有多少區別!
滿月之日,終是到來。
整個洛門人去樓空,在夜色中靜謐無聲,外門的亭臺樓閣間,一盞燈火都看不到。
山林中時而有虎嘯猿啼聲傳來,將這沛國的聖地襯托得更加荒涼。
於洛門山門五里之外,一座山頭上。
顧辰一身白衣,黑髮被夜風輕輕拂動着,一雙如星辰般的眸子遠眺洛門。
洛門祖師預言今晚洛門將遭滅頂之災,那就必然有事情會發生,哪怕洛門已經提前做出了應變。
而會在這個時候對洛門出手的,除了乾坤會,恐怕別無他人。
乾坤會乃是方源所建,方源又對大預言術虎視眈眈,因此今晚,難保他不會親自現身。
明知方源可能現身,明知若被對方察覺到了自己已經來到道界的事實,後果不堪設想,顧辰依舊藝高人膽大的留了下來。
他想知道,時隔百年,方源變成了什麼模樣,他與他現在的差距,究竟又有多大。
他的行爲很冒險,很意氣用事,但身爲耀古霸體,若連見對方一面的勇氣都沒有,那他也別談什麼逐鹿天下的偉業了。
同樣留下來的不止顧辰一人,他的身後,大先知緩步走來,望着遠方自幼成長的地方,一臉的沉重。
儘管做出了捨棄宗門祖地的決定,但那個地方畢竟曾經賦予了他一切,他年少的輕狂烙在那裡,他敬愛的師長埋在那裡,又怎麼可能沒有半點不捨?
於是他選擇冒險留了下來,今晚,他要親眼見證洛門葬於火海之中,也要對着那片祖地發誓,他日定讓洛門重新崛起。
不同的目的,不同的心境,卻有着類似的傲骨。
年歲不同的兩人最終並肩站在了山巔,沉默不語,等待着未知的敵人出現。
今晚月明星稀,儘管洛門黑燈瞎火,但月光灑遍了山林,也照出了那瓊樓玉宇的輪廓。
當圓月緩緩爬到天穹最高頂的時候,一朵烏雲看似不經意的遮住了它,使得整片大地陷入了黑暗。
而詭異的,那前一刻還皎潔清澈的月亮,突然間變成了紅月,猶如被血染透了似的。
山林中萬獸的嘶吼聲突然不見了,一股滔天的煞氣籠罩世間。
“有人來了。”
顧辰負手而立,面無表情的眺望着高空。
大先知神色更鄭重了些,口中唸唸有詞,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融入了周圍的山川。
於是,明明就站在山巔,哪怕從十丈之外經過,也沒有人察覺得到二人的存在。
此時,血月之下,那朵烏雲翻滾着,一頭巨大的屍鯤探出了腦袋,猶如在虛空之中游泳般,盤旋着緩緩飛向了下方的洛門。
而屍鯤頭頂上,站着兩名相貌怪異的男子。
其中一名男子身材極其高大,身體一半是金屬,另一半則像是剝了皮的血肉,骨骼和筋絡都清晰可見。
就連他的一張臉都是陰陽臉,一雙眼睛則像豆子一樣,看不到眼瞳,散發着幽藍色的光芒。
如此怪異的巨漢,卻不是主事之人,他猶如侍從一般,隱隱以身邊另一男子爲主。
另一男子身材卻是瘦弱很多,儘管在普通人中也不算矮,但卻瘦骨嶙峋,赤着一雙腳。
他長着一頭灰色的捲髮,看不清具體的容貌,只看得到一雙灰色的眼瞳,因爲在他的臉上,駭人的貼着一隻手,剛好捂住了他的口鼻,遮住了他大半個臉龐。
那隻手像是死人的手,毫無血色,看上去十分僵硬,死死的貼在了男子的臉上,看得人毛骨悚然。
“雖說烏鴉道人突然失去聯繫,我心裡早已有所準備,但洛門那老傢伙,逃得可真夠快的。”
灰髮男子盯着下方死氣沉沉的洛門,雙眸寒意森森。
“首領果然一如既往的敏銳,一聽說洛門的老傢伙動靜異常,立即讓我們親自走一遭,務必將老傢伙生擒回去。”
“可惜還是來晚了一步,如果先前路上遇到的那些洛門弟子說得沒錯,老傢伙幾日前就已經遠走高飛,想追蹤足跡都來不及了。”
灰髮男子心情很差,那老傢伙先知先覺,既然早有準備,必然將離去的線索給斬了個一乾二淨。
他註定是白白跑這一趟了,首領對大預言術可是志在必得,如今失去了得到的可能,也不知會不會大發雷霆,遷怒於他。
既然來都來了,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走,灰髮男子陰沉着臉,開口道:“冥狩,將這洛門給我拆了,挖地三尺,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遵命!”
陰陽臉的巨漢聲音厚重,接到命令,立即從屍鯤上一躍而下,猶如炮彈一般,直接砸向了洛門所在!
轟——
洛門外門成片的建築物在第一時間倒塌,山崩地裂,守護山門的禁制猶如紙糊的一般,對陰陽臉的巨漢竟似乎起不到任何攔阻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