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晟皇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年少時風華絕代,卻未能突破聖境,一朝跌落深淵,所有的豪情壯志轉頭成空。
而在將死之際,他又不得安寧,要目睹親生骨肉手足相殘的場景。
炎陽太子與烏烈皇子分立兩側,一白一黑,一爲太陽耀斑,一爲太陽黑子,彷彿生來註定對立,必須要決出個你死我活。
僵持的氣氛中,老晟皇終於在年弱的小皇孫的攙扶下,緩緩步入了大殿。
老晟皇骨瘦如柴,雙眼渾濁無神,連眉心的太陽印記都黯淡得猶如夕陽;
小皇孫不過六歲,脣紅齒白,天真爛漫,朝氣蓬勃。
這一老一少共同入內,更襯托得老晟皇死氣沉沉,行將就木。
在老晟皇身後,一隻老鴉如影隨形,它不像其他鴉將那般化形,而是展現出最原始的形態。
它通體羽毛漆黑如墨,深邃得彷彿像是黑洞,但偏偏每一根羽毛的尾部都散發赤金色的焰光。
與老晟皇不同,它雖然看上去也老了,但一雙眼睛卻猶如鷹隼般犀利。
三足金烏族的老族長,顧辰一看到老鴉,便確定了它的身份。
傳聞這位老族長忠心耿耿,窮其一生之力都守衛在老晟皇的身邊,當年老晟皇渡劫失敗被敵人趁虛而入,也是它拼死一戰,才保住了老晟皇的性命。
老晟皇走路需要人攙扶,彷彿一陣風都能吹倒,而老鴉邁步卻四平八穩,行走間隱約鎖定了各個方位,無論敵人從哪個方向偷襲,都無法繞過它對老晟皇出手。
這一老一少一鴉的組合進入大殿,以炎陽太子和烏烈皇子爲首,衆多修士紛紛行禮。
“都免禮吧。”
老晟皇揮了揮手,聲音蒼老、沙啞而虛弱。
他渾濁的雙眼掃了一眼在場的外來修士,輕嘆了口氣。
“兒孫自有兒孫福,其他的話朕就不多說了,無論你們中哪一位最終獲得了祖地的認可,都希望你們能對得起自己的身份。”
老晟皇拍了拍小皇孫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
小皇孫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小心的攙扶他轉身。
“走吧,前往祖地入口。”
老晟皇道,並不打算聽兩位皇子的場面話,顯得頗爲意興闌珊。
他這般言行落入衆人眼中,卻是再正常不過。
炎陽太子與烏烈皇子的爭鬥從晟陽境鬧到七國區域,老晟皇又豈能不知,然而即便知道他又無力干涉什麼,因爲他已經老了。
作爲父親他是失望的,作爲帝王他也失去了對局勢的控制力,有如此心情絲毫不奇怪。
老父親話語中的失望兩位皇子並不在意,此時炎陽太子和烏烈眼中都野心勃勃,恨不得立刻殺了對方上位。
老晟皇在前面慢吞吞的帶路,兩支隊伍跟在後面,周圍隨時可以見到巡邏的鴉將。
晟皇宮的宮牆非常高大寬廣,在牆面上每隔一段距離還都有一處凹槽,凹槽內有鴉將站崗,看過去像一盞盞燈火一樣。
高聳的宮牆加上鴉將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使得晟皇宮的防禦滴水不漏,連一隻蒼蠅都很難侵入這裡。
在老晟皇的帶路下,兩支隊伍很快通過機關進了一處地宮。
這地宮內古老的石階梯連綿不絕往下延伸,最底部則是一座巨大的發光的法陣。
那法陣中每一條紋路表面竟都有岩漿在流淌,一眼看過去,法陣中像是有無數條龍在飛舞,蔚爲壯觀!
進入地宮溫度明顯上升,當走下一層層石階,來到巨大的法陣外圍,更猶如置身於沙漠之中。
“能誕生烈陽族和三足金烏族的地方,環境必然異常炎熱,於我們不利呀。”
泥菩薩望着法陣,悄悄對顧辰道。
最適合他的環境無疑是沼澤地,而烈陽族的祖地雖然還沒進去,但也能想象必然是個缺水的地方。
那樣一來,他能夠沼澤化的優勢就大大被削弱了,一旦遇到危機,想要逃跑也更不容易了。
“既來之則安之,除了兩位皇子,其他人也都沒優勢。”顧辰淡然道。
泥菩薩只能點點頭,但願祖地內的情況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吧。
到了目的地,老晟皇鬆開小皇孫攙扶的手,上前幾步,口中開始唸唸有詞。
隨着他的咒語傳出,前方巨大的法陣內光芒開始暴漲,無數縷道紋竟從地面融出,在空中慢慢交匯,緩緩組成了兩道光門。
轟!轟!
兩道光門同時開啓,從裡面吹出了強勁的熱流,內部的世界似乎因爲高溫,空氣都是扭曲的,看不清具體情況。
“好了,祖地已經開啓,現在你們分別從不同的光門進去吧。”
“兩扇光門是一樣的,會隨機把你們傳送到祖地的不同區域,避免你們一開始就自相殘殺。”
“朕先前說了,獲得祖地認可的人才能繼承皇位,之前說得不清楚,現在解釋一下吧。”
“當你們進入祖地之後,光門會自行消失,考驗的時間共計十天。十天之後,光門會再次開啓,屆時誰從祖地中帶回更多的太陽真魄,誰就能繼承皇位。”
老晟皇緩緩闡述完考驗的規則,炎陽和烏烈的眼裡同時冒出精芒。
太陽真魄是什麼他們都很清楚,對烈陽族和三足金烏族是一種大補之物,而祖地之中向來盛產。
不過歷史上祖地的太陽真魄因爲開採過多,數量已經變得十分稀少。
加上祖地內的環境早已變得十分惡劣,甚至會危害到烈陽族人的性命,所以祖地因此封印。
這次重啓祖地,兩位皇子早已猜測過可能的考驗內容,而尋找太陽真魄這樣的任務,不算出人意料。
“大哥,你挑哪一扇門?”
烏烈看向炎陽太子,目光閃爍的問道。
“你呢?讓你挑的話你選哪一邊?”
炎陽太子沒有回答,把問題踢回給了烏烈。
“呵呵,不如這樣吧,我們抽籤決定,也省得互相猜疑。”
烏烈冷笑,知道太子和他一樣,都不放心光門讓對方先選。
原因很簡單,兩人都有所顧慮,擔心父皇早已暗中偏頗,讓對方先選的話,光門傳送到的區域會有優勢。
“可以,如此甚好。”
炎陽太子沒有意見,讓烏烈放心了不少。
於是兩人進行抽籤,採取的方式也很公平,最後烏烈分到了左邊的光門,炎陽太子分到了右邊。
兩人的這一幕老晟皇自始至終落在眼裡,卻異常平靜,沒有多說什麼。
顧辰的目光更多時候放在老晟皇身上,見他如此表現,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選好了入口,兩支隊伍各自入內。
唰唰唰。
一道道身影相繼走入光門,包括顧辰、泥菩薩、喪彥和冥狩!
當所有人進去之後,光門原地潰散,老晟皇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在法陣邊緣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他盤膝靜坐,闔上了雙眼,如老僧入定一般。
老鴉默默的守護着老晟皇,地宮中光芒逐漸黯淡,他看着早已沒有了朝氣的一代帝王,複雜的目光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