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線從陰冷的黑雲中疲軟地落下,映照着衆人茫然的臉龐。
當中石碑“無淚天國”幾個大字下面是一副長長的石刻畫卷。
最左邊,是一個剛剛結束戰鬥德的戰場的畫面。——土地已經被鮮血染成了鮮豔的紅色,紅中帶黑。橫七豎八的屍體一個壓着一個,密密麻麻延綿千里。不甘、憤怒、悲傷猶自刻畫在那些死去身體僵硬的臉上。
再往左一些,畫面卻發生了變化,雖然依舊是哪個戰場,屍體照樣躺了一地,但那些屍體臉上的不甘和憤怒卻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死氣沉沉的平靜。
直至畫卷最後,遍地的屍體竟站了起來,雙目無神,滿臉呆滯地遊走着……
整個一副畫卷好像一部長長的史詩,在向人們敘述着某段神秘的歷史?
這、這是?孫凝煙看着那黑色的石碑,身體卻忽然輕輕一震。
“無淚天國?難道就是沒有靈魂的死屍所形成的國度?”她頭輕輕一轉,眼睛詢問似的在衆人身上一掃而過:“死屍自然不會有眼淚,可是,死屍有怎麼還能如活人一般行走?”
然而陽凌天等人卻沒有回答,眼睛只是死死地看着那塊石碑,好像那上面有着這世界上最動人的風景一般。每個人都神情專注,還不時斂眉思索,然後卻又露出恍然和更加迷惑的表情。
黑雲之下,幾人靜默地站立,給周圍陰冷的環境增加了幾分詭異。
忽然,陰冷的黑雲中一道閃電照亮廣場。
,孫凝煙輕輕轉頭,卻猛然發現,一張蒼白、毫無生氣,兩眼深陷,好像已經餓了幾百年,枯瘦如柴的面孔已經幾乎快撞到自己。
“哇~~~”一聲尖叫,她身體輕輕一顫,立即猛地往後跳出,縮身顫抖道:“你是人還是鬼?”
來人並沒有在意孫大小姐的驚恐,只是呆滯扭頭嗎,死魚般的眼睛從衆人身上輕輕掃過,木然道:“你們是從外面來的吧。”
“廢話,這還用問,你看我們像你們這裡的人嗎?”
聽見對方說胡,孫凝煙心神大定,立即還以顏色,以抱剛纔“被嚇之仇”。
“你們是來找無淚天國的?”來人並沒理會孫凝煙的衝撞,依舊木然地問道。
“不是。”孫凝煙秀眉輕斂,稍微遲疑了下:“我們是來找珈藍教的,老丈知道嗎?”
“哦,不是那就早點離開這裡吧,要變天了。”
枯瘦男子木然地低聲喃喃,好像不是在和別人對話一般。
他擡頭看了看天,皺起了眉頭——那一剎那間,他眉心處忽然浮現出一個奇異的黑色火焰狀刻痕,彷彿被什麼深深刺入,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細小針孔,由內而外的透出詭異的黑暗氣息。同時,他那乾燥的嘴脣還不停翕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好像一個精神病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般。
“這、他不會是有病吧?”孫凝煙輕輕側了下,斂眉說道。
陽凌天回過頭來,看了看空中翻滾的黑雲,上前半步:“不知老丈所說的離開是離開這個廣場,還是離開這座城市?”
嗯?
凝視天空的男子垂下頭,怔怔地看了面前的銀髮青年良久,好像終於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麼似的。然而他卻依舊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呆滯地搖了搖頭,繼續擡頭望天。
“唉~~~太遲了,八百年纔開啓一次的天國之門已經打開。”
其話語剛剛落下,天空陰冷的黑雲立即開始猛烈地翻滾,透骨的陰風從頭上吹下,帶着極度的冰寒之氣,恍若鋒利的刀子,要將人血肉從骨頭上生生剝離。
孫凝煙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回頭看去,只見那刻着奇怪壁畫的石碑竟緩緩凌空浮起,而原本是它所在的地面,也露出了一個漆黑的地道來。
一眼看去,裡面黑幽幽的,絲絲陰冷的氣息從裡面冒出,彷彿那小小的地道連接的就是地獄深處。
古怪男子灰色眼睛輕輕動了下,隨即面無表情地走進那幽黑之中。
“陽大哥,我們要進去嗎?”孫凝菸頭縮了縮,眼中露出少許恐懼的光芒。“那個無淚天國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這裡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只怕裡面也……”
然,她話還沒說完,陽凌天卻已經平靜地向前走了過去……長長的地道不知通向哪裡,瀰漫整個地道的只有無盡的黑暗。在場所有人中,除煙羅外,所有人都是神武境界以上的修爲,黑夜對於他們來說,早已不存在任何阻礙。然,在地道中純淨的黑色中。包括修爲最高的緊那羅和陽凌天在內的所有人,能看到的也只有眼前三尺以內的景物而已,而且視線模糊。
相反,那面容枯槁恍若死人一般的男子卻好像對這種環境十分適應,一路上還呆滯地往四周看個不停,好像是在欣賞沿途的風景一般。只是不知道他是有意給衆人引路,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他一路都是走走停停。當陽凌天等人和他距離稍遠的時候,他都會停下來,等身後衆人靠近纔再度前行。
陰冷的風不知從哪裡吹出,凍得人手腳發麻。
“哥哥,我有點冷。”坐在承天肩頭的煙羅輕輕喊了一聲,雖然身處黑暗,但那稚嫩的聲音中卻沒有絲毫恐懼,只有一點點寒冷帶來的哆嗦。
“不要緊,一會就可以出去了。”承天疼愛抹了抹煙羅的頭顱,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以爲其披上。
忽然,衆人前方的那男子卻陡地加快了速度迅捷地往前衝了過去,同時,在他轉過一道彎後淒厲的叫聲立即傳了出來。
“不~~~~不會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衆人微微一愣,快步跟上。轉過彎曲,眼前終於出現少許光明,雖然依舊昏暗,但卻足以他們看清眼前的情形。
似乎地道已經抵達盡頭,前方,橫在衆人面前的是一堵灰色的石牆。走在最前的那男子正咆哮着不斷拍打着牆壁。那衆人原本以爲永遠不會有絲毫表情的臉上,竟僵硬地擠出了一絲不甘與憤怒。
而同時,一團淡淡的灰色暈光還籠罩在他身上,不斷扭曲,撕扯着他瘦弱的身軀。
衆人面面相覷。
而那男子卻依舊不斷捶打面前冰冷的石壁“不~~~不應該是這樣的,~~~無淚天國~~~”……終於,好像力氣用盡般,他緩緩癱了下去。同時,在灰色光暈的撕扯下,那瘦弱的身軀也好像氣泡般憑空消散。籠罩他身體的暈光這才緩緩泯去,整個地道又恢復了先前的黑暗。
“怎麼辦?要不我們回去吧?”
寂靜中,不知矗立了多久,孫凝煙終於輕輕開口。
“不可能的。”陽凌天搖了搖頭。“在廣場石碑升起的時候,我就曾經探查過四周的環境,當時整個廣場周圍都籠罩着一層強大的禁止,並且其中蘊含着強大的爆發力,如果我們強闖不僅無法出去,甚至還有性命之危。”
“那是密道啓動的時候啊,說不定我們現在回去,那禁止已經消失了呢?”孫凝煙微微愣了下,依舊不甘地開口說道,只是說話間也有些底氣不足。
和她擔心的一樣,陽凌天依舊搖了搖頭:“可惜,我們現在回去,根本就無法到達那廣場。在我們進入地道之後,那地道又重新封鎖了起來。”
漆黑的地道中,一行七人靜靜矗立。
陽凌天忽然前行兩步,九尺長劍化作一道灰色的閃電往面前的石壁直射而去。
“陽大哥!”司空妙猛然驚呼,嬌弱的身體瞬間撲了上去。——起初,那死屍一般的怪人雖然沒有顯露任何修爲,但從他敲打石壁是透露的氣勢來看,其修爲最少也是神武六級。在那灰色暈光的籠罩之下,且好像氣泡般消失無蹤,陽凌天……
陽凌天長劍的觸及石壁那一刻,灰色的暈光陡然涌出。然還未等暈光罩住,那白色的身影已經閃電般倒飛而回,只可惜的是,碰上的卻是飛身而來的司空妙,身形立即被阻。
衆人還未及回神,那灰色的暈光已經好像溫柔的潮水般,瞬間覆蓋兩人全身。
頓時,時空好像被某種絕大的力量瞬間凍結,所有人呆然木立。
“你過來做什麼?”陽凌天眉頭輕挑,竟沒去管束縛全身的暈光,而是略帶怒氣地身旁的司空妙看了過去。
“呵呵~~~你也會發怒?”
與之相對,面對銀髮青年的憤怒,司空妙竟輕輕笑了笑,紅紅的嘴脣往對方嘴邊靠了過去:“不好意思,剛纔有些心急,忘了你身上有神後精血,這光雖然古怪卻不能將你怎樣的。”
“廢話,我當然知道我自己的情況。”陽凌天冷哼出聲,話剛出口,卻又自己瞬間愣住。——從慕容依巧沉睡的那一刻起,憤怒一詞早已經在他字典中被劃去。而此刻,面前這個來歷神秘,自己一直有着少許懷疑的女子竟讓人吐出了“廢話”一詞。
“呵呵~~~你還真的生氣了。”司空妙依舊甜甜地笑着,絲毫沒將對方的怒火放在心上。只是好像好像十分哀怨的輕輕一嘆:“唉~~人家也是關心你嘛。不過你放心,我也和你一樣,這暈光拿我沒辦法的。”
說話間,她頭有微微地轉了轉,看了四周一眼:“只是,現在我們必需想辦法離開突破這該死的光圈,否則我們雖然不會死,但卻有可能被永遠地困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