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公府位於天離王朝東郊,分東西中三路,由南向北皆是中軸貫穿。雖只是公爵府邸,但廳、室、亭榭、迴廊規格皆用親王八元之數,整個天離都城中,除了皇宮之外,就屬這逍遙公府最爲雄偉,氣派。縱是當今權傾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師朱康府邸與這相比,也是遜色不止一籌。
因爲這府邸之事,朱康還曾多次進言,論及八元之數乃皇家親王獨尊,逍遙公府如此修建實在不合禮法。然,最重禮法的天離皇者——劉玄對此事卻是一笑了之。甚至,除了府邸的寬容之外,劉玄和親自御批,發放給逍遙公西門洪烈的奉養爲一般親王的兩倍之多。
劉玄如此看重這位逍遙公爺,想來此人應該是一位經天緯地之才了吧。
可讓人想破了頭也不明白的是,這位逍遙公爺卻的的確確是文不成武不就。字倒是認得不少,可惜無論賦文還是作詩皆是酸不可聞,腐朽不堪。至於韜略謀算更是和他沾不上邊。
甚至,就連天理王朝最注重的武學修爲,這位逍遙公爺也可說是差到了極點,四十多歲了,至今纔剛剛進入地武境界而已。
唯一有些特殊,或者說稱得上天離第一、舉世無雙的,估計也就是他那西瓜般的身材了。
陽凌天幾人此刻就正在這位十分有性格的公爺府中做客。
逍遙公府東廂有一清魚池,池間荷葉田田,紅色鯉魚愜意遊動。不知這逍遙公爺西門洪烈請來的巧匠究竟用了什麼辦法,在這六月的中午,那魚池水面竟還有淡淡水煙之氣瀰漫,除了帶來絲絲涼爽外,更增一絲縹緲韻味。
魚池中央的灰色水榭中,慕容依巧和孫凝煙正相對坐在一張白色的大理石桌前,光潔桌面上擺滿了無數讓人垂涎欲滴的新鮮水果。
不過,兩位美女對那些誘人的東西卻是看都沒看,只是玉手輕輕地拖着下巴,呆呆地看着那遊動的魚羣,不知在想些什麼。
“唉~~~~~”不知過了多久,孫凝煙一聲輕輕的嘆息,回過神來看了看對面依舊還在遐思的慕容依巧,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心疼。
只見她咬着嫣紅的嘴脣,躊躇良久,終於輕輕喊了一聲。
“嗯?”慕容依巧回過神來,通透的眼中迷茫還未散盡。“孫姐姐,你叫我?”
“唉~~~~”見慕容依巧這般反應,孫凝煙再度一聲嘆息,臉上涌出一絲怒意。“又在想那個陽凌天吧,我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的,對你這麼冷冰冰的,你還這樣對他。”她越說越氣,最後竟將自己面前的茶杯輕輕往前一推。
“呵呵~~~~”慕容依巧淡淡一笑,伸手輕輕扶弄了下已經到了石桌邊沿的茶杯,道:“孫姐姐覺得凌天哥哥對我不好嗎?難道你忘了在建木神殿的事情?”
孫凝煙一呆,當日的場景立即浮現腦海。
憑陽凌天平時冰冷的表現,孫凝煙自是怎麼也不會想到當日的他竟會有如此表現,是故自然忍不住呆了一下,不過再想起陽凌天平時冰冷對待慕容依巧的樣子,她不禁心中又是一氣。
“哼!!!你不是說過,你們出禁之森林的時候你爺爺要他好好照顧你嗎?他當日救你肯定是因爲怕回去之後無法向你爺爺交代。”說着,她似乎是被自己說服了般,竟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錯,一定是這樣的。”
“不是的,你太不瞭解凌天哥哥了,他是要蒼天遮不住他眼的孤獨王者。”慕容依巧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杯,扭頭向水榭之外的天空看去,眼神變得飄渺起來。“王者縱懷天下,還被天下人誤解,也不會如那些文賦詩人般,終日愁眉深鎖哀怨之詞不絕於口的……”
“在鏡湖的時候,因爲西門哥哥不出賣朋友而讓朱康有機可乘,爲了這份義氣,他可以從暗中走出來,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在建木神殿,其實他早已經猜到羅剎就是劉玄的人,但卻因爲我的心急,不僅讓自己陷入了險境,還讓魏哥哥掉落那黑色的水潭中。
然,凌天哥哥……”……
自責、幽怨,又帶着幾分甜意的聲音流水般輕輕劃過。
孫凝煙好像被什麼觸動般,眼神陡然迷亂,身體不由自主地一僵。四周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
“慕容姑娘、孫姑娘,你們在這裡啊,我找你們好久了。”一個可以讓天不怕地不怕的孫大小姐戰慄的聲音傳來。
好像中了咒法一般,孫凝煙立即回過神來,輕輕一顫,臉色變得煞白起來。
西門無極的老爹——逍遙公西門洪烈,那圓滾滾身子好像一個巨大的西瓜般慢慢朝這邊滾來,人還沒到,就已經開始高聲呼喊。
如果上天給孫凝煙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一定不會選擇和西門無極來到這逍遙公府。
第一天來的時候還好,雖然西門洪烈那比西門無極更加“可愛”身形着實讓孫小姐心中偷笑不已,但他爲人卻十分熱情,聽說是和兒子一起進入建木神殿的朋友,立即大擺筵席,併爲衆人做了最好的安排。
可自從當天晚上和他的寶貝兒子談了一夜後,這位親切的長者看孫凝煙的眼神立即變了。
當然,並不是變得冷淡。如果變得冷淡,以孫凝煙的性格自是可以大鬧一場,然後揚長而去。
糟就糟在這位長者不是變得冰冷了,而是變得太過熱情,看待孫凝煙的目光就像看待自己的兒媳一樣。隨時噓寒問暖,熱情得無以復加。面對一個如此讓人受不了的人,他卻偏偏是長輩,孫凝煙如何能夠不頭皮發麻,四處逃竄。
“找到你們就好了。”西門洪烈的腳步踏上了水榭的石臺。或許是因爲走得太急,剛到水榭,他就立即停了下來,因爲身體太胖,想要彎腰喘氣也不可能,只是頭輕輕低垂,開始劇烈的呼吸。
好像打了個冷顫般身體輕輕一顫,回神意識到自己即將面臨的恐怖折磨,孫凝煙立即可憐巴巴地嚮慕容依巧投去求助的目光。
“不知西門伯伯找我們什麼事?”還好,關鍵時刻慕容依巧還是十分義氣地出手相助。
然,西門洪烈也沒有像往常一樣,上來就直接對孫凝煙來個“細緻關懷”,而是氣息稍微平順後立即點了點頭:“是有事,請問你們知道陽公子在哪裡嗎?”
“他不是在密室修煉嗎?”孫凝煙吐出一口濁氣,暗道幸運後,立即疑惑出聲。
“他不在。”西門洪烈搖了搖頭,臉上還有少許着急的樣子。“我已經去過密室了,他和魏公子都不在裡面。”
“哦,那他們肯定是找安靜的地方相互比試去了。”慕容依巧輕輕上前一步,將西門洪烈那不堪重負的身體扶到石凳上坐下。“伯伯不用擔心,他們經常這樣,晚上就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告訴他,讓他去見你吧。”
誰知,西門洪烈卻是搖了搖頭。“不是我要找他,是無極的爺爺要見他,而無極的爺爺等會就有事要離開,不知多久纔回來。”說着,他人隨之站了起來。“不過也沒關係,無極他爺爺說了,找不到陽公子,請你去見他也一樣?”
“我?”慕容依巧一呆,滿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按理說,陽凌天給了西門無極土屬性真元引子,他爺爺要感謝一下倒是說得過去。不過這找自己卻又可能會有什麼事情呢?
在她的詫異間,西門洪烈已經站了起來,手輕輕一揮。“走吧,我帶你過去,他爺爺只會在家裡呆一個時辰的時間。”
只是胖胖的身體陪慕容依巧剛剛走出水榭,他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給慕容依巧指明去的路徑後立即轉過身來,臉上盪漾出“鮮花”般的笑容。
“孫姑娘,這些天你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
“如果有什麼不習慣,你一定要告訴我。”
“來到了這裡可就千萬別跟我客氣,就當這裡是自己家好了。”……
慕容依巧已經在逍遙公府中呆了幾天時間,很多時候都要陪着孫凝煙“亡命逃竄”。逍遙公府雖大,她卻已經基本能摸清路徑。
經過幾條長長的迴廊,某個幽靜的角落,一座灰色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屋子終於出現。
“你來了?進來吧。”還未等她敲門,柔和的聲音已經從裡面傳來。
只是一門之隔,居然是兩重天地。
毫不起眼的木門後面,是一個空曠的房間。在門外透入光線的照射下,一團團黃色光暈上下漂浮,讓整個彷彿瀰漫着一種厚重、敦實的氣息。
四周牆角擺設的幾株盆栽好像也被這種厚重的滋養,比外間園丁精心呵護的盆栽也茂盛了許多。
“坐下說吧。”正對着門口的牀榻上,一個頭發散亂披在肩頭的老者眼都沒睜,只是擡起枯瘦的手往旁邊木凳指了指。
“多謝爺爺。”慕容依巧慢慢走了過去,驀然間,心中沒來由地涌出一絲不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