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天離王朝來說,世家後輩弟子的比試盛會雖然可能不如其他盛會那般精彩,但絕對是一個舉足輕重的賽事。王朝未來的棟樑應該有八成就在這些年輕的弟子當中。
還只是拂曉時分,偌大一個會場已經是人山人海。
相識的,不相識的,彼此歡笑攀談着,彬彬有禮。畢竟都是同一個王朝的世家,很多時候都是要相互照顧的。
只有陽家一行人好像是被衆人孤立一般,靜靜站在一角,沒人過來攀談。
是啊,雖然因爲祖宗的榮耀,還保留着安國王爺的稱號,但畢竟是一個已經沒落得不能再沒落的家族,更何況,這家族好像還和當朝太師不對眼。
這樣一個家族,又有誰還會有興趣與之結交,甚至,談笑中行走沒看到陽若山等人的一些貴族不經意走了過來,猛然發現是安國王府的人,臉上燦爛的笑容立即消失無蹤,只是投以鄙夷的眼光後,立即匆匆離去。
管家王伯滿臉怒氣,手在空中輕輕劃過一道小小的弧線,就要開口大罵。而陽若山卻是蕭然地搖了搖頭,阻止了王伯的動作,蒼老的手掌落到旁邊陽凌天頭上的時候,臉上終於路出一絲欣慰的微笑。
不錯,陽家是已經衰敗,不過不是還有希望嗎?
“安國王爺,來這麼早?”聲音從背後傳來,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五官中正,但眉宇間卻帶着一些陰損之氣的華服老者含笑走了過來,卻正是那當朝太師——朱友元的大伯朱康。
陽若山雙手漫不經心地輕輕一抱:“太師國務繁忙,不也是來這麼早嗎?”
“呵呵!!!”朱康淡淡一笑,目光落到一旁的陽凌天身上的時候,他人卻不由一愣。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嬰兒般通透清澈,不帶一絲雜質。當然,六歲的孩子不知世事,有這樣清澈的眼神不奇怪,奇怪的是,這通透之下,卻又好像帶着一種看透世事人生的蒼白。
“想來這就應該是小王爺吧,果然英雄年少啊。”稍微呆愣了半晌,朱康很快又甩了甩頭,道:“對了,老王爺,我來這裡之前,皇上還託我向王爺表達謝意呢。安國王爺一家不愧時代忠良,知道皇上好武,幾年前就講家傳火神劍敬獻,前幾天又送上了家傳絕學離火真訣。”
火神劍?陽凌天一滯,火神劍代表着家族的榮譽,陽家這樣視榮譽爲性命的家族,怎麼可能將他送給皇帝?還有離火真訣是家族存在的根本,……??
他心中疑惑剛剛生出,轉眼向旁邊的陽若山看去的時候,朱康已經含笑轉過了頭去:
“皇上還讓老臣告訴王爺,王爺的忠誠他是知道的,請王爺放心,他會安排的。比武會上小王爺不會有絲毫損失,我也已經告誡過友元了,比武場上不會意氣用事,只會點到爲止。”
身體禁不住輕輕顫抖,陽凌天臉色立即變得煞白。
一直以來,他都以爲自己不惜暴露修爲,答應朱友元的可笑挑戰是爲了救陽雨姍出火海,讓陽家揚眉吐氣的行爲。
可聽朱康這意思,自己這所謂的讓陽家揚眉吐氣的行爲,竟然,竟然是讓陽家連立足之本失去緣由……
撕心裂肺的痛吞噬全身。
清澈的雙眼瞬間充斥自責的悲傷、憤怒。
而此時,陽若山也是面色大變,焦急地看着陽家的希望,自己暗中如此做就是不想傷害陽凌天的自尊,不然只怕他一輩子就會留下陰影,萬難擺脫。
可朱康就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了。
其心可誅……
“朱康……”
吼聲從陽若山口中噴涌而出,一張老臉也因憤怒而赤紅,同時手也擡了起來,彷彿是想憑藉自己地武二級的修爲和麪前這個據說是天離王朝第一高手——天武三級的朱康,拼個你死我活。
不僅是他,陽皓軒、陽雨姍、尹美琴,甚至管家王伯都是拳頭緊握。
朱康卻是面含微笑,眼中露出深深的不屑,與藐視。
無奈,悽惶,崩塌。
好像彩虹般幻滅。
面對一個如此強大的敵人,他們又能如何?
悲哀在無聲無息中蔓延盪漾。
周圍空氣的濃度立即增加了幾倍,沉甸甸的,壓在衆人心口,讓人呼吸不暢……
“爺爺,我們走吧,比賽要開始了,先去抽籤,找個好位置坐下。”
清脆的聲音陡然響起,凝滯的空間似乎裂開了一條口子。
陽若山轉頭看去,卻見陽凌天眼中的自責和憤怒已經消失無蹤,稚嫩的臉上有的只是堅定與平靜。
衆人一愣,還未及回神,陽凌天卻已經不帶絲毫感情地看了旁邊那滿臉不屑的朱康一眼,隨後平靜地轉身慢慢向抽籤處走去。
不知是皇帝的安排起了作用還是陽凌天的運氣太好,第一輪的比試他抽到的是最後一場,對手也是這羣世家弟子中最弱的一個,只有十歲年齡,修爲也是剛剛到達凡武三級。
靜靜的坐在觀衆席中等待比試的開始,陽凌天面無表情,眼睛直直的看着,好像將比鬥中的場面都刻入了心中,卻又好像什麼都沒看。
甚至,就算他心中最大的對手比試的時候,他也是沒有絲毫表情,只是平淡的看着朱友元刻意將對手羞辱。
“老王爺。”
陽凌天一家人看着比賽,太師朱康卻又走了過來。
陽若山眉頭一皺,滿臉警戒之色:“怎麼了,太師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朱康淡淡一笑。“只是皇上託我問問,據說陽家除了離火真訣意外還有一種驚世駭俗的武學,傳說練成之後,可以通達天地,神魔避退。”
“還有一種武學?通達天地,神魔避退?”陽若山滿臉迷茫。
陽凌天卻是身體輕輕一顫。離火真訣之上還有一種武學?難道說的就是隻可以開啓三次的問天闕歌?
疑惑的同時,他腦袋也已快速翻轉起來,想起了關於陽家的很多事情。
可惜,無數的念頭從腦海中快速閃過,他的臉色卻是越來越白。
因爲,他已經想到了一種可怕地可能。
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並且這人……
似乎越來越肯定這種想法,陽凌天心中不由開始煩躁起來,開始焦躁地看向四周,似乎想緩解自己“恐懼”的情緒。
直到他眼睛不經意地從比武臺上掃過的時候,那混亂的眼神陡然間變得雪亮起來……
不錯,殺了朱友元,這一切都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