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色的月亮

只聽一人笑道:“李大哥,我們還在這兒哩。”

李布衣轉頭望去,只見谷口一張大巖塊旁,出現了三個人。便是濃眉大眼一副躍躍欲試的傅晚飛,嬌美可喜的鄢阿鳳,還有謹存平實的張布衣(鄒辭)。

三人也是衣衫破碎多處,臉額上都沾着煙傷、泥塵,張布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地震的時候,我掉下地隙去了,被巖塊夾着腰身,幸虧他們二人協力替我掘鬆了岩層,解了危。”

李布衣望向有點狼狽的三人,道:“地震的時候,爲什麼你們不先離開?”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望來望去,似都不解李布衣何有此一問,還是傅晚飛先反問:“我們爲什麼要離開?”

鄢阿鳳道:“你們還在陣裡啊。”

李布衣雙眼有些溼潤,道:“可是,這一干來看熱鬧的武林人,早就逃個光了。”

張布衣笑道:“我們不同,我們不是來看熱鬧的。”

傅晚飛伸伸舌頭,道:“他們四位做公證人的,都不走,我們怎能走哇。”其實五位公證人,畢竟也溜了一人,“還有……那一位姓項的胖公子……是他夫人先找着他,似發生了事情,急急忙忙去了,倒走在地震之前。”

鄢阿鳳怕李布衣誤會,忙道:“爹爹他在你一進陣的時候,拋下一句話:‘他贏定了,叫他迴天祥治傷。”就走了,可也不是地震之後才走的……”

李布衣笑道:“我知道,以他的脾氣,若是早知有地震,打死也不會走,只怕還要加入闖陣哩。

鄢阿鳳笑道:“李布衣真好。”

只見她脣如朱潤,耳似瑤輪,目若曙星,實在嬌美絕倫。在嬌美之中,又帶一種活潑可親的青春,葉夢色看着可愛,但她素來都不善表達心中喜歡,走上前去,笑問:“我們都跟你返天祥好不好?”

鄢阿風一喜歡,竟雀躍三尺,上前握着葉夢色的手說:“好姊姊,你們要是能一道來,天祥就不冷清清了,爹爹一高興,說不定就不罰我啦。”原來她偷偷地跟傅晚飛出來,賴神醫沒說什麼,但她總是心裡記着,怕回去後要罰,巴不得大夥兒都給她請到天祥去,賴藥兒總不好在衆人面前發作,時日一過,事就忘了。

葉夢色見鄢阿鳳那麼欣喜,便不忍拂逆其意,附和道:“好,我們都一道兒去。”

張雪眠本來想部分的人留下,赴赴飛魚塘的,聽葉夢色這一說,他正待說幾句以公事爲要的話,但見葉夢色跟鄢阿鳳站在一起,有一種凌寒獨秀,暗香疏影,清絕人間,媚波瑩活的豔姿,跟鄢阿鳳如朝霞和雪,嬌容可親全然不同,不知怎的,他的身份高出葉夢色許多,武功、閱歷自也非凡,卻說不出反駁的話,反而不自覺的說了幾句:“是,是,好,好。然後省起似的才補充道:“天祥事情一了,就請快回飛魚塘來。”

鄢阿鳳恨不得有一大羣人來天祥熱鬧熱鬧,便抓着葉夢色,喜說:”那還等什麼……”

這時月亮照見葉夢色的輪廓楚楚,柔荑纖纖,不禁看得癡了:“姊姊,你好美………”

葉夢色紅了臉,笑着在她臉上擰了擰,嗔道:“小東西,你纔好看。”

衆人拜別驚夢大師、天激上人、張雪眠、俞振蘭,驚夢大師依然瞑目端坐,全不理會,天激上人說了幾句勉勵的話,而張雪眠送他們一行七人出得谷口,便回去料理“五遁陣”後事,不提。

七人兼程下大魅山,見山路坎坷,巖壑突起,知是地殼變動所致,便選別一道山道下山,這一道山路,倒還沒有被地震所毀,十餘里後,已達山腳,地勢平坦,又七八里之後,視野爲之開闊,一彎暗紅的月亮,高掛天邊,有一種世間倒塌過了然後重來的感覺,鄢阿鳳不禁開心地向傅晚飛道:“你看月亮!”

傅晚飛用手一指,大叫:“噯,紅色的月亮!”

鄢阿鳳用手“啪”地打了他手背一下,啐罵道:“不可以用手指月亮”。

傅晚飛用左手搓揉右手手背,訕訕然地道:“爲什麼不能指?月亮又不會……打人。”

鄢阿鳳道:“誰敢指月亮姐姐,就——”

傅晚飛道:“就怎麼樣?”鄢阿鳳道:“變成個豬八戒!”

傅晚飛用雙手抓住臉皮往左右一扯,裝出個豬頭豬腦的樣子道:“現在像不像?”

鄢阿鳳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道:“你本來就是。”

傅晚飛道:“那你就是蜘蛛精。”他笑着加了一句:“唐三藏西天取經的故事裡都是蜘蛛精勾引豬八戒。”

鄢阿鳳風目一瞪,啐道:“你說什麼?誰勾引你了?”

傅晚飛裝了個鬼臉道:“我沒說你勾引我,是你說的。”

鄢阿鳳笑着飛打他道:“死猴子!死馬騮!嘴裡鑽出個大馬猴!”

傅晚飛最喜歡就是胡鬧胡說,心裡又疼鄢阿鳳,心裡逗得直樂:“又說我是豬八戒,怎麼一轉眼變成了馬騮精!”

鄢阿鳳道:“我不管!都是醜八怪!看你,一臉是泥,不是醜八怪是什麼!”

兩人邊走邊笑罵,李布衣、張布衣通氣識趣,故意走慢一些。飛鳥倒聽得樂乎樂乎的,不過就是沒他插口的份兒.否則準插上一腳。枯木拍着一張死人臉,總是有理沒理的。傅晚飛笑着指向前面走着的葉夢色,道:“葉姐臉上也有泥巴,你這不是也罵她醜八怪!”

鄢阿風一出手擊下去,傅晚飛這次早有準備,縮手極快,但鄢阿鳳出手疾逾電掣,仍然擊中了他的手背,這次出手要重,“啪”的一聲悶響.傅晚飛“哎唷”一聲,張開口對被擊的手背呵氣,嗔怒地道:“我又不是指月亮,你也打人!”看樣子要想跟鄢阿風理論清楚。

鄢阿鳳仍在生氣,道:“不許你指葉姊姊,月亮和葉姊姊都不許指,誰指,我就——”

傅晚飛不甘示弱:“怎樣?”

鄢阿鳳又揚起了蔥蔥玉指,氣紅了臉:“我就打他——”

葉夢色聽得心裡感動,怕小兩口真的罵兇了不好收拾,便過去柔聲道:“好妹子,男子粗手粗腳,指天罵地,犯不着跟他們認真。

飛鳥正閒着找不到活題搭上,而今聽到葉夢色罵到男子,可找到了天大理由似的,趕忙啓口道:“你說男子粗手粗腳,女子又——”

忽聽張布衣道:“你們看。”

原來前面一處曠地,沿路兩邊都平坦寬闊,景色也佳,但左面有一幢房舍,屋頂架得很低,木質很新,有幾個腳伕,在店前聊天,有的正在打盹,門口擺着幾頂竹轎,一看便知道是僱租“滑竿”的驛站。

這種”滑竿“通常是兩根長竹,頂着一張竹椅,客人就坐在椅上,腳伕一前一後,把竹竿放肩上,快則日可行百里,便下山也不難,不象木轎諸多限制。

在山間道邊,這類僱租“滑竿”的店頭時或可見。多在日間做生意,晚上比較少見,但也並不稀奇。

張布衣這一說,衆人皆會意,傅晚飛一路跟鄢阿鳳談笑風生,心想:坐滑竿可沒那麼好玩,忙道:“我不坐,走着談不是更好嗎?”

鄢阿鳳呼道:“你啊!誰給你坐。”說着白了他一眼。

傅晚飛給這一提點,馬上明白了過來,枯木、飛鳥傷得都不輕,李布衣傷得尤重,這一路走來,顛簸處顯得吃力,震動傷口,只怕更難復原,不如叫腳伕擡着走,更好一些。

傅晚飛伸了伸舌頭,忙不迭地道:“要的,要的.要三頂。”

這時衆人已經走近驛店,那店裡的腳伕約有七八人,紛紛招來生意:“客官,來,來,來,坐我們的滑竿,省得走路辛苦。”

“客官身嬌肉貴,這山道路凹凸不平,不如小人們代勞,豈不是好!”

“各位客官,進來喝杯茶潤喉再說!不租滑竿也不要緊。過門是客嘛,客官經過,蓬篳生輝啦!”李布衣微笑地向張布衣、傅晚飛說了幾句話,傅晚飛拍拍心口道:“好,看看價錢再說。”

張布衣微笑道:“可真會招呼人。”

枯木冷冷地道:“會兜攬生意!”

飛鳥聽到喝茶,伸出粗舌舔了舔幹脣,大聲道:“來來來,先沏來七碗茶解渴再說!”

腳伕們讓出位子,服侍七人坐下,飛鳥見店門上了木柵,便道:“裡面沒位子麼?”

一個腳伕更陪笑道:“晚上少客人經過,便沒開店,還是外面涼快些。”

飛鳥笑罵道:“咄.沒開店又會兜生意!”腳伕們陪笑不迭。

葉夢色問:“諸位老哥,可擡不擡去天祥的?”

腳伕們稍猶豫了一下,七嘴八舌的道:“擡,擡,不知要多少頂滑竿?”這時七碗清茶,已端了一桌子。衆人不是激戰了一天,也疲於趕路,恨不得一口喝完,葉夢色捧了茶碗,一面問道:“一頂算多少錢?”正要往喉裡灌去,忽聽李布衣沉聲道:“喝不得。若喝下去,人命就不值錢了。”

飛鳥、枯木、葉夢色、鄢阿鳳都端起碗,還沒喝第一口,便聽到李布衣這一句話,張布衣、傅晚飛本來早就要喝了,但先扶李布衣坐下,反而連碗都未沾着。

只聽“轟隆”連聲,木板倒塌,二十餘人分作三排.各伏、蹲、站,七人一隊,彎弓搭箭、一發三矢,亮閃閃的箭簇。對準諸俠,只待一聲令下,箭矢便將衆人射成刺謂。其他的“腳伕”.紛紛拔出兵刃,包圍衆人。

在這三排內廠侍衛之後,輪軸“咕嚕”軋地之聲傳來,一個少年推着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衛士,緩緩滑了出來。

少年正是土豆子姚到,坐在輪椅上的人自然就是“算命殺手”魯布衣。

魯布衣滿臉笑容,土豆子仍是一副堅忍壯烈的表情。

張布衣道:“原來是魯史調動一班人馬來了。”

魯布衣笑道:“卻還是教李神相識穿了:卻不知李兄如何看出來的?是不是‘腳伕’露出了口風?”

李布衣淡淡地道:“這倒沒有,只是這爿店子開錯了方向。”

魯布衣不明白:“哦?”

李布衣笑道:“你看那月亮。”

魯布衣擡眼一看,只見月亮十分幽異悽怕,道:“地震過後,月色自然有些不同——這與店子何關?”

李布衣提醒地道:“但這棟店子,是向着月光的,也就是說,它在白天的時候,也向着太陽,以角度來論,這店子十分寬敞,故此,從早上到下午,都是陽光直射的。”

他笑了笑接道:“試問這種招待顧客歇腳,供遊客休息租滑竿的店面,又怎麼會連這個情形都不考慮到?大概你是北方人吧?南方“天熱房頂高,北方禦寒房頂低,這店子屋頂起得很不應時季,何況……”

他指了指對面空地,“那兒地方更寬闊,景色展望也佳,如果真要在這兒開店做生意,沒理由不選對面而選此處,再說,這兒也不是官地,能開得起這種店面的自不愁買不着地,除非……”

魯布衣笑接道:“除非是我這種例外,既開白店,也開黑店!”

他呵呵笑道:“白店賺錢,黑店殺人,我開黑店,先殺了人,再拿錢。”

張布衣冷笑道:“你以爲就憑你帶來的幾張弓、幾支箭、幾個人,就可以對付得了李布衣、飛鳥、枯木、葉夢色嗎?”

魯布衣正色道:“對付不了。”

他嘖嘖嘆道:“可惜,可惜。”

張布衣慍問:“可惜什麼?”

魯布衣道:“我現在只需對付李布衣和你。”

張布衣冷笑道:“他們都沒有喝茶。”

魯布衣道:“不錯,我在壽眉裡下了‘湘妃怨’,他們沒喝,可惜他們還是拿起了茶碗也算名不虛傳了。”

飛鳥怒叱:“你!”“乒”的一聲,茶碗摔得個破碎。

魯布衣神色自若地道:“我在茶碗上也塗了‘三陽軟骨瓊漿’,這幾位能支持到現在,還算名不虛傳了。”

“乒、乓”二聲,”葉夢色和枯木的茶碗也都摔破,兩個身子都搖晃起來。

魯布衣又咕噥地道:“可惜哪,可惜。”

魯布衣笑道:“我不是爲他們惋惜,而是替你們惋惜,沾着‘三陽軟骨瓊漿’的人,滲入血脈,從肌膚到血液、五臟,都是甜的,只四肢酥麻無力,只要把你們棄置荒山,螞蝗、螻蟻、蜂蝶都會在你們五官擠進去,甜死了.可舒服多了。”

傅晚飛罵道:“還有我在,你少想得逞!”

魯布衣嘿了一聲道:“你算是什麼?現在又不是在吊橋上,你至多隻能算是個箭靶罷了!”

張布衣挺身道:“可是你少算了我。”

魯布衣眯着眼睛笑道:“你?你什麼都不能算……”

他拍了一下手掌,店後走出三個內廠高手,三把朴刀架在痛哭流涕的三個頸上:一女人,兩個孩子。

張布衣臉色倏然大變,失聲欲呼,臉肌像一條蠶蟲似的蠕動起來,雙拳緊握着,像強忍憤怒痛苦。

魯布衣回望了一眼,倏然笑道:“這次只請了你老婆子女來。我看,也就夠了。”

張布衣厲聲道:“姓魯的!這是你和我的事,講點江湖義氣!”

魯布衣臉色一沉道:“我是官,你也是捕役,現在是上司對下屬的處置,論什麼江湖義氣!”

第十一章 真相第四章 殺手殺殺手第十一章 殺父仇人第六章 燃脂頭陀第七章 水和木第二章 訪稼軒未晚第五章 劍 狂第八章 五行破五遁第一章 闖關第五章 孟仲季第一章 過關衣第一章 梅山月第二章 落神嶺第四章 迷雨下的紅傘第五章 孟仲季第八章 藏劍與埋劍第六章 懷袖收容第八章 泥團與鏡子第二章 點石成金第六章 火轎第十八章 晨鼓第四章 鬼醫人第十章 風揚亂曲第十章 風揚亂曲第一章 過關衣第五章 天女敦煌劍法第七章 殺人者與殺人者第十六章 背影淒涼第二章 七大恨第一章 闖關第八章 泥團與鏡子第十六章 背影淒涼第一章 秋胡妻第四章 劍癡劍迷第五章 三杯酒第六章 火把第二章 炭和霜第十四章 轉彎第三章 透明的刀第六章 是誰殺死那孩子第十二章 西邊古樹第十一章 暗室裡的刀光第五章 三個布衣、一副對聯、兩個字第十章 風揚亂曲第八章 五行破五遁第一章 密雲不雨第十章 風揚亂曲第六章 飛瀑倒流第十二章 纖 月第一章 呂鳳子第十章 風揚亂曲第十二章 西邊古樹第三章 下 跪第十四章 轉彎第十三章 黃花樹上第四章 刀風、暗器第七章 最後一隻箭第八章 富貴殺手第十八章 晨鼓第二章 七大恨第六章 書院裡的舊事第六章 書院裡的舊事第一章 大地震第八章 也不許依戀第四章 煞星第六章 是誰殺死那孩子第七章 最後一隻箭第二章 可憐的樊可憐第十四章 轉彎第一章 大地震第十五章 荒山之夜第六章 火轎第二章 紅色的月亮第四章一根彩羽第二章 落神嶺第三章 馮京馬涼的冒充第二章 落神嶺第五章 土豆子第十章 眼睛?星星第十一章 暗室裡的刀光第二章 飛鳥、枯木、白青衣第七章 最後一隻箭第四章 殺手殺殺手第十五章 荒山之夜第一章 呂鳳子第二章 紅色的月亮第三章 松鼠是不會騙人的第二章 落了六十朵梅花第十二章 自殘劍法第七章 最後一隻箭第一章 對峙第四章 劍癡劍迷第二章 可憐的樊可憐第四章 柔情似水第三章 殺人者第二章 落神嶺第十二章 西邊古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