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女王悠然地坐在將邪身邊,纖纖的手探進被褥把將邪的手拉出來,深情地說:“藍苑皇弟,你最後的日子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和傷害。”
雖然這個靈魂的這一世叫做將邪或者幻夜,但思弟心切的藍女王卻喜歡這樣稱呼他。
那隻纖白而瘦削的手很冰涼。不但手是冰涼的,將邪的身軀也很冰涼,被子並不能幫他保暖。
藍女王心切地握着將邪的手,把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她與藍苑失散有幾萬年了,這次破鏡重圓,她覺得藍苑成熟了很多。
最讓她驚訝的是,藍苑的第七世竟然練出了那種凌厲霸氣的眼神,舉手投足間甚至有不可一世的王者風範。不過依然是那麼執性。爲了一個不該存在的小野種居然連命也不要了。果然藍苑不適合做藍魂族的王,無論他輪迴多少次。
“皇弟,藍魂族有我一個女王已經足夠。你像從前那樣乖乖的做個好孩子就可以了。朝政的事就不必傷神。再說,你生命也不長久了,根本管不了呢……”
藍女王用奇怪的語氣說着,又把手伸到將邪的臉頰,輕輕地撫着他的臉,好像在玩一件精緻的玩具。
她多麼希望將邪能忘記問世和木星,忘記所有的痛苦,變回那個單純可愛的藍苑,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像從前那樣乖乖地留在自己身邊,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即使將邪已經時日無多,能相處多一天就是多一天,不是麼?
藍女王既想將邪甦醒,又有些忐忑將邪醒來後看到自己會不會生氣,就不理採自己。畢竟自己斷送了他兒子的性命。該如何勸他放下呢?
藍女王雖然很希望將邪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自己,但是朝會的時間快到了,她要跟十二藍月騎士商討攻打太陽系的策略。這個朝會可能會持續一天,甚至幾天,所以她必須先安排好將邪的一切。
整理好將邪的衣被後,藍女王依依不捨地注視了他好一會才轉身離開。下一瞬間,她出現在地牢裡,宮女素錦就在裡面。
在這個陰森可怕的地方,時不時聽到鞭打的慘叫之聲,素錦害怕着什麼時候就會輪到自己。藍女王連將邪的兒子木星也不放過,那麼自己算什麼呢?
她畏縮在牆角,雙手抱着膝蓋蜷坐着,不停地打顫,幾隻老鼠在她旁邊吱吱地叫囂着。在過去一天裡,素錦只能與老鼠爲伴。
看到藍女王突然出現,素錦絕望了……想起木星那個血肉模糊的慘狀,素錦苦笑:“女王陛下,我只求一個漂亮點的死法……”
藍女王冷笑:“我原來想放你出來,現在看來,你倒是喜歡住在這裡。”
“什麼?”素錦一秒鐘由悲傷的苦瓜臉變成快樂的茄子臉,連忙起來跪地磕頭:“謝謝女王陛下不殺之恩!”
“留你性命的原因僅僅是要你照顧藍苑皇子。我的要求是,在不跟他發生男女關係、不能對他有任何輕薄之舉的前提下,想盡一切辦法使他快樂。他一身傷病,極度虛弱,不能受半點打擊,所以要怎麼侍候他,你明白了吧?”藍女王用冰冷的聲音道。
素錦拼命點頭,生怕答應得慢一點,藍女王就會不耐煩,就會用手中的魔杖把她刺個透心涼。
“女王陛下,我一定會謹遵你的旨意。但我有一個疑問,爲什麼是我?”素錦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硬着頭皮問了一個她本不該問的問題。
素錦疑惑並不奇怪,因爲宮殿裡有很多宮女,比她漂亮的,比她手巧的,比她能說會道的多的是,爲什麼偏偏是她這個犯了事將即要被處決的宮女呢?
“這裡的宮女只有你跟他相處過,我看得出他對你並不排斥,而且有好感。好好把握這次活命的機會吧!”藍女王陰冷地說着。
其實她在心裡想,等十天過後,將邪嚥了氣,再把你這個小賤婢處決也不遲。她琢磨過,將邪醒後必定會爲木星的事大吵大鬧,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出現,想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只會弄巧反拙,所以這段過渡的非常時期,必須有一個人能照顧將邪的同時也能安慰他,說服他。而這個人選,只能是唯一跟將邪相處過的宮女素錦。
素錦可沒想到昨天偶遇將邪,並跟將邪在客棧留宿的經歷會成爲她保命的資本。不過既然有了活命的機會,焉能錯過?
藍女王又交代了幾個注意事項。其中,她刻意說了九魂香的事。香薰爐的火任何時候都不能熄滅,說是爲了給將邪安神鎮痛。沒有九魂香,將邪的命就保不住了。將邪的命保不住了,素錦自然也不能活了。所以素錦掉了腦袋都不敢忘記這一條命令。
就這樣,素錦告別了陰森的地牢。她精心地梳洗了一番,恢復了宮女的打扮,心事重重地來到將邪的寢室。當然,在進去之前,她已經服下御醫的解藥,也就無懼於那蝕人心志的九魂香了。
藍女王已經去朝會了,而將邪依然昏迷不醒。素錦茫然地守在將邪身邊,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只是一天不見,將邪明顯消瘦憔悴了很多。他本來就因爲病弱臉色就不好,現在臉色更是難看得像死人似的。
可能因爲喪子的悲傷,也可能因爲疾病的痛苦,昏迷中的將邪出了一身冷汗,那張美得空靈的臉沾滿汗珠,幾縷溼發黏在瘦得可憐的臉頰,柔嫵而虛弱地縈繞着,一直延伸至幼細的脖子。
他在發燒,因而不得安睡,汗珠不斷從凝脂般的肌膚滲出來,凝結成珍珠。那比花瓣更薄更軟的脣蒼白地輕微呼着氣,是如此虛弱,又如此美。
素錦看得心湖盪漾,沒想到一個男人生病的時候也可以這麼迷人!知道將邪病得很辛苦,素錦不敢怠慢,趕緊打來一盤熱水,把手帕浸在熱水中一會,再撈出來把水擰掉,小心翼翼地幫將邪擦汗。
不久,將邪的燒就退了。把汗水拭去後,那張柔美的就更加清晰了。素錦在心裡感嘆,這男人的皮膚比女人更滑更細緻,完美得一點瑕疵也沒有!
素錦恨不得伸手去碰一下,可又不敢。藍女王說過,不得對將邪有任何輕薄之舉,素錦可不想丟掉小命。比起不切實際的花癡,還不如考慮一下如何安慰將邪吧!
以將邪的性格,會原諒藍女王嗎?就算不原諒,又能拿藍女王怎麼樣?將邪不是藍女王的對手。如果惹怒了藍女王,將邪的處境會更加悽慘。雖然現在藍女王對將邪愛護有加,實則將邪已經身不由己地被藍女王幽禁了。
素錦再笨也看得出,藍女王表面說用九魂香幫將邪治病,實則是用九魂香把他牢牢掌控着。現在的將邪就如同籠子裡的金絲雀。
素錦一邊幫將邪擦汗,一邊苦惱地思考。就在這時,將邪突然毫無徵兆地睜開眼睛!
由於心虛,素錦下意識地縮手了。
將邪那種霸氣凌厲的眼神不見了,清澈純真的眼眸裡映着怯懼的迷茫,看起來就像一個楚楚可憐的病弱孩子。
“請問你是誰?我在什麼地方?”
將邪茫然地問,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全身軟弱無力,別說坐起來,就連擡起手的力氣也沒有。
不認得自己了?神態也判若兩人。不會是病得燒壞腦子了吧?素錦十分擔心。
藍女王留自己一命,是因爲將邪對自己有好感,可以方便照顧將邪。現在將邪失憶了,不記得自己了,換誰照顧將邪都一樣,自己豈不是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殿下,你生病了,已經昏迷了一天,是藍女王讓我照顧你的。我叫做素錦。”素錦謹慎地回答的同時,又小心地套話:“殿下,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吧?”
“我是幻夜……”將邪茫然地小聲道。
“幻夜?沒聽說過啊……”素錦撓了撓腦袋汗笑,心裡大叫不好:果然病得不輕,連自己的名字都記錯了……殿下,你的第一世是藍苑,現在的你叫做將邪啊!可憐的殿下!
素錦被拉入地牢之前,只聽將邪跟尤信解釋過藍苑第七世是將邪。當時將邪並未提及他第七世的另一個人格幻夜,所以素錦便誤會了。
沒錯,現在頂着這副虛弱的軀殼出現的人格是久違的小夜夜。
看着幻夜那迷茫得像小綿羊似的眼神,素錦心生憐憫之意,心想:這樣也好,忘記了木星的事就不必痛苦了。
“幻夜殿下,你是被女王陛下救起來的,當時你受傷了又生病了,這可能是導致你現在失憶的原因。我也很想幫助你,但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只有女王陛下知道,可是現在女王陛下開朝會去了,短時間內是不會來這裡的。這樣吧,你安心在這裡養病,等朝會一結束,我就通知藍女王過來看你,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請教她,你說這樣可好?”素錦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妙語連珠,說得頭頭是道。
幻夜躺着默默點了點頭,片刻,他擡起長長的眼簾,望着素錦說:“我明白的,我會耐心等待。暫時要麻煩你了。你叫素錦是吧?很高興認識你。”
說到“高興”二字,幻夜微微笑了一下。那花瓣般的脣只是微微地彎起一個弧度,素錦就覺得整個世界都下起來夢幻繽紛的花雨,甚至空氣都暖起來,冷陰幽深的宮殿彷彿被明媚的陽光照亮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