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馗首總還想着如何回到寶鼎村去給自己爺爺報仇,這也是一樁在心間咽不下惡氣的大事,這貨可容不得殺害親人的仇家不但好好活着,還作威作福。風馗首心思不再這裡,所以劉癩子說話這貨也似打不起興趣。
劉癩子可不罷休,繼續津津有味說道:“你是不知道,那踩着飛劍神仙一般的人物卻在山寨裡救了一個人去了。你知道是誰那麼好福氣麼?”
劉癩子瞅着風馗首,他倒是不知道風馗首佔了錢大龍女兒錢惜蟬,所以毫無顧忌沒個防備的說話。
風馗首方不在意問道:“聽你說來,山寨裡就沒幾個人活着。你倒是說說看是誰!”
劉癩子癟癟嘴道:“錢大龍的女兒。”
“什麼?”風馗首驚叫一聲,這貨自打醒來倒是把這麼一個女人給忽略了。
“我親眼看見的,那道人抱着她駕着仙劍遠去,那個瀟灑……嘖嘖,叫人羨慕啊!”劉癩子越說越帶勁,毫不察風馗首臉色。
風馗首面上苦笑一番嘴裡嘀咕道:“居然給自己埋下禍患了。不知道哪一天那婆娘回來殺我……”
劉癩子臉色微變,驚聲問道:“那婆娘和你有什麼關係,竟要殺你?”
風馗首嘿嘿一笑自得說道:“她那處子之身都是我破的,你說有沒有關係?!”
劉癩子呸呸呸連吐唾沫,嘴裡罵道:“那樣的美嬌|娘,怎就便宜了你這癩蛤蟆!”
風馗首哈哈大笑道:“難不成你早就垂涎了?!你這活生生的癩蛤蟆可惜沒那膽量,更沒那豔福……好了,快些拿了那些人頭我們去換錢,到時候到綺夢軒快活一把,讓你也受一回神仙般的待遇。”
劉癩子搶一步先出了酒窖,在雪地裡挖出八顆人頭尋了個麻袋裝着,拍了拍道:“這可是三十五萬的銀子。到時候到了綺夢軒,說好了,女人我要叫上兩個,來個左擁右抱,一龍戰雙鳳!”劉癩子美滋滋的想着。
風馗首忍不住潑冷水諷刺道:“狗屁的一龍戰雙鳳,頂多是一隻癩蛤蟆伺候兩隻肥美天鵝。”
“隨便你說!”劉癩子虎虎生風的在前頭走。風馗首在後頭,愈加覺得這癩子一點也不招人厭,反而有點可愛,也大步往山寨外走去。
待走了幾步,風馗首又折身回去,衝到原來的住所裡,拿出一個包袱,從裡頭拿出一截白布裹在頭上,繼續上路。
劉癩子第一次見風馗首也是這樣一副古怪打扮,這次見了也不覺得奇怪了。這白布可是爲了祭奠鬼佬兒的,若不是他捨生成全了碎邊魚兒風馗首,這貨也難得有今天,而且一人一鬼也有十年交情,怎能說忘記就忘記。
風馗首還不是那等涼薄的人。
待得出山去,在山裡往山外去,才走到半途,風馗首就聽見一陣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救命啊,救命……”似是一個老人的聲音,聽起來頗爲可憐。
劉癩子立刻停住腳一臉惻隱,看向風馗首道:“不知遇到什麼困境,要不要去救他?”癩子現在唯風馗首馬首是瞻,詢問風馗首意思。
風馗首已經是三品武夫,實力今非昔比,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心智也成長起來,在原地思量一會兒才道:“去看看有什麼古怪!”
這兩人便循着聲音過去,很快就見遠處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艱難的靠在一顆樹上,雙腿下面血肉模糊,只吊了一口氣,眼見要死。
二人方小心翼翼過去,那老人微弱說道:“我是山裡採藥人,不慎摔了腿,懇請好心人把我帶回山下村子,我好死在家裡,好有人安葬。”說的可憐極了。
二人漸漸消了戒心,要過去扶這老人,低頭間卻沒看見老傢伙面上陰毒笑容一閃而過。那次第,風馗首頓覺不妙,大喝一聲道:“有詐!”一下跳了開去,可劉癩子卻沒有這般身手,風馗首眼見着一顆骷髏頭撲向自己一下撲空,而劉癩子卻被另一顆咬中,慘叫一聲,橫死當場。
風馗首一下紅了眼,心裡悔恨到了極點,嘴裡狂呼:“癩子,我怎麼害了你!”一拳打在身邊再度撲過來的骷髏頭上,將其擊退,一個猛衝過去,看見那斷腿的老人正搖搖晃晃駕着一團黑雲要升空。
風馗首還容他逃走?!身體裡真氣一下射出來,把個升空一半的老人又打下來。風馗首如同瘋了一般衝過去,一把捏住老人脖頸雙眼一派血紅喝問道:“爲什麼?”他已然認出來,這老東西霍然就是那邪修姚少保,那黑雲法寶和骷髏頭就是最好的證明。
姚少保眼裡也閃着驚恐,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便鎮定不得,支支吾吾道:“山裡來了大鬼,殺人不眨眼。我也是被打的連駕起法寶的力量也沒了,才圖謀你們……”
風馗首悽慘叫了一聲,拳頭如雨點一般亂打。
他做過山賊的人物,難得發一回善心,卻偏偏還要讓他吃這麼大的虧,一念之間就害了劉癩子殞命。難道做善人也要遭報應?!那該受報應的也應該是他啊,劉癩子根本就是看他決斷,爲何就讓這剛剛懷想着拿人頭換錢去一龍戰雙鳳的可憐人就慘死。
這貨被氣的發了瘋,把個姚少保打成肉泥不說,轉而撲向那失控掉在地上的骷髏頭狠命用拳頭砸,直接砸成一堆碎塊,方躺在地上,茫然看着四周,伴着他的卻只有旁裡只剩下皮包骨頭的劉癩子的屍體。
直到了黃昏時候,風馗首才從悲痛中起來,血淋淋一雙手在地上刨堅硬土地,把劉癩子埋了,慘然看着連個墓碑也無的土包,風馗首禁不住流出兩滴淚水。
那癩子的臉再倒胃口他以後也見不到了,可惜癩子把他從死地裡拉回來救他一命,他卻一念害死了他。
風馗首一雙血手捂着臉,石頭人一樣蹲在劉癩子的荒冢前面,一下就是一夜。
第二日,風馗首又往墳堆上加了些土,悵然看了許久,也不知這貨心裡想着些什麼,然後就要離開。但忽發現姚少保那肉醬般屍體上面懸着一團濛濛霧氣,自浮在那裡也不見散去,風馗首將其撈在手裡,那一團霧氣就開始吸他手上血漬。
風馗首驚奇看着,待手上血漬都被吸了個乾淨,那矇矇黑霧似突然有了靈性,知道繞着風馗首翻飛。風馗首更驚奇,卻不懂如何操控,嘴裡下意識的喝一句:“收!”心裡便閃過這道意念,那霧氣一下鑽入風馗首身體裡消失不見。這貨大驚失色,連番在身上察看也沒發現任何不妥,連喊:“出來,出來……”那法寶也不見出來,好似突然消失一般。這貨無可奈何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便不再傷神,再回頭看了劉癩子的長眠之所,兩手空空的走了。
那些換錢的人頭,他全給劉癩子做了陪葬,他總不忍讓癩子不但慘死還兩手空空上路去了。
風馗首從上山下山,劉癩子引他,劉癩子送她,卻從孤寂一人來,歸於孤寂一人去,真個來也空空去也空空,是個悲涼結果。
這貨便在山裡漫走,只因爲心裡悵然若失,緩緩往山外走去。待就要出山了,這貨才發覺自己走入了一個絕地,前面居然是道斷崖橫着。
“怎這麼見鬼,沒有繞過這裡!”瞧天色也不早了,風馗首無精打采就在岩石上一屁股坐下,環顧四周就打算在這裡留一夜。
劉癩子去了,他心裡實在愧疚難當,總覺得大步流星去了就是薄情寡義之舉,他悵然看着劉癩子安息的方向,不察暗處已經有雙眼睛盯着他許久了。
呼!
一陣惡寒的冬日晚風吹來,風馗首隻覺有什麼陰森森的東西一下按在自己的肩上,頓覺骨子裡傳來一股寒意,那感覺比之當初暴戾書生在後背那一把還要讓人心神不寧,立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鬼物!”
風馗首內心裡一跳,心裡卻鎮定了許多,不像開頭那麼害怕。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寒暑不侵,即使是寒冬依舊手腳溫暖,正是鬼佬兒說的武夫三品,血氣陽剛。能讓風馗首遍體生寒的,不是鬼物還是甚?!
風馗首仗着自己現在的本事猛一回頭,只覺視線裡一陣飄忽,不知何時灑下的月華好似水波一般盪漾了一下,待看去卻空無一物。
“咦!”
若有若無的風馗首聽見一道疑惑聲音,是個女子輕柔的訝異。
風馗首冷笑一聲,知道鬼物害人往往在夜晚猛地吊在人的後背,只要那人膽寒回頭,鬼物就一下吸盡那人嘴裡的一團陽氣,輕則重病一場,若是一頭惡鬼當場會被其吸盡陽氣驚駭而死。
但血氣陽剛的人物卻多不懼這些,一下回過頭陽剛之氣衝過去,不濟的小鬼還要被衝的鬼命不保,所以民間只有身體強健的人才有膽量走夜路。
“心無畏懼、坦坦蕩蕩,遊魂野鬼近身也討不得好處!鬼物也是欺軟怕硬。”鬼佬兒與風馗首相伴十載,曾給風馗首講過這些,但這貨心裡沒來由的突然記起姚少保的話來——山裡來了大鬼。
“出來吧,我看得見你!不要躲在十丈外的岩石後面,我已看到你的裙角!”風馗首喝道,說的倒準確。
陽眼陰曈,直視鬼物無可遁形。風馗首眼眸深邃,緩緩說道,也不管是大鬼小鬼,他都坦然面對,這福禍的變化他早就在前面一段不平的經歷裡感受足夠了。
當他從昏迷裡醒來突破到三品武夫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突然有了一種氣概,讓他有了膽氣,時不時就有高高在上的傲然感覺,而且隱約裡他覺得自己的血液也有些不同了,《祖龍氣血決》已經潛移默化的緩緩改變着風馗首血液的質地,就像此刻,他手上的擦傷已經好了,不正說明自己身體的驚人變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