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身子輕顫一下,實沒想到風馗首聽聞之後竟有如此大的反應,心裡有些心痛,幾許的甜蜜,風馗首是在乎她的。感受到風馗首大力抱緊的雙臂,花容只覺這腰間一緊,整個身子都和風馗首緊緊的貼在一起,異樣的感覺在心底蔓延,當下嚶嚀一聲,柔聲道:“阿馗,該是到了分別的時候了!你不希望看着我死在無空門裡吧?!我這一道分身,依託在石像之上,能夠陪着阿馗這麼久,我已經很滿足了。阿馗,你鬆開手好麼?”
花容話落,風馗首才冷靜下來,有些尷尬的鬆了鬆手,卻是摟着花容不放,看着勾着自己肩膀的花容,很沒出息的道:“我實在捨不得花容,要是花容不在,誰來保護我啊!”倒不是風馗首心頭真這麼想,依賴着花容的庇護,而是真的不想花容離開自己,而且如此突然,心裡頭無法接受。
花容看着風馗首不能平靜的面龐,察覺到風馗首眼眸裡的不捨和依戀,強作歡顏道:“男子漢大丈夫,還要撒嬌麼?!我這一去,又不是永遠不見阿馗了,終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大家都會再相聚!我若再不離去,這一道分身的氣數便盡了,對我本身的傷害極大,我須得返回仙界,歸附主身。當初留下這麼一道分身在海神宮,也不過是臨時起意,想看着故鄉的變化,能夠逢着阿馗,完全是意料之外的驚喜。待我走後,阿馗一定要好好修煉,你進步的越快,我們相逢的時間越早。花容也是捨不得阿馗的,但是我知道若是我湮滅在這裡,阿馗看在眼裡,會更加心痛。我這道分身雖然有地母靈乳的滋養,也是時日無多,所以,這一份痛苦,終究是要面對的,若是現在和阿馗好好作別,把什麼說清楚,阿馗也能好好收拾心情,面對接下來的一切,不是更好麼!”
風馗首頹然的嘆了口氣道:“衣姐姐先走了,然後逢着花容,不多久,便也要離去。我以後的日子,怕是真要孤孤單單的過了!不過花容放心,我一定會加倍努力修煉的,不再去做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了,爭取我們能早日相見。”
花容輕撫着風馗首的面龐,展現着最溫柔、最美好的一面,輕輕的笑着,彷彿不是離別的前夕,好像一對戀人在甜蜜的互訴心語,然後鄭重其事道:“阿馗,求道是一條孤獨寂寞的求索之路,耐不住寂寞,是很難屹立於衆生之巔、出類拔萃的,你要超越的,不只是今生現在的自己,還有那個驚才絕豔的前世。什麼事情,我都交代給鳳彩兒了,到了一定的時候,達到一定的條件,她自會告訴你我還未來得及告訴你的事情,你便安心修煉就好。我不在的時候,鳳彩兒會守護在你身邊的,他會全力保護你。阿狐阿狸就讓她們留在長生門裡修煉,我將自己的花房留在無空門,她們在裡面安然無恙,等到要渡劫的時候,再讓她們出來吧。想必那時候,阿馗已然是門派裡的真傳弟子了吧,佔據着一處山峰,便有阿狐阿狸陪着你,也不會孤孤單單的。其他的我也不多說了,相信阿馗不會讓我失望的。再留片刻,我便要離開了!”
風馗首心頭一緊,黯然道:“不能再逗留幾日麼?起碼等我打完擂臺再走吧。”
花容明媚一笑道:“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哩,只是遇了些變故,便無法再留了,這是最後時間,過了時間,阿馗就要看着我一點點湮滅了!”
風馗首心裡暗想,所謂的變故,大概便是往赤華山那一趟遭遇的吧,只是花容不說,風馗首一點也不知,當下心裡頭一陣難受,紛繁混亂的念頭,使他心頭有些惶惶的,想到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再見不到花容的笑臉、聞不到花容的馨香,便不敢再往下去想,心頭只是發慌。這般念頭在腦海裡一陣翻卷,風馗首才一個醒悟,意識到這是與花容最後的一點光陰了,當下強收斂心頭雜念,靜下心來,便這麼靜靜的摟着花容。
花容輕輕的靠在風馗首的肩膀上,臉上帶着微微的笑容,享受着這一刻的平靜,依稀聽到風馗首咚咚的心跳聲,竟是不知不覺便落下淚來
兩人如此親密相擁,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風馗首忽然察覺到異樣,頓覺得懷裡一下空虛,但見花容忽然化爲一道純白流光,一個閃爍,便出了閣樓,轉眼之間,消失於天際,空留下屋子裡茫然四顧的風馗首,幾近無力的在榻上坐下,一時間不知所措,只覺得空蕩蕩的,心裡惶似沒了着落,打不起一點精神。
這時候鳳彩兒從無空門裡出來,眼見着風馗首無精打采的癱倒在牀榻上,輕輕的嘆了口氣,在風馗首身邊輕輕坐下,語氣裡滿是感慨道:“花容姐姐走了,阿馗心裡難受,本是應該的,但是莫要忘記阿馗答應花容姐姐的事,忘了修煉,陷入渾渾噩噩的困境了!花容姐姐走了,不是還有彩兒姐姐陪着阿馗麼!你若實在想念的沒法,便把想念化成動力,極力修煉吧,這樣才能早日見到花容姐姐,想要去仙界,可不是隨隨便便便可去的。一個真正的男人,絕不會被眼前的事情擊倒,因爲他知道只有走好眼前的每一步,最終才能完成自己心底最大的願望。忍耐,有時候是必須的,甜蜜和痛苦,都需要認真去體會!”
風馗首翻身而起,恢復了一臉平靜,感激的看了一眼鳳彩兒,認真道:“彩兒姐姐講的,我已經明白了!現在,我已經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謝謝彩兒姐姐的開導。我這就去典密院一趟,精心準備一番,迎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鳳彩兒微微訝異,沒想到風馗首恢復的如此之快,心底暗暗歎服於風馗首心智的沉穩,非是表面看上去那般帶着些許流於表面的輕浮,輕輕一笑道:“這樣我就放心了!”然後化爲一道火芒,遁入長生門之內。
見得鳳彩兒離開,風馗首又整頓一番心思,長呼一口氣,直往典密院而去。待一躍下了閣樓,見與自己閣樓相距不遠的朱小六的閣樓上,窗子打開一扇,一個女子背影,正站在窗前,一身藍色衣袍,髮絲柔順,簡單的束在腦後,正和麪向窗子朱小六談天。風馗首心想着一定就是朱小六常掛在嘴邊的影兒了罷,當下也不便打擾兩個小情人幽會,便收回視線,舉步欲走。
“風哥,終於見你出門了!你這是要去哪裡?”朱小六的聲音恰在此刻響起,已經注意到了風馗首,當下叫了一聲。風馗首聞聲便停下腳步,回道:“打算往典密院去一趟,查閱一點東西,補充一下!”聽了風馗首迴應,朱小六拉着影兒的手,從窗口一躍而出,落定,幾步走到風馗首面前,對身邊淑女氣質的影兒呵呵笑道:“這是我的大哥風馗首!”然後又望向風馗首道:“風哥,這是影兒!”風馗首微微一笑道:“影兒師妹果然氣質出衆、美麗動人,難怪小六子念念不忘,如此動心!兩位果然是天生的一對,走到一起,簡直是珠聯璧合,羨煞旁人啊!”朱小六聞聽風馗首的讚美,嘿嘿的笑個不停,一旁影兒聽得如此說話頗覺得不好意思,掐了朱小六胳膊一把,面上一紅羞答答的道:“影兒見過風師兄!”風馗首開懷一笑道:“影兒師妹大可不必如此拘謹,若是不嫌棄,以後可以與小六子一樣稱呼我,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後還須互相照顧,不可太見外了!”影兒輕輕的點了點頭,很是羞赧的樣子。
三人便在原地說開了話,風馗首與影兒互相認識一番,都還算聊得來,只是影兒性子太過安靜,似不喜多言,最後便是朱小六與風馗首開始談天說地起來。最後,三人決定一同往典密院而去,都是對於後天甄選真傳弟子一事躍躍欲試,是以短時間內不能提升修爲,卻可以增長一些見識,說不定臨陣鬥法,可以用的着。
風馗首本以爲典密院是個安靜清新之地,可以好好的在此地逗留一日,認真瀏覽一下門派前人留下的修煉札記,吸取別人的經驗感悟。但這麼一個好地方,來的人豈會很少,況且現在本不是一個普通的時間,抱着和風馗首一樣心思的人,着實不少。
三人一路穿過一條蜿蜒在一片繁茂斑竹林的小徑,於視線豁然開朗之處,見得一座典雅大院,惶似一個書院一般,綠瓦紅牆,合着周遭繁茂的花樹和馨香優雅的蘭花,讓人眼前一亮。尚在典密院之前,便已看見來往的內門弟子身影穿梭而過,此刻到了門口,三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得原本極爲寬敞的典密院正堂裡,已經擠滿了人,正堂進入迎面一面牆壁上,懸滿了玉簡,全部都是前人札記,記錄在內,兩邊是一個樓梯直上二層,其上還有更多的玉簡陳列。但是此時此刻,尚且安靜掛於牆上無人閱讀的玉簡幾乎沒有,一些人正看着,一些人已經在旁邊等着,只待別人一看完,便接過手,繼續觀看。這典密院與劍窟不同,可以隨便進入,任意瀏覽,唯一的要求便是不得將玉簡帶出此地,當然不得毀壞玉簡是必然的。是以,這個地方的准入條件幾乎沒有,只要身爲內門弟子,便可前來。
眼見着如此多的人,影兒不禁吐了吐舌頭,頗爲不喜周遭的擁擠,眉頭緊鎖,緊靠着朱小六,一面被陌生人擠到。風馗首正一聲嘆息,暗歎今日怕是沒機會了,估摸着明日更是如此,正要開言提議離去,哪知打遠處,忽然一行同樣身穿內門弟子袍服的五六人一路橫衝直撞,徑直到了典密院正堂之內。這一行人蠻橫的走進來,不知撞了多少人,立時惹得大家憤憤不滿,大堂裡立刻一陣喧譁。尚不待大家發作,這一行人卻是忽然喝道:“不相干的人,速速從此地離開,不然休怪我們不客氣了!”語氣不善,頗爲的霸道。
風馗首眉頭一皺,看向這一行人,口中呢喃道:“這些人,又是什麼來頭?!不過是到典密院來瀏覽前人札記,都做的如此與衆不同,也夠囂張了,如此這般,非激起衆怒不可,到時要看看他們要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