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鄭通

荒山埋枯骨,免遭虎狼食。將老黑與烏鴉的屍體原地埋葬之後,風馗首和白曉亦終於得以鬆一口氣。這場不大不小的挑戰,玩弄心計,互相琢磨,其實並不輕鬆,雖然戰鬥快如閃電,須臾之間,已揭分曉,但是要保證整個過程都悉數掌控,對於風馗首來說,還是很有難度的。他是個不擅算計謀劃的人,能忍,喜歡以直接手段解決問題,簡單粗暴。但是他發現,有時候橫衝直撞,暴風雷霆般的行事方法,效果並不好。智慧是勝過力量的,當然智慧是以力量爲依託。有時候,他是不得不勾心鬥角,互相揣度。

白曉亦和風馗首並未歇腳,解決三人之後,再度邁上了雲遊的道路。經過一天一夜不急不緩的行走,馬上就要橫穿過天障山。在天障山邊緣時,風馗首決定調息一番,將傷勢盡數養好,然後再度前行。離開飄渺劍派時,便已探得消息,霍零江一帶並不安寧,時有魔道出沒,禍亂這一帶的小國,甚至於有些魔道修者已經霸佔朝堂,把一些小國的國君控制,制衡着一些國家,散播魔道教義,大肆收羅門人弟子,把這一帶的淳樸民風完全敗壞。既然有魔道出沒,他們兩人行進,想要不受阻礙,已經不可能,到時候連番鬥戰,必然免不了。風馗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這一帶會不會有白曉亦的族人。獲得九彩天蛇傳承的白曉亦纔是天蛇一族的王者、統帥。但是天蛇一族現在的皇者是絕不會退位讓賢的,斬除之心,早已有之。

天蛇一族族府就在殤州境內,他們此行便是往殤州去的,不能不小心。

霍零江在雲州與殤州兩州交界之地,是一條大江,向東流去,直入渙海,氣勢極爲宏大。沿岸水草豐美,良田肥沃,有許多小國據地而立,非常富足。

兩日後,鄭國,東安城。

閒坐在城中最大的茶樓之內,風馗首和白曉亦已改換了裝扮。風馗首一身天藍廣袖長袍,腰束錦帶,腳踏軟底皁靴,裝扮和這一帶的世家之子大抵相同,只是很樸素,沒半點張揚。白曉亦一身修身軟緞長裙,豔紅顏色,身穿緊身小夾襖,花團錦簇,也同這裡小家碧玉的裝扮相仿,只是白曉亦的顏色搭配就顯得顯眼多了,加之身段玲瓏,不施粉黛的臉上總是含着一絲微笑,眼中光彩流轉,朦朦朧朧的慵懶,行走之間,一個個男人都看的雙眼發直,不住吞嚥口水。

兩人在茶樓裡坐定,不顯山露水,和普通人差不多,只因了白曉亦絕美姿色,才引得許多人側目看來。許多人更是議論着他們的來處,雖然壓着聲音,但卻逃不過風馗首和白曉亦的耳朵。這時,風馗首正低頭看着手裡的一樣東西,是前番一個公子哥說什麼都要送給白曉亦的。他們出得天障山,一路而來,路上其實也發生不少事,並且遭遇了一次魔道的襲擊。兩個魔道修者眼見白曉亦姿色過人,秀色可餐,一眼見之,便已生出歹心。不過被白曉亦揮手之間將之解決,展現出壓倒性的修爲優勢。然後一路平平,直到了這個叫做鄭國的小國家,才入得邊境不久,就見一隊車馬遭遇流匪,正被攔在大路當中團團圍住。匪兵的數量遠多於隨行護衛,這些人被困也沒得辦法。而且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一羣匪兵的頭領,居然是一個修爲達到化仙境界的魔道,着實叫人驚訝。這一個車隊裡,掌權的是一個年輕公子,乃是仙道門人,只不是大門派出生,授業恩師是山野中一個隱士。這位公子修爲雖然不弱,但比起魔道的境界,還差了一些,幾番鏖戰,非但沒能脫困,反而身受重傷,幸虧有師傳的一件法寶護着,才保住了一時,未被魔道擒獲。說來也巧,正在魔道就要得手之時,風馗首與白曉亦竟是行走到此,眼見少年險象環生,魔道猖獗無比,風馗首驟然出手,擊殺魔道於劍下,救了少年,非常巧合。

少年名叫鄭通,乃是鄭國一方諸侯之後,此行歸家,奉家父急召,回家救火,沒想到一路上縷遭阻截,相當不順。今日一番,若不是風馗首援手及時,已是凶多吉少。如此這般,風馗首便結識了這個叫鄭通的少年。風馗首手裡拿着的那物件,乃是鄭通隨身帶着的一塊玉佩,通靈寶玉,非要送給白曉亦,並約定了今日在這間霞月樓相會。此刻,風馗首和白曉亦已到,卻遲遲不見鄭通身影,兩人便閒坐了下來。

風馗首琢磨着這塊玉佩,反覆摩挲,把玩透徹,看向懶洋洋眯着眼睛的白曉亦道:“這是件寶貝,通靈寶玉,戴在身上醒神靜氣,暖意融融,寒暑不侵,是無價之寶。”

白曉亦眉頭皺了皺:“這不過是普通人的見識而已,這塊玉對我在我眼裡,和頑石沒什麼兩樣,一點也不稀罕。”

風馗首將玉佩扔給白曉亦,道:“只怕這一塊寶玉,就是那鄭通的傳家之寶吧!那小子,只怕是看上你了。”

白曉亦伸了伸懶腰:“看上我?!看上我的男人可不少,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你今天的話有些多了呢!風馗首,你不是吃醋了吧?”

風馗首呷一口擦,並不答話,轉而道:“你說鄭通今天會不會來?”

白曉亦眼睛一亮:“我希望他來,至於原因麼,你不是不知道,我也不想立刻告訴你。”

風馗首眼睛動了動,沒說話,眼光掃向門口。只見一個標誌筆挺的少年如同一陣清風,笑容和絢的走了進來。少年生的相貌堂堂,氣度溫文爾雅,充滿書生氣質,頗能博得異性的喜愛。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已經風度翩翩,沒有半點青澀之感,眉宇之間,頗爲的靈動。少年一步跨進來,目光微微一轉,便向風馗首和白曉亦看過來,隨即喜笑顏開,大步而來,極爲禮貌的道:“風公子,白小姐,久等了,實在抱歉。”說話間,他已彎腰鞠躬,表示歉意。然後才落座。整個霞月樓,隨着這個少年的步入,立刻變得安靜下來,連原本說話興起的人都不禁壓低了聲音,偷偷看向少年的眼中,忌憚、羨慕、尊敬……不一而足,精彩的很。

少年便是鄭通。

鄭通入座,目光掃過桌上玉佩,然後在白曉亦身上游移了一下,開口道:“呵呵,其實佔用兩位時間,是想請兩位幫忙辦一點小事,礙於我個人和家族的勢力,人手實在不夠。不知道兩位能否施以援手,鄭通感激不盡。”

風馗首看向鄭通,聽其說話,開門見山,眼裡浮現一絲詫異:“恐怕不是什麼小事罷!”

鄭通尷尬一笑:“的確有幾分棘手,但也不是太難,只要師尊出手的話,本是可以輕易解決。但是師尊近日閉關未出,又事出突然,才變得有些不好處理。不過兩位大可放心,事成之後,小弟自當奉上一萬靈石,一來答謝兩位的搭救之恩,二來權當是一點微不足道的酬勞。如何?”

白曉亦聞聽,眼睛亮起閃閃光芒:“一萬靈石呢,可以考慮考慮哦!”

風馗首瞥了一眼白曉亦,看向鄭通:“說說看,是什麼事?”

鄭通面上一喜,知道事情多半有些眉目,連說道:“你們大概有所耳聞,這一帶如今的形勢。大批魔道出世作亂,已經將鄭國周遭好幾個小國控制。鄭國已然是四面環敵,情勢危急。其實,魔道的勢力早已滲入到了鄭國,但還沒動手。我家因爲地勢的原因,首當其衝,前日家族祖廟已被魔道佔據,而且擄走我家不少眷屬,威脅我家投誠,不然就要大開殺戒。此番家族已經損失慘重,情況緊急,已等不及師尊來救,所以……”

鄭通一段敘述,臉上已浮現愁容。

風馗首沉吟道:“救人如救火。這麼說,我倒是不好拒絕了。除魔衛道,我輩仙道門人之天職,鄭通兄的請求,我就答應了。”

鄭通喜形於色,激動道:“兩位,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動身吧。我怕魔道還有援手到來,我們還是儘早動手爲妙。”說罷,風馗首和白曉亦已起身。鄭通在前帶路,風馗首緊隨,白曉亦隨手抓起桌上玉佩,走在最後。白曉亦的臉上,忽然浮現一絲神秘兮兮的笑容。風馗首回頭,正好看在眼裡,眼中閃過一道神光,然後恢復沉靜。

按照風馗首和白曉亦原本的計劃,他們本不打算在此地逗留太久的,但是一萬靈石的誘惑,着實不小,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風馗首便臨時改變了主意。靈石,乃是靈氣匯聚凝結之物,仙魔妖鬼四道通用,煉丹,煉寶,修煉都是必不可少,是硬通貨,和凡俗裡的貨幣無異。而且風馗首聽聞渙海之上,有一個修真集市,時常交易一些稀罕物件,他很有興趣,他日必會前往。所以沒有靈石,是萬萬不能的。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因爲白曉亦。她曾說鄭通給她的玉佩有些蹊蹺,但她沒有說明具體,風馗首不得而知。不過看樣子,她是很感興趣。

很快,鄭通帶着兩人行至一個依山而建的府邸之前,連片的建築樓臺,規劃完整,頗具氣象,顯見是極有地位的一個家族,而且傳承不短,頗有底蘊。在巨大的門第之前,鄭通停了下來,作了個請的手勢,領着兩人入內。行走其間,風馗首才感受到什麼是世俗間的大家族,單單是那種氣勢、風韻,都不是一般家族能夠比擬的。風馗首的靈識張開,立刻感受到一道道氣息,其中居然有幾道隱晦氣息,堪比金仙境界,着實讓風馗首吃驚不小。也對這一次擊殺魔道的難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一萬靈石,看來不是好拿的。而白曉亦卻一臉淡然,好像走在尋常市井之中,不奇不怪,不時的向鄭通問一些瑣碎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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