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渙海寶島上走了一圈,風馗首和白曉亦的心緒都舒爽了一些,正在如意客棧裡修煉,不知道一場大風暴即將降臨。
而此刻,一個猛人已經立在了他們的客房之外,臉色陰沉沉的。這個四肢發達的不像話的壯漢,臉龐卻精緻的很,皮膚泛着古銅顏色,好像金剛一般,杵在客房門外,瞪着眼睛,兩條劍也似的眉毛挑了挑,好像是劍鋒抖動,非常的英武。
這個人,是夏艋。
夏艋接到了阿碧的傳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立即來到了如意客棧。他本身並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但也不是一介莽夫,粗中有細。他其實是個非常粗暴的猛人,但又有所不同,他懂得剋制。他和李昱之間,關係非常不錯,李昱十七八歲的時候,兩人經常把酒言歡,無話不談,他幾乎是看着李昱一步步墮落的。心裡嘆息之餘,那一份舊情、男人的義氣,沒法子割捨,所以李昱要出手,第一時間想到了他,他也是第一時間出馬。這一刻,如果是對待尋常之人,他恐怕早已直接轟開門戶,殺奔進去,但是站在門前,他就感受到了一些讓人不安的氣息,一些來自屋內,一些來自隔壁的屋子,他的腦海中,把風馗首的一些訊息回想了一下,最後平靜的伸出了大手,在門上敲了起來。這是他細膩的一面,就算要殺一個人,方法也有很多種。直接轟成肉泥雖然暢快,最合他的心意,但卻不見得是最好的手段。
屋門很快的打開。門裡站着一個筆挺的年輕人,面容冷峻,棱角很是分明。一雙眼睛,很清澈,也很深邃,淡淡的眼神掃過來,立刻給人一種全部被看穿的感覺,卻不突兀。年輕人一身白衣,上有云紋,似乎是某種遁法的符文,穿在此人身上,有一種大家風範,時刻透着卓爾不羣的氣勢。是尊貴,是自信。只有天才纔有這樣的氣魄。夏艋只是一眼看去,就生出來這一系列的感覺,第一印象就讓他感到了壓抑,心裡嘆道:“血手的殺手,看來死的不冤。”夏艋在看風馗首,風馗首也在看他,白曉亦藏在風馗首的背後,不露形藏。
“有何貴幹?”
風馗首不冷不熱的問道,非常時刻,由不得他不草木皆兵,什麼禮貌,分清敵友之後,再談不遲。
夏艋咧嘴笑道:“島上閒客,乍然聞聽,島上來了一個天才人物,便來會上一會。走,到高天上,過兩手。”說話間,有一種草莽氣,中氣十足。
風馗首臉上浮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忽然道:“你不會死替某人來殺我的罷?”
夏艋搖頭道:“沒有。怪只怪,你的名聲,近來實在太響。渙海寶島上,有心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你做的那些事,也未免太驚世駭俗了一些。不過大家不服,想要領教的,遠不止我一個。我只不過是打頭的而已。你若是拒絕,好些人,就沒法子坐在板凳上看戲了。這叫不賞臉,商賈都是注重臉面的。而且,渙海寶島上的哪個商賈不是靈石多如山海,說不定裡面的那個不高興,玩起來靈石砸死人的戲碼,你就不好過日子了。不過現在你還不消擔心,因爲現在這齣戲,就很精彩,不需花費靈石,也能看的賞心悅目。”
“靈石砸死人的戲碼?!”
風馗首反問了一句,眼睛閃過一絲隱晦的光彩,很冰冷。他一下想到了血手的接連刺殺,某非就是某人的把戲。只是那個人是誰,他想不到。倘或不是身在渙海寶島上,血手的殺手不敢踩線,一直沒有派出仙君境界的高手,不然的話,風馗首絕不懷疑,自己早被靈石砸死了。而此刻,面前的這個陌生的魁梧壯漢,一語點醒夢中人,使得風馗首一下想通了許多,撥雲見日。當下他就笑了出聲,笑容燦爛道:“這一番的話,有意思。想打是麼,那我就衝一回戲子,來演這場戲。”他不知道這個壯漢夏艋出自哪一家,馬龍馬家?胡尚胡家?還是魯鍾靈魯家?他不得而知,只得先會一會再說。
夏艋哈哈大笑,豪氣干雲,道:“不要入戲太深哦。隨我來……”他的身形,一下掠了起來,好像一隻大雕,沖天而起,氣勢驚人。
風馗首回頭看了一眼白曉亦,兩人心有靈犀的互相點了點頭,不分先後,跟隨着夏艋到了高天。
這個時候,夏艋的周身力量已經爆發了出來,強大,威猛,充斥着強橫的力量。他修煉的就是一種大力神通,加之天生神力,相得益彰,一拳頭打垮一座山,太簡單了。風馗首看向夏艋,渾身的力量激發了出來,全身的每一個微子都爆發出來力量,匯聚起來,無法匹敵。他現在的念頭強大,掌控能力驚人,肉體的力量,爆發出來,簡直駭人聽聞,而且對於殺氣的掌控,終於小有成就,可以駕馭幾分,不會變得瘋狂。不過這是他的殺器,他不會輕易動用。夏艋立刻感受到了風馗首強悍的力量,詫異了一下,發出了一道喝聲,拉響了號角一般,猛然衝向了風馗首,如同一頭狂暴的犀牛,發足狂奔,迎面撞過來。這個過程當中,他的拳頭揮舞,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把風打的亂流,擦出了電火,甚至他的全身周圍,生出了一種力場的雛形,進入其中的一切,都被撕碎。風馗首迎面而上,天龍真元燃燒了起來,爆發出了強悍的力量,拳頭轟了出去,好像一條蒼龍,撞向了天柱。兩人的拳頭,一瞬間就對撞在一起,狂暴的力量在當空刮出兩個半圓弧光,兩人的身形都是一顫,停頓了百分之一個呼吸,然後再度揮動拳頭,開始對轟。一時之間,拳影掠動,發出一聲聲的爆炸之聲,天空都似要被撕裂,他們拳頭撞擊的空間,都是虛無一片,完全被打碎,不過立刻又在千分之一個呼吸之間,甚至更短的時間裡恢復如初。轟隆,又是一擊狂暴的對轟,兩人身形同時往後掠去,站定了下來。
王猛的臉上浮現出了驚訝,而風馗首的眼中閃爍着殺意。他已從王猛的拳頭之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殺意,這個人,絕不是來找他交手過招的。
“嘿嘿,我是來殺你的。”
王猛一下說了出來,殺意也爆發了出來,氣勢變得兇暴,如同一頭蠻荒兇獸,甦醒了過來。風馗首點了點頭道:“我已經發現了。這樣,纔會有個好結局。這纔是,正兒八經的戲碼。”
王猛叱吒一聲,洪荒猛獸一般的衝殺上來,全身上下,生出了一層角質般的鱗甲,拳頭手臂,膝蓋腳上,都生長出了猙獰的骨刺,閃爍着寒光,尤其是他的背後,沿着脊柱,那一排的骨刺,足有一尺長,鋒芒流轉,最爲危險。而風馗首的全身上下,一片片的龍鱗覆蓋上來,拳頭之上,亮起紫金的光澤,暗紋流轉,無堅不摧。兩人同時前衝,戰成一團。純粹的力量的交鋒,每一拳都足以毀滅一座大山。風馗首甚至懷疑,夏艋的拳頭,幾乎能夠破碎他的瀝血噬魂劍氣。這種力量,就顯得極爲可怕了。但是,兩人對打起來,卻平分秋色,短時間內,分不出高下,也決不出生死。兩人打的酣暢琳琳,短短十幾個呼吸,足足對轟了千餘拳。終於,夏艋失去了耐性,不想再和只有飛仙境界的風馗首糾纏,拳頭之上,生出來了一道道氣旋,根根骨刺都像燃燒了起來,一拳轟擊,勢不可擋,居然打破了風馗首的拳勁,骨刺擊碎他的鱗甲,強悍的力量瞬間轟入風馗首的身體。這一擊猝不及防,風馗首立刻受創,身形後退,臉色蒼白了一下。夏艋一拳得勢,豈會饒人,虎撲而上,連連的轟擊,使得風馗首接連的受創,一身龍鱗甲片,都被打飛不少。這個夏艋,簡直是在給風馗首卸甲。風馗首立時動了真怒,生出濃重的殺機,冷喝道:“演練到此結束。你可以去死了……”王猛一聲冷笑,道:“去死的是你。”忽然身形一團,旋轉了起來,好像一枚炮彈一般,轟向了風馗首,他的元氣都在燃燒,脊背之上的那些骨刺跟着燃燒起來,爆發出來毀滅的力量,發出毀滅一擊。他要在風馗首被壓制的發怒之時,把風馗首轟殺。選擇的時機,非常刁鑽,很是巧妙。果見這個夏艋的老辣,粗中有細。但是,風馗首一旦發怒,動了殺念,已經無法用常理來判斷。面對着這毀滅的一擊,他不退反進,全身上下,忽然發出了璀璨的金色光彩,一塊一塊的,棱角都很分明,好像突然穿上了一件金色戰甲。尊龍怒擊,絕地反擊。他的拳頭變成了暗紅的血色,變異的殺氣流轉,轟然一拳,和夏艋轟擊在一起,立刻出現了片刻的停頓,然後響起了一陣陣的咔嚓聲,滿空濺射這許許多多的細碎骨屑。夏艋慘叫了一聲,展開身形,背後那一排的骨刺,全被打斷,一臉的慘白,遭受了重創。而風馗首卻沒停手,拳頭之上不但有殺氣,還有梵心幽火,暴風驟雨一般,轟擊在夏艋身上,一通亂拳,完全撕開了夏艋的防禦。風馗首冷笑一聲,將之捉到手裡,把他的氣脈完全震碎,扣住他的脖頸,孽龍噬靈可怕的吞噬能力,開始吞噬他的生命精華。以戰養戰,甚至比修煉來得更快。直到夏艋幾乎快死的時候,風馗首才住手,冷漠的眼神,看向夏艋,道:“是誰派你來的?”夏艋懸着最後一口氣,惡狠狠道:“我死也不會告訴你。”風馗首冷漠一笑,道:“那麼,你可以去死了。”其實,他已窺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之所以有此一問,只是想看看,這條漢子,是不是真漢子。事實證明,他的確是一條真漢子,有自己的堅持。風馗首已吞噬夏艋的元嬰,現在不過是一具將死的屍體,再也不想有什麼糾纏,輕哼了一句:“好一個寶雲閣的李昱。”一道火焰打出,頃刻間將夏艋的屍骸焚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