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角老魔和血無心一死,滁潦海這一帶魔道勢力的封鎖便被一衆飄渺劍派弟子撕開,一行四十一人,終於到達了中州,九州世界的中心。
血河碑被夢曌當作戰利品收走,風馗首、趙凌月和含玉只是冷眼旁觀。
對於這個飄渺劍派舉足輕重的人物,真傳弟子飄渺仙榜長期佔據首位的人物,三人都是沒有好感。不過此人籠絡人心卻是有一手,譬如當初的楊幽,就是甘願爲此人賣命,還有門派之中的諸多長老,甚至於大長老、太上長老,都是對他極有好感。而且,此人來歷隱晦而神秘,披着一層神秘的面紗,給人一種無法看透的感覺。自從前不久,他從盤武神廟之中,得到了盤皇傳承,獲得了盤皇生靈劍,與九州世界的本源產生了本質上的聯繫,可以截取九州世界的氣勢,甚至於氣數、造化,就顯得更加的神秘和強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飄渺劍派的掌教之位,非他莫屬,況且司馬通玄對他相當看好,兩人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司馬通玄退位,夢曌上位,幾乎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情。
不過,出現了趙凌月這個潛力無窮的異數,一切都很難說了。
到了現在,風馗首幾乎可以肯定,趙凌月要將來勢必要以武力,奪得飄渺劍派掌門之位,殺死夢曌和司馬通玄乃是必然。
到達中州之後,沿着滁潦海岸往南,進入了一座雄稱,木蘭城。這一座木蘭城,原本是中州之國太胤國的南方邊陲,但是隨着仙魔之戰的爆發,變成了一座廢城,被魔道羣魔屠城,趕盡殺絕,百里之地不見人煙,枯骨累累暴屍荒野,變成了死地,比之霍零江畔那一帶,有過之而無不及。
整個中州,泱泱大國太胤國上下,人心震盪,倘若不是太乙門的教化與威嚴,恐怕早已經發生了民間*。如今的太胤國境內,流民四處可見,許許多多的邊陲之地,甚至於一些靠近邊陲的重鎮,原本豐饒富裕,現在都是遭到了魔道的破壞,使得整個太胤國南面一帶,無數的百姓集體遷往中州腹地,躲避魔道之禍,簡直是民不聊生,奔走如同喪家之犬,拖家帶口,流離失所。
風馗首等人一路行來,便是看見了無數的流民*,原本淳樸儒雅之民風,被敗壞,搶奪食物,掠奪產業、財富,流民集結變成流匪,四處作亂。這亂世之中,更加顯得烏煙瘴氣。
遠遠的,一行人尚在木蘭城之外,便是看見了高達三丈的城牆,化爲了一截一截的斷垣殘壁,城池之中,大片的建築坍塌,殘留着燃燒後的痕跡。一座雄城,邊陲重鎮,曾經容納着百萬人口,咽喉要地,現在卻是塵埃漫天,幾乎大半毀於一旦,破敗凋零。
悽風吹過,刮起來灰燼,迎面捲過來,合着呼呼的風聲,淒涼無比。
風馗首等人來到了木蘭城之前,風馗首頓時感受到了一道道戰爭殺伐之氣,使得他的災難道修爲蠢蠢欲動,亂世災難,使得他心中升騰出來無限的感慨和觸動。可以想象,在這之前,這裡發生過何等慘烈的戰爭,生靈塗炭,血染大地。
衆人在城前停留下來,無不是向更南方的遠處看去,視線之中在宛州與中州交界之地,那一片大山之中,一道道的魔氣升騰,如同漆黑的狼煙,瀰漫在空中,遮天蔽日,讓人惶惶不安。黑雲翻滾,血雷閃爍,那一片地域之中不知道盤踞着多少魔道,已經使得那一片山水,徹底被魔化,成爲了人道絕地,窮山惡水。
看到這裡,饒是風馗首兩世爲人見多識廣,心中也生髮出來一股悲愴。大好河山,人道樂土,竟是被破壞如斯。那其中不知道死去了多少生靈,葬送了多少百姓。
就在一行人遠望之時,從那木蘭城之中,出現了一道人影,身穿太乙門道袍,飛臨城牆之上,看向了衆人,十分的警惕,遠遠的傳音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夢曌向前飛出一段,看向那喊話的太乙門弟子,道:“閣下可是太乙門天華師兄?”
那太乙門弟子眼神一動,喝道:“你們到底是誰,先行亮明身份,不然我等可要視爲魔道處置了。”
夢曌一驚,連忙道:“我門來自雲州飄渺劍派,奉掌門之命,前來木蘭城,奔赴戰場。這裡是太乙門傳達過來的符詔信物,還請天華師兄檢驗。”
被夢曌叫做天華的太乙門弟子聞言仔細的看了夢曌幾眼,似乎認出來了夢曌,詫異道:“你就是那進入盤武神廟的人?難怪你認得我,我終於記起來你了。我們的確有過一面之緣。你且把符詔給我,我要檢驗真假。實不相瞞,魔道詭計層出不窮,我們不得不事事小心,如今戰況緊急,切莫怪我們小心翼翼,過多猜疑。”
天華一說,消除了衆人心頭的一絲不快和芥蒂。夢曌將符詔隔空遞給天華,天華仔細檢查之後,點了點頭道:“的確是我派掌門親自發出的符詔,裡面還有你們掌教的記號。好了,我可以相信你們了。隨我進入木蘭城,與各方人道力量集合吧。馬上我們便要攻打雁返湖一帶,大家正在決策部屬。你們的到來,對我們的行動很有幫助。”
三言兩語,衆人都是感覺到了戰況之緊急,隨着天華帶領,進入了木蘭城之中。
木蘭城之內,卻不像外圍看起來如此的殘敗不堪。人道修真來到這裡之後,將這裡修建成爲了一處要塞,抵擋着南方的羣魔攻勢。行走在其中,穿梭過一條條斑駁毀壞的街衢,風馗首感受到了無數強悍的氣息以及數不清的仙道修真,其中夾雜着少數鬼道,妖道氣息。風馗首在搜索着小罡的氣息,希望儘快與他產生聯繫,他們好聚在一起。
這等仙魔大戰,已經不是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扭轉。譬如說風馗首和趙凌月,能夠解決掉任何一個帝君境界的高手,但是遇上十個,二十個,甚至一百個,也只有敗亡一途了。況且,這場大戰之中,不乏絕世巨擘,天尊大能,揮手之間毀天滅地。那些存在,纔是真正主導戰局的人物。
這樣的情況下,便需要凝聚,團結在一起,促成一次次的小規模的勝利,消磨魔道的根基力量,從基礎上打垮魔道,那麼那些屹立於巔峰的存在,也就不足爲慮了。一顆無根的大樹,不管如何巨大,也是再不可能結出種子的。這便如同釜底抽薪。破滅了魔道的根基,即使他們取得了勝利,也無法開枝散葉,也是枉然。
風馗首很快便發現,木蘭城之中,已經被一座座的大陣分割,保護了起來,分成了若干的區域,如同一座一座的行軍大營一般,彼此之間都是一個整體。風馗首的感應居然是無法探明細微之處,被陣法阻隔,只能夠感受出來一個大概,頓時一陣詫異。
這時,天華的聲音響了起來,給衆人介紹道:“木蘭城之內,已經被分爲了若干的大營,分別都有着不同的統領。這些大營分別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一共八座大營。便是我輩仙道,與魔道抗爭的中堅力量。其中天地玄黃四座大營,主要是我太乙門門人組成,剩餘的四座則是仙道各方道友,各大門派派遣而來的力量,另外加上妖道、鬼道的盟友。我現在要帶領你們前去的,便是荒字營。荒字營的統領,乃是雷韻宗的一位太上長老,正雷道尊,無上天尊修爲。你們入營之後,一切的行動,都要聽從統一的調度,不可擅自行動。記住,一場大戰的勝利,乃是每一個細節的勝利,累積出來的結果。各個大營,都是立有軍法,一切都以軍令行事,必須尊崇大營軍律。既然投入到仙魔大戰之中,不管你們有什麼樣的身份地位,都不能夠特立獨行。不然的話,軍法降下,誰也逃不脫。這一條,乃是我太乙門掌教至尊,親自頒佈的鐵律,誰也不能例外。甚至於各大營統帥,都得一一履新。我這一席話,你們都要記住,牢牢的記住,如若不然的話,非但不能踏上戰場,還會招來大禍。”
衆人都是一一的記下來。
這時,天華已經停下了腳步,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座巨大的雷霆門戶,電蛇纏繞,凝聚成了實質,門戶的兩邊,佇立着兩尊十丈巨大的雷霆英靈,手握着巨斧,守護在門戶之側,雙目圓睜,時時刻刻保持着警惕。
天華行至此處,拿出來一面令牌,呈到了其中一尊雷霆英靈的面前。那一尊雷霆英靈眼中,立刻迸發出來電弧,纏繞上了令牌,然後讓開了一步。天華將意念傳達過去,雷霆英靈如同活物生靈一般,一一掃過衆人,然後將那雷電門戶打開,才放衆人進入。
衆人從那門戶之中進入,到達了一處空間之中,看到了連片的營房小屋。
這便是正雷道尊開闢出來的一處空間,方圓百里,出口連接在木蘭城內,懸浮在虛空之中,能夠容納十數萬人。不過,這樣的空間不是本源世界,不可以容納一般的生靈。這樣的空間,只適合修爲達到了上仙境界以上的修士在其中長期的駐留。
這一處空間,便是荒字營的大本營所在。
天華先是帶領衆人到了軍機大營之內,領取了軍牌,然後將衆人帶入了指定的駐地,這才離開。衆人也纔算得納入了建制,成爲了荒字營中的一員。
營房之中,風馗首嘖嘖道:“這般陣仗,恐怕在這九州世界之中,也只有太乙門能夠做到。這個門派實在是太古老了,我曾經在一些大世界之中,也看到過太乙門的蹤影。諸天萬界之中,似乎從來不曾缺少太乙門的影子啊。”
趙凌月點頭道:“太乙門的根本,乃是太乙神國,背後站立的乃是古老大神。其影響力,頗爲深遠。相比那些大世界之中的太乙門,九州世界這一脈,幾乎是被遺忘了。縱然如此,其霸主一般的地位,依舊是不容動搖啊!”
含玉眼神奇怪,看着兩人,眨着大眼睛,滿是疑惑。
風馗首和趙凌月只是一笑。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行動部屬完畢,他們出去大戰了。風馗首倒是不急,他隨時修煉,參悟,衆妙之塔運轉不息,修爲在穩步的提升,對於戰鬥他渴望,卻不狂熱。
飄渺劍派一行人,被安排在荒字營大營的最北面的一片營房之中,空間出口的那一道門戶,在正東面。整個大營,一片肅然,大多處於修煉調息的備戰狀態之中,養精蓄銳,隨時準備出擊。風馗首正準備將趙凌月和含玉帶入到無空門之內,幫助她們修煉,營房之外,卻響起來敲門求見的聲音:“風師兄可在?!在下姬紹良有事求見!”
一連響了三聲,風馗首與趙凌月、含玉對視一眼。風馗首方打開門前禁法,看見了姬紹良揹負雙手,站立於門戶之外。
風馗首微微一笑道:“姬師弟,有什麼話進來說罷。”本來,這個姬紹良進入門派比風馗首早,年紀也更長。但是他不是真傳弟子,修爲遠不如風馗首,所以風馗首反而是他的師兄。實力決定了這其中的高下。修真世界,達者爲先。這就是一個小小的體現。
姬紹良爲人醇厚中正,頗得人心,有將才之資質。所以雖然不是真傳弟子,卻成了一行之中三個圈子之中的一箇中心人物。譬如和風馗首同一時間晉入真傳弟子之列的安竹,梅暗香,方不悔,都是以他爲核心。同時還有謝靈風,杜海苼以及另外幾個內門精英弟子,也都是爲姬紹良馬首是瞻。
風馗首看向姬紹良,他的來意,風馗首已是猜測的七七八八了。
姬紹良神色恭敬,向風馗首三人一一行禮,然後端端正正的坐下來,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道:“不瞞風師兄,我們此行,一行之人雖然同處一派,但貌合神離。我們也是即將奔赴戰場,到時候生死難知。夢曌師兄身邊,乃是門派長老、真傳弟子的精英,而風師兄三人又無不是實力強勁,獨擋一面之人。只有我們這不到十人,修爲尷尬,處境也相當尷尬。亂戰之中,首當自保。但是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卻很難做到。夢曌師兄行事高深莫測,從未與我等有過善緣,我們也不好把臉貼上去,所以才特意來麻煩風師兄,希能夠從師兄這裡得到庇護。我們願意跟隨風師兄,聽從風師兄之調遣。希望風師兄能夠於混亂戰鬥之中,略略留心,使得我們這些師兄師弟,不要折損太多。我知道這樣的請求很是過分,而且唐突。但是我等的實力,實在太過單薄,爲求生存,也只能如此了。風師兄,趙師姐、含玉師姐,還請諒解我的直言冒昧!”
風馗首微微一笑道:“姬師弟,你這樣明目張膽的投靠我這一方,豈不是讓夢曌更加對你們產生芥蒂?別忘了,夢曌纔是我們這一行人的領袖,乃是掌門欽點的人物。”
姬紹良一臉苦笑道:“風師兄,你就別再爲難我們了。這一次調撥人手,一切都是按照夢曌的意志。本來我們這些內門弟子,是根本沒有參戰的機會的,因爲實力遠遠不夠,但是卻依舊被夢曌點了來。夢曌的用心還不是昭然若揭?!”
風馗首眉頭一挑,玩味道:“什麼用心?”
姬紹良深吸一口氣道:“排除異己。你看那些長老,大部分都是對他心存芥蒂之人,但是其中有兩位大長老,卻是極力支持他的。他憑藉兩位大長老,便是控制了最核心的力量。然後是真傳弟子,同樣是這樣的把戲。無常門的高層,飄渺仙榜上的閒人啊,等等,都被他點名送向了戰場。至於我們,曾經都是受到了夢曌的邀請,要我們效忠於他,不過大家都是委婉拒絕了。當時只覺得受制於人,頗不自由,哪裡曾想到過這麼多,現在是惹來禍患了。沒想到夢曌是這等睚眥必報之人。想想門派之中,以前是黨派林立,互相比拼,顯得欣欣向榮,到了現在,只有夢曌一家獨大,其餘的黨派都是破滅,唯獨剩下來一個無常門,苟延殘喘。只怕這一次過後,無常門的各位高層消耗殆盡,也要從此解散了。”
姬紹良直言不諱,表現出了誠意。
風馗首對於夢曌這個人,也有了更多的瞭解,典型的僞君子,假小人,屬於不倫不類。
旋即風馗首呵呵笑道:“諸位師弟有難,我豈能不出手襄助。既然如此,我就答應下來了。不過我也只能盡我的努力,力所能及的去做,不可能面面俱到。畢竟,夢曌手裡握着掌門賦予的統帥權柄。大家還是事事小心謹慎爲妙。防備着魔道敵人的同時,也要小心背後來的軟刀子。”
姬紹良點頭道:“有了風師兄的話,我心裡就踏實多了。好,我這就告辭,將這個好消息帶給諸位師兄弟們,讓大家安心。告辭!”
姬紹良起身離開之後,趙凌月寧定的看向風馗首道:“你真打算幫助他們?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原本,這些人可能還搖擺不定,不知道投靠那一方,但是自風馗首輕易格殺獨角老魔,揮手之間擊破血河碑,就使得姬紹良等下定了決心,要加入到風馗首的圈子之中。
風馗首一笑道:“這也是一個凝聚人心的好機會,這些人都是潛力無窮的人傑。將來你登上掌門之位,不想做光桿將軍吧?!你的身邊,也應該有可用之兵。現在籠絡一批,還不遲!”
趙凌月不置可否的一笑。
風馗首身形一動,臉上浮現出來一絲促狹的笑意,忽然拉住了怔怔出神的含玉的玉手道:“含玉師姐,帶你去一個修煉的好地方!”
含玉嬌呼一聲,微垂着頭,一臉緋紅,羞赧無比的輕輕的點頭,溫順可人到了極致。
風馗首祭出長生門,帶着含玉進入其中。趙凌月瞥了一眼風馗首,身形一閃,也是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