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關着門,裡面亮着燈;
一般來說,書店是白天偶爾關門晚上是肯定開門的,但誰叫老闆今晚早早地就上去睡覺去了呢?
老闆既然消極怠工,手底下的員工自然也就樂得偷懶,最重要的是,沒老闆出手,他們就算是有顧客上門,也沒辦法給顧客打包發快遞,所以還不如不折騰。
老道和許清朗兩個人頭坐在沙發上,二人身邊茶几上則放着兩杯紅酒。
紅酒是走書店賬上走的錢,價格不菲,整個書屋現在瀰漫着一種鹹魚和腐敗的氣息,這是從上而下所帶壞的風氣。
其實,
一開始大家的吃穿用度方面的享受是有節制的,但後來周老闆的咖啡和茶葉越來越高級之後,下面的人自然也就上行下效了。
畢竟,
整個書店最沒錢的人都享受這麼高級的東西,
沒必要咱們幾個身家不菲的人寒酸湊合着過吧?
小猴子蹲在吧檯上面,面前擺着花生,自個兒一個人吃着歡快,它不煩人,也不折騰人,有人找它玩它就陪着玩玩,沒人找它它就自個兒玩,倒是乖巧得很。
老道還給它買了個緊箍和一件袈裟,順帶從某寶上定製了一個金箍棒,這只是老道爲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想想看孫大聖正在被自己養成,那真是滿滿的自豪感和滿足感。
老闆還告訴過他,當初他跟猴子大戰三百回合時,猴子的“鐵棒”真的好嚇人。
老道信了,
但他沒料到老闆所說的“鐵棒”不是自己所想的鐵棒。
猴子不喜歡緊箍這玩意兒,也不喜歡那個棒棒,倒是對袈裟情有獨鍾,沒事做就把袈裟當披風一樣裹在身上,倒居然也能透露出些許的佛性。
老道曾去過峨眉山,那裡的猴子不怕人,甚至會主動來找遊客要吃的,如果運氣不好遇到了猴子的“暴躁老哥”,
不給的話猴子們還會來搶奪。
但即使那樣,峨眉山的猴子也被稱之爲有“佛性”。
但對比一下自家的猴砸,真的是差遠了,會玩兒手機會切歌還能滴滴打車,上次猴砸就是自個兒打車去的將軍山給老闆看病的。
嘖嘖嘖,
反正在老道眼裡,被人家的孩子再優秀也沒自家孩子可愛。
老道不止一次地說過,他這輩子無兒無女,雖說資助了不少的貧困學生,但也沒幾個節假日打電話給他問好問安的,倒是有時候自己混得不好手頭拮据時有不少打電話催要學費生活費的,說話也難聽,像是自己欠了他們錢他們走不出大山就是自己的罪過一樣。
這猴子,老道是當自個兒孫子養的,畢竟有些時候,畜生比人更懂得感恩這個道理。
“這日子過得,挺頹廢的。”
老道喝了一口紅酒,眯着眼,他品不出紅酒的好壞,所以他品味的其實是這一口紅酒到底嚥下去了多少RMB。
想想這個價格,這紅酒的滋味就出來了。
嚥下了紅酒,
老道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老腰,發出了一聲輕嘆,又道:
“你說現在咱書店外頭還有便衣盯着麼?”
“不曉得。”
“你不是會術法麼?”
“我什麼水平你不清楚,半桶水罷了。”許清朗倒是實誠,“倒是你,祖上也闊綽過,沒想着把術法撿起來練練?”
“早失傳咧,你呢,你就不想着再練練?”
“練了幹嘛,混吃混喝現在挺好,一邊看看不一樣的風景一邊打着自己的醬油,其實,他這種生活態度纔是最舒服的,如果他真的跟你以前蓉城的那位老闆一樣,那咱們就得腦袋系在腰上過日子了。
刺激是刺激,
但想想現在,還是現在舒服啊。”
“罷了罷了,額上去睡覺咧。”
老道把剩下的一點紅酒一飲而盡,對許清朗打了聲招呼,問道:“你不去睡覺?”
“據說,月光對皮膚有好處,我在曬月亮。”
許清朗伸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面膜,
彷彿在吸收月亮之精華。
“切,神經病。”
老道打了個呵欠,招呼了一下猴子,然後走上了樓梯,剛走到二樓,老道跟猴子一起打了個哆嗦。
“嘶………………”
孃的,
這他孃的冷氣開得也太過了吧,
這麼冷?
老道下意識地雙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往裡走着,他先走到了老闆臥室門口,因爲下面門縫裡還有白氣不停地逸散出來呢。
很顯然,
這裡纔是源頭。
“咚咚咚…………”
老道敲門,
“老闆,空調壞咧,功率太強咧。”
裡面沒反應,
老道這時候也顧不得其他了,只能自己打開了門,不然他真擔心自己晚上睡覺時不知不覺就直接冬眠了。
門被推開,老道把頭往裡頭一探,然後愣住了。
牀上,
有一男一女,
當然,
老道偶爾也會在心裡YY一下老闆跟白鶯鶯每天晚上睡覺會發生什麼事情,雖說他也清楚鶯鶯是殭屍,水道結了冰,但作爲一個老司機,老道清楚鍛鍊的方式還有很多種,這纔是真正的情調和趣味。
牀上的姿態,
很和諧,
比老道想象中要和諧得多。
老闆躺在鶯鶯的腿上,
鶯鶯坐在牀上,雙手放在老闆的臉上。
兩個人哪怕是老道自個兒進來了也依舊一動不動,像是睡得很死根本就沒察覺到有人進來一樣。
老闆身上不時有白氣升騰而出,
而這些白氣大部分都被吸入了白鶯鶯的鼻子裡,
少量的逸散了出去,成爲了使得附近溫度開始降低的元兇。
這一幕,
活脫脫的就像是老道以前喜歡看的港臺午夜片裡的狐妖或者女鬼吸男人陽氣的畫面。
老道一陣猶豫,
他不知道自己是大喝一聲“呔,女殭屍放開我家老闆!”
還是喊一聲:“喲,鶯鶯吸得舒服麼,別把老闆吸乾了啊。”
老道是不相信鶯鶯會主動吸收老闆身上東西的,和這頭女殭屍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很久了,女殭屍如果真的對老闆有二心,之前在將軍山就沒必要捨命相救了。
湊近了幾步,老道得以看得更仔細了一些。
他發現鶯鶯原本的滿頭白髮已經有一半變成了黑色,
嘖嘖,
這是在療傷?
老闆在幫鶯鶯補充元氣?
老道想到了“玉女心經”,想着這功法也真奇怪,還得躺牀上才能練功。
再看老闆,
老道忽然發現老闆的表情非常的痛苦,
像是在做噩夢一樣,很是難受的樣子。
孃的,
這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老道咬了咬牙,不管了,當下拿起旁邊的一本書,捅了捅老闆的胸口,但老闆還是沒反應。
老道乾脆拿書本對着老闆的胸膛拍了下去,
“啪!”
聲音很大,
老闆還是沒醒,但是白鶯鶯忽然睜開了眼,
女殭屍眼裡一片冰冷,剎那間本性顯露,她本就是殭屍,天地人神共棄之,平日裡的天真爛漫也只是對周澤一人而言的。
此時的她,像是起牀氣一樣,目光掃了一眼老道。
老道倒吸一口涼氣,
只覺得周圍溫度變得更冷了。
“鶯鶯,是我啊,是貧道啊…………”
老道打着哆嗦說道。
白鶯鶯面無表情,
先用力看了看老道,
然後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懷中的周澤,
隨後,
她似乎也是注意到了自己顏色發生變化的頭髮,當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馬上下了牀,且直接在牀邊跪了下來。
“老闆,鶯鶯不是故意的,鶯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忽然就睡着了。
鶯鶯真的不是故意吸收老闆的煞氣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鶯鶯跪在地上,表情無比的誠懇和忐忑,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在等待大人的懲罰。
額…………
老道琢磨着,
自己是不是也該跟着跪一下應個景?
但好像沒自己啥事兒啊。
就在這時,
因爲白鶯鶯下了牀而導致“睡眠”狀態無法繼續的周澤,
身體微微一顫,
而後,
緩緩地睜開眼,
這一雙眼眸之中,帶着一種令人瘋狂的血色,充斥着令人生寒的歇斯底里。
媽嘢!
老道嚇得直接腿軟,跪了下來,
老闆這樣子太可怕了。
周澤慢慢地坐了起來,
夢裡的畫面像是還沒有完全驅散,
頗有一種“爲當夢是浮生事,爲復浮生是夢中”的感覺。
周澤一開始沒看跪在地上的老道和白鶯鶯,
而是閉上了眼,
等過了一會兒,再重新睜開時,
周澤眼中的血色慢慢地褪去,化作了清明。
那個夢,
在最關鍵也是最令人絕望的時候,結束了。
周澤有些失落,但心裡也有些慶幸。
他側過臉,看着還跪在地上的白鶯鶯,留意到了白鶯鶯頭髮顏色的變化,問道:
“我記得我說過,等我身體恢復好後,會幫你復原的。”
“老闆…………”
白鶯鶯見周澤誤會自己主動故意地吸收他身上的煞氣,當即把頭埋得更低了,解釋道:
“老闆,是鶯鶯幫你按摩時,
你身上的煞氣自己逸散出來的,
鶯鶯吸了幾口之後就醉了,然後就忘記之後發生什麼事情了。”
老道這個時候開口幫鶯鶯開脫道:
“對嘛,老闆,這事兒你不能怪鶯鶯啊,
是你自個兒精滿自溢了啊,
夢YI…………”
說到這裡,
老道咬了咬自己的嘴脣,
低下頭,
抽了自己一個巴掌,
我這,
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