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老闆,別,別,別衝動,別衝動!”
“老闆,息怒,息怒,深呼吸,深呼吸!”
“老闆,哎!哎!哎!”
安律師拽着周澤的手臂,
卻被周澤身上的強橫力道帶動着雙腿在地上被拖行起來,他真的拖不住啊。
“放開!”
周澤低喝道。
“老闆,不能衝動啊!”
安律師喊道。
“我要殺了他!”
他,
搶走了我的外賣!
周老闆在邊上,閉着眼,找了這麼久的狀態,好不容易狀態找到了,東西沒了!
所以,
世間的事兒就是這麼的奇妙,立場的轉變也總是這般的撲朔迷離。
之前,安律師站在邊上恨不得喊着自家老闆趕緊把自己這個昔日的仇家給宰了,但老闆卻在猶豫想留人家一條命。
現在,
安律師苦勸自家老闆深呼吸,老闆卻恨得牙癢癢想要把眼前這貨給宰了痛快!
嬰兒看起來很是疲憊,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不斷靠近的周澤,
沒做其他的動作,
他的行爲,他的選擇,他的態度,似乎總是充斥着矛盾,他是一個活得很累的人。
當週澤走近他時,他也只是稍微擡了一下眼皮,也不曉得是完全放棄抵抗了還是已經無力再抵抗了。
安律師這會兒則是喊道:
“老闆,他能關上,肯定還能再打開啊,殺了他,就打不開了啊!”
周澤聞言,停下了腳步,目光微沉,看着面前的嬰兒。
嬰兒點點頭,道:
“原本我是不信的,但現在我信了。”
周澤目露疑惑。
安律師那邊則是舔了舔嘴脣,顯然,他是猜出了一些什麼,看向嬰兒的目光裡,除了仍然保留的不爽以外,還多出了一抹同情。
“之前老張頭和我說過,讓我來通城找一家書店,說有解決的辦法,我還想着,一個捕頭而已,就算再特殊,就算再有奇遇,面對這種存在,又能有什麼辦法?
但現在我信了,看你這麼迫不及待,看你這般惱羞成怒的樣子,
我信了。”
老張頭?
紅鼻子老頭兒?
老張他曾祖父?
周澤眼中的墨色開始緩緩地消退,
微微斜着頭,看着面前的嬰兒,
“把話說清楚。”
“已經很清楚了,我不想知道你打算用什麼辦法,但只要你有辦法去解決那個存在,我可以幫你,幫你找到我的那些‘同伴’們。
幫你,
一個一個地解決掉他們。”
“呵,你這立場轉變得真是夠詭異的。”
嬰兒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安律師,問道:
“安不起,你信麼?”
安律師砸吧砸吧了嘴,想搖頭來着,但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小聲對周澤解釋道:
“老闆,應該是真的,這貨吧,你把他理解成那種電視劇裡那種被背叛被算計被拖後腿卻依舊英勇犧牲的大苦逼就是了。”
周澤抿了抿嘴脣,嘴角勾了勾,道:
“你這玩的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職責所在而已,既然阻止不了,總得想辦法去解決掉它。”
說着,
嬰兒張開嘴,
從他嘴裡吐出了一張金色的卷軸,
“噗通”一聲,
卷軸滾落在了地上。
安律師上前,把這張卷軸撿了起來,用手指摩挲道:
“這是陰司判官才能用的信箋,拿這個,哪怕是在陽間,也能快速地向陰司傳遞信息。”
周澤掃了一眼卷軸,繼續盯着這個嬰兒;
“你…………”
“信…………他…………”
“你閉嘴!”
“信…………他…………”
依照嬰兒的話語,那就不只是一份外賣了,將會有好多好多份外賣!!!
“我說,既然你是被裹挾起來的,或者說,你是臥底,但爲什麼不直接向陰司通報訊息,讓陰司派人來解決?”
“陰司派來和我聯繫的人,被你們的人殺了。”
安律師一時無語。
嬰兒仰起頭,繼續道:
“地獄那邊,還會繼續出事,陰司可能沒有足夠的精力抽出手來解決這裡的事情,至少,很可能無法做到再不波及陽間無辜生靈的前提下解決這件事。
陰司,已經不是以前的陰司了。”
安律師聞言,笑道:“你才發現麼?這艘船,早就要沉了。”
嬰兒目露鄙夷之色地盯着安律師,毫不客氣地道:
“還不是因爲你這種人越來越多了?”
“…………”安律師。
“一邊喊着起風了,船要沉了,卻沒有注意到,你自己本人其實也是鑿船的幫手之一。”
安律師眯了眯了眼。
“我奉命看守極西封印之地,他們要反叛,我無力阻止,只能選擇暫時加入他們,從而找尋解決這件事的方法。
現在,
我就站在這裡,
我不問你到底是誰,也不想追究你的秘密,
既然你有能力解決這件事,我就可以幫你,只要人間生靈不會因此遭受荼毒,我可以幫你!
至於你信不信,
選擇權在你手裡。”
“咳咳…………”
周澤咳嗽了幾聲,
一邊拿出自己的手機一邊問道:
“什麼時候動身?”
嬰兒當即回答道:“越快越好,他們墮落得,比我想象中要快許多。”
“你可以先把你掌握的那部分,讓我先解決掉。”
“失去了那部分,我就沒辦法感應其他部分的存在了,我需要藉助它去找尋其他人,這是我們之間聯繫的唯一方式。”
“你…………還…………在…………猶…………豫…………什…………麼…………”
“你給我閉嘴,我說,你們上古時期是不是因爲生產力低下,所以很難吃個飽飯?”
周澤罵了一頓,然後有些心虛地等了一會兒,見鐵憨憨沒翻臉,周澤也長舒一口氣,把手機丟向了安律師道:
“把人都叫起來,讓他帶路,我們去取外賣。”
說完,
周澤轉身,走到前面的馬路牙子上蹲了下來,摸出了一根菸。
嬰兒依舊飄浮在花圃上方,安律師一邊打電話一邊用眼角餘光注視着嬰兒,問道:
“你一開始就沒打算殺我?那你是什麼意思?只是想嚇嚇我?”
“我是想殺你的,因爲我原本不信你們有能力解決這件事。”
“嘖,行吧,你偉大,你偉岸。”
安律師搖搖頭,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問道:
“那老張頭人呢?他到底是走了還是被你們殺了?”
“走了,沒殺。”
“他之前給我傳過訊,但我回訊時,他卻沒回復,估計那會兒他是想跟我說關於你的事吧,但他自己本人又去哪兒了?”
“他,往西去了。”
“呵呵,我說,要是十殿閻羅裡,有倆個跟你們一樣的,現在陰司的局面,應該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吧?”
嬰兒搖搖頭,道:
“安不起。”
“說話就說話,幹嘛要先喊一遍我名字?”
“傳聞,地藏王菩薩一直以來追求的是,想要在他空蕩蕩的供桌上,擺放上一尊可以讓自己去跪拜的佛。”
“呵呵,是啊,怎麼滴了?我跟你說,以前我還覺得這是很逗比的傳聞,但誰知道,這傳聞居然是真的。”
安律師這還是從自家老闆那裡確認來的,
也是地藏王菩薩當初在贏勾大鬧陰司時親口說的話。
嬰兒意味深長地看着安律師,道:
“這並不可笑,也不逗,因爲和他一樣子的人,真的很多很多,包括剛剛說這種話的你。”
安律師愣了一下,
呵呵道:
“虧我剛還攔着老闆不殺你,現在,我真有點後悔了。”
………………
“老闆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老張坐在書店吧檯這邊有些焦急,他還迫切地想知道自家曾祖父的消息。
遠處沙發位置上,月牙鄭強劉楚宇仨鬼差坐在那裡也是一邊喝着茶一邊在等着。
小蘿莉坐在茶几邊繼續幫不在家的小男孩抄着作業。
周老闆手下的五個鬼差,都回到書屋裡,其目的,是爲他們提供一個安全的場所,至少要躲過這一場關於鬼差證的獵殺。
老道弄了個小火爐,上頭放着一個小鍋,裡頭煮着關東煮,一邊吃着一邊小酒抿着,小猴子坐在他旁邊幫他剝花生,其樂融融。
“都這個點了啊。”
老張從吧檯後走了出來,來回地轉圈。
老道又幹了一小杯白酒,打了個酒嗝兒,道:
“我說老張啊,你能不能別轉了,貧道我這兒頭暈了,沒喝醉也被你給轉醉了。”
老張看向老道,開口道:“我們要不要出去找找?”
老道馬上擡起手,“別,別添亂,你們都是老闆好不容易蒐羅來的家當,這會兒,千萬別亂跑,萬一被人砍了怎麼辦?
放心吧,
這才幾點到幾點啊,
估計老闆他們也快回來了,否則難不成還要在外面待到把孩子生完了回來?”
老道說着說着自己都笑了,
然後目光很隨意地掃過四周,
忽然看見安律師的車開到了書店門口停了下來。
“你看,這不回來了麼。”
老道站起身,準備去迎接。
緊接着,
老道看見老闆他們依次下了車,
看見走在中間的鶯鶯,手裡居然還抱着一個嬰兒。
“嗝兒……”
老道有些微醺的腦子當即有些轉不回來了,
下意識地道:
“媽嘢,真生完孩子回來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