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就不會痛嗎?傻子就不怕死嗎?你救她,不過是爲了讓她替你去死,這和害她有什麼區別?”夏晴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她想起之前佔據這身體的靈魂也是一個傻子。傻子被人打,被人罵,也會覺得疼。
夏晴繼續說道:“就算是一條狗,它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它也不想死。你可以隨便打死一條狗,踩死一隻螞蟻,但這樣,你和那些逼你去死的人又有什麼區別?你恨那些人,可你自己卻成了和他們一樣的人!”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聖女歇斯底里的反問,“我難道只能乖乖等死嗎?等着他們將我放在架子上,火火烤死嗎?”
“不,你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夏晴堅定的說。
聖女透過面紗,死死盯着夏晴。她想知道她還有什麼路可以走。她和冥寒不一樣,她不是殘忍之人,她其實一點都不想讓那個傻子替她去死,因爲這些年裡,那個小傻子是她唯一的聽衆,或者說朋友。她經常偷偷去看傻子,跟傻子說話,傻子也許什麼都聽不懂,但會樂呵呵的陪着她,還會摘來野花送給她。只有跟傻子在一起,她纔會覺得輕鬆。
夏晴說:“如果我是你,我會反抗!我不會主動殺害無辜,但如果有人要殺我,我必定會殺回去!如果是制度或者規則要滅我,那便摧毀這制度,推翻這規則!如果我是胡族聖女,我不會獻祭,也不會找替死鬼,我會讓這狗屁聖女制度在我這一代終止!從我之後,再無聖女,再無人獻祭!”
“哈哈!”聖女忽然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嘲諷意味,“我還以爲你會有什麼高明的辦法?原來不過是癡心妄想,信口開河!聖女制度存在千年,早已在胡族人心中根深蒂固,怎麼可能被推翻?你真是太天真太愚昧了!”
“千年前,胡族是沒有聖女的!既然以前沒有,以後爲什麼一定要有?”夏晴眉宇間散發出一股極其強大的自信,“聖女一脈可以出現,便可以消失。胡族百姓不過是受當權者矇蔽而已,你是聖女,你有很多種選擇。比如所有人都知道你可以預知未來,那你便可以說沙漠之神和聖女一脈修成正果,將飛昇仙班,在天堂庇佑胡族,再不入人間。或者,你可以告訴胡族子民,聖女制度一直以來都是冥氏一族編織的謊言,是他們爲了維護皇權故意捏造出來的,沙漠之神根本不存在!兩種選擇,無論你選擇哪種,都可以讓聖女制度終結!”
聖女退後一步,驚詫的望着夏晴。這兩種選擇在她聽來簡直匪夷所思,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終結聖女制度,她只想自己逃開那個悲慘的牢籠,卻不知道路還可以這樣走。
“你太膽大了!你真的太膽大了!”聖女喃喃感嘆着,“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
“我很清楚!這樣做之後,胡族將不會再有年輕美麗的女孩子被理所當然的活活燒死,不會再有百姓愚昧的認爲燒死一個人就能給整個民族整個國家帶來好運!”夏晴擲地有聲道,“這樣做,可以讓你在救自己的同時,救整個民族,何樂而不爲呢?”
“可是太難了!皇族絕對不會允許我這樣做的!他們會殺了我!”聖女高聲道。
“你本來就是要死的!反抗,還有生機。屈從,便只有死,或者找人替你死,然後自己亡命天涯?”夏晴身上透出一種豪情,睥睨天下,踏平江山的豪情,她說,“何況,只要你選對方法,不止可以不用死,甚至能夠推翻冥氏皇族的統治,另立新帝,或者自立門戶!”
聖女覺得自己已經站不穩了,推翻皇族,另立新帝,或者自立門戶?
爲什麼,爲什麼夏晴的想法如此大膽?這些事情,她根本連想都不敢想。
“我只是女子!”聖女弱弱的說。
“女子又如何?李長娥也是女子,可她現在已經垂簾聽政,成爲西涼第一人!何況冥氏一族殘暴成性,如果冥寒繼位,你可曾想象過會有什麼後果?”夏晴原本並沒有鼓動聖女造反的意思,只是話說到這裡,她便自然提起。反正胡族內部越亂越好。
“冥寒他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愛上你了,他會爲你改變!”聖女忽然想起什麼,急切道,“有了,我們可以共同幫助冥寒繼位,然後和他商量,在他幫助下廢除聖女制度,這樣對他對我,對大家都好!怎麼樣?到時候,你便是漠國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冥寒他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你太天真了!”夏晴無奈的搖搖頭,“你可曾聽過一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無論冥寒現在表現得有多好,夏晴都不會相信,他可以徹底改變。他自己都說了,他認爲殺人沒有錯,只是因爲她夏晴不喜歡,所以他可以不殺人。
但是這個承諾的時效有多久呢?
如果有一天冥寒發起瘋來,誰能阻止?
她夏晴嗎?
靠什麼阻止?
靠愛?
聽起來像個笑話。
聖女低頭,開始長久的沉默。
夏晴甩袖離開,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她知道,聖女現在需要一個人冷靜的思考。
白日漫漫,無事可做的夏晴開始鼓搗起梅山腳下的花草,她一個人採摘了許多不同種類的花,還挖了很多野草,全部帶回房間,慢慢研究。
傍晚的時候,冥寒來了,神色已經恢復如常。
“你在弄什麼?”冥寒問。
夏晴攤開手,“如你所見,閒得發慌,研究一下花花草草,說不定能做出更好吃的糕點!”
“你準備給我做糕點?”冥寒忽然兩眼發光。
“沒有!你不要多想!我只想做給我自己吃!”夏晴急忙澄清。不想利用感情,也不想讓人誤會。
哪知冥寒已經自戀到一種非人的地步,他得意的說:“我知道,你是害羞,不好意思承認,準備到時候給我一個驚喜!”
夏晴有種暈厥的衝動。她真的沒有這個意思。何況她鼓搗這些花花草草也不是爲了做糕點,而是看看能不能研製出什麼毒藥出來。有些花草本身雖然沒有毒,但互相混合在一起,說不定就變成劇毒了呢。
冥寒一把扯過夏晴的衣袖,“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天都要黑了,去哪裡呀?而且,我晚飯都沒吃呢!喂,喂!”夏晴還沒準備好,便被冥寒打橫抱起,飛入空中。
晚霞漫天,彩雲朵朵。
一身紅衣的冥寒抱着一身紅裙的夏晴飛入雲端,鮮亮的紅色彷彿與這天地融合在一起,畫面那般美好。
夏晴自從來到梅山島後,冥寒又開始給她準備紅色的衣服。
不知道爲什麼冥寒那麼喜歡紅色,而且還喜歡讓夏晴穿紅色。
夏晴一來懶得跟他爭論衣服顏色問題,二來覺得冥寒準備的衣裙都還不錯,材質款式都屬上乘,所以便湊合穿了。
後來夏晴才注意到,整個島上,除了她和冥寒之外,沒有人再穿紅衣。
此刻,兩人一身鮮紅,以一種非常曖昧的姿勢飛入空中,自然引來島上許多人側目。
梅山島上其實不全是冥寒的手下,還有一些土著居民,不過因爲冥寒的到來,那些居民原本的生活方式早已被改變,現在他們已經和冥寒手下差不多。體力好的年輕小夥早已被收編入軍隊,體力稍差的負責造船造武器等,女子則負責做飯洗衣,繁衍後代,老人負責種樹種花養魚什麼的,總之各司其職。
冥寒大概是覺得這些人有用吧,所以並未屠殺他們。
夏晴的身體很僵硬,不是第一次被男人抱,但這一次,她特別排斥。
就算冥寒對她付出真心,也改變不了她骨子裡對冥寒的厭惡和排斥。
何況想到冥寒渾身是毒,還不知道在哪裡養了很多毒蟲,夏晴就覺得不寒而慄。她到底是怎樣和這種男子扯上關係的?而且要死不死的,這男人看上誰不行,怎麼就偏偏看上了她?
院落裡,有丫環小聲議論,“哇,王爺看樣子是要帶王妃去梅山山頂?”
夏晴這次回梅山島後,冥寒下令讓所有人稱呼她爲王妃。夏晴對這些都懶得計較,反正抗議也沒用,就隨他去了,只要他不用強,不碰自己就好。
另一人回道:“是呢!看來王爺這次是動了真情,梅山山頂,向來都只有王爺一個人可以上去呢!”
“你們在嘀嘀咕咕什麼?很清閒是吧?把整個院子全掃了,掃三遍!”冥媚披着斗篷現身,對兩個丫環憤怒的吼道。
“奴婢知罪!奴婢這就去掃!”兩個丫環急忙低頭跑開。
“咳咳……”因爲落海事件,冥媚染了嚴重的風寒,咳得很厲害,還發高燒,這幾日一直在醫治,沒有出過門。她殷殷切切盼望着冥寒能來看她一眼,哪怕是向她詢問一些事務也好。她畢竟是他最得力的親信之一,幾天時間無法正常執行任務,冥寒一定會感覺不習慣吧?
可惜,冥媚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即便她連續幾天臥牀不起,冥寒也沒有來看過她一眼,甚至都沒有問過她的情況。
只有冥殺來看過她一次。冥媚問他,她之前負責的事情情況怎樣,冥殺回答說,王爺已經交給別人負責,他不清楚,也請冥媚不要再過問。等她身體康復後,王爺會指派她做別的事情。
冥媚特別受傷。她一直以爲自己是無比重要的,起碼是冥寒的左右手。沒有她,冥寒會覺得不習慣,覺得不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