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驚呆了,他們怔怔看着沖天而起的水柱,雖然離得遠,但他們依然能夠感覺到水花濺在身上。
水柱褪去,礁石之上,已經遍佈一地魚蝦螃蟹。
夏晴衝呆愣着的木生招呼道:“木生,快把木桶提來!”
“好!”木生興奮的應了一聲,提起木桶跑到礁石上。
夏晴動作麻利的將大魚、大螃蟹和大蝦扔進桶裡,然後把小魚、小蝦、小螃蟹等全部放生回海里。反正這麼多已經夠吃了好多天了,這些小傢伙就讓它們繼續生長吧。
木晚反應過來後,手指着夏晴,驚叫道:“你,你會妖法,肯定是妖怪!”
“姐姐纔不是妖怪!”木生立刻回道。
夏晴轉身,雙手成爪,舉在頭上,故意做出一個猙獰的鬼臉,然後笑道:“我要是妖怪,早把你吃了。木生,咱們走吧!”
夏晴說完後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拉着木生離開。
木銳明定定注視着夏晴離開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木晚拉拉木銳明的衣袖,“銳明哥,這個女人來歷不明,又會妖法,肯定有問題,我們快去告訴族長爺爺吧!”
“我累了,先回去了!”木銳明甩開木晚,大踏步離去。
“誒,銳明哥!”木晚想追上去,可是又不敢。
小胖走到她身邊說:“小晚,我們已經找族長爺爺告過一次狀了,可族長爺爺根本不管!”
“哼,那是因爲族長爺爺不知道這個女人會妖法,我們再告一次,走!”木晚說着帶領一羣人朝族長府邸走去。木晚乃是木族大長老的孫女,大長老的地位僅次於族長,所以木晚在族內年輕一輩中地位也很高。
夏晴帶木生回到家後便開始忙碌開來,殺魚,處理大蝦和海蟹,她樣樣在行。
其實,她早就準備做頓大餐了,所以之前採藥的時候還特地蒐集了一些調味品。
冥寒實在躺不下去了,堅持讓夏晴把他扶到院中。
此時接近中午,陽光燦爛。冥寒坐在破舊木椅上,曬着太陽,嘴角帶笑,看夏晴穿着粗布麻衣忙來忙去。
有種人,即便穿着縫滿補丁的粗布麻衣,即便素面朝天,未施粉黛,即便僅僅用一根頭繩扎着頭髮,依然美得驚心。比如夏晴。
冥寒感覺生命中從未有過如此安逸幸福的時光,可以坐在溫暖的陽光下,靜靜的看着心愛的女子爲一頓飯忙碌。
這一刻,沒有陰謀詭計,沒有爭權奪利,沒有血腥殺戮。
只有一種淡淡的幸福感覺在心間凝聚,一種簡簡單單柴米油鹽的生**會。
雖然冥寒臉上帶着笑意,看上去一副無害的樣子,但木婆婆和木靈還是很害怕他,離他遠遠的,一點也不敢靠近。倒是木生,因爲經常跟夏晴待在一起,膽子便大許多,不怎麼害怕冥寒。在他看來,姐姐纔是最厲害的人,這個看上去很怪的傢伙都得聽姐姐的。
所以,木生見冥寒在太陽下曬了許久,想着他肯定渴了,便倒了一碗熱水,給他端過去,很有禮貌的說:“哥哥,喝點水吧?”
冥寒終於把目光從夏晴身上移開,轉向站在自己面前,端着一碗水的男孩子。
在冥寒的記憶中,極少有人敢主動接近他,還叫他“哥哥”!這個稱呼聽起來特別奇怪,連他的親弟弟都要尊稱他爲戰王,不敢叫他一聲哥哥。
冥寒打量着眼前的小傢伙,乾乾瘦瘦的身板,因長期被太陽曝曬而偏黑的皮膚,穿着一件由大人衣服改造而來的灰色麻布袍子,很普通的窮苦農家小孩,卻有着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那眼神清澈真誠,和夏晴倒有三分神似。
冥寒心想,是不是每一個跟夏晴待久了的人都會受到她的影響,比如他自己。如果以前有人對他說,他有一天會愛上一個女人,併爲她放棄一切,停止殺戮,那麼他一定會當場殺了那人。他會覺得那人是在侮辱自己。一個女人而已,怎麼可能會讓他冥寒付出那麼多,改變那麼多?
可事實偏偏如此。從這個女人闖入他的生命開始,他冥寒的人生軌跡便失去控制。
冥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木生端着碗站了許久,見冥寒神色變幻莫測,忍不住再次喚道:“哥哥?”
冥寒回過神來,一把接過碗,咕咚咕咚喝完水後,將碗塞回木生手中,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木生覺得這個哥哥果真是個怪人,還是姐姐好。他端着空碗跑開,前去幫夏晴的忙。
其實,夏晴方纔一直在注意着冥寒的反應,她想看看冥寒跟以前相比到底有沒有變。若是以前的冥寒,恐怕會一腳將木生踹飛吧。好在這次,他接受了木生的好意,雖然沒有說話,但對冥寒來說,已經算很大的進步啦。
夏晴繼續忙碌。
半個時辰後,陣陣香味在小院中傳開。
“清蒸大蝦,紅燒螃蟹,糖醋魚,還有美味的魚頭湯!”夏晴將做好的美食端上桌,木生木靈兩人聞着食物的香味,口水都流出來了。
木婆婆也忍不住稱讚道:“夏丫頭真是好手藝!”
“奶奶別隻顧着誇獎我了,快坐下吃吧!木生,木靈,你們也來!”夏晴招呼着他們坐下,可木婆婆和木靈因爲冥寒也坐在桌邊所以顯得很侷促,低着頭不敢動筷,只是用眼角餘光不時偷瞟下冥寒。
冥寒冷哼一聲,“怕什麼?本……我還能吃了你們不成?”
“本王”兩個字,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木婆婆和木靈聽聞此言立刻動筷,不敢再看冥寒一眼。
“別理他,來,吃蝦!”夏晴動作迅速的剝開蝦殼,將蝦仁放到木婆婆和木靈碗中。
“我也要!”冥寒語氣頗有些酸溜溜。
“你想吃,自己弄!”夏晴懶得理他。
“我有傷!”冥寒理直氣壯的說。
這時,木生已經剝好了一顆蝦仁,聽到冥寒的話,便將蝦仁放到他碗中,“哥哥,給你吃!”
冥寒的臉色瞬間變黑,他要吃夏晴剝的,誰要吃這個小黑娃剝的?
夏晴噗嗤一笑,“木生真懂事,來,這隻大螃蟹給你!”
冥寒臉色越來越黑,可當着夏晴的面,他還真不好發作,只能不情不願的把蝦仁吃掉。一嘗之下,口感極好。冥寒當下拿起一隻蝦,自己剝起來,還一邊讚道:“娘子手藝真好!”
夏晴正在剝螃蟹的手指一頓,差點被蟹鉗劃破,她狠狠的瞪了冥寒一眼。
冥寒卻笑得很得意,衝夏晴拋去一個理直氣壯的眼神,彷彿在說:不是要假扮夫妻嗎?看我多配合!
這頓飯,大家都吃得極好。
快吃完時,院門外傳來敲門聲。
木生打開院門,一個身着灰色長袍的老者現出身形,他頭上戴着一頂高高豎起的灰色冠帽,身形瘦削,略微佝僂着身子,臉上皺紋橫生,頗有些風燭殘年的味道。
老者身後跟着一個身材健碩的少年,正是木銳明。
木生一見老者,立刻緊張道:“族,族長!”
族長年紀大了,平素極少出門,更極少主動到誰家拜訪,但凡族長到訪,那一定是發生了極其重要的事情。木生滿臉緊張,生怕族長是來找夏晴麻煩的。
夏晴已經起身,迅速把手沖洗乾淨,衝族長抱拳道:“小女夏晴,和夫君夏寒出海遊玩時不幸遇到大浪,遊船被卷翻,我夫妻二人在海上艱難求生,幾乎瀕死,幸得貴族族人出手相救,方得保全性命!此大恩大德,我夫妻二人定銘記於心,全心全力,報答貴族相救和收留之恩!”
夏晴猶豫了下,爲保險起見,沒有把冥寒的真實名字說出來。
族長打量了二人一番,見夏晴天生麗質,知書達理,而她的夫君卻傲慢無禮,滿眼戾氣,族長面色微沉,回道:“早聽聞二位來島做客,只可惜近來事務繁忙,無暇招待二位,還望二位見諒!”
“族長大人客氣了!”夏晴回道。
冥寒冷哼一聲,滿臉的嘲諷與不屑。他最討厭這種道貌岸然的老頭子了。
族長瞟了冥寒一眼,隨即看向木婆婆,語氣驟然沉重道:“我今日特地前來,是有一個很不好的消息要告知你們!木順他們一行人失蹤了!”
“什麼?”木婆婆聽聞此言,身形晃動,站立不穩。
夏晴急忙扶住木婆婆,看向族長,“到底發生了什麼,請族長言明!”
族長臉上露出濃濃的憂慮之色,緩緩道:“以往族人出海打漁,三日內必歸,最遲五日,然木順等人已經出海七日,我已派數人前去找尋他們的蹤跡,但皆無所獲,他們很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不,不會的!木順他經常出海,經驗豐富,不會遭遇不測的!”木婆婆急忙反駁,手指卻在不停顫抖。
其實,對於漁民來說,海難是最常見不過的災難。每年都有人出海打漁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海洋是美麗的,也是危險的。
只是,不管一種災難多麼常見,對於遭遇此災難的家庭來說,都是一種致命的打擊。
夏晴很明白,對於這個家來說,木順意味着什麼。
族長嘆口氣,安慰道:“我會繼續派人搜尋,一有消息,馬上告訴你們!我還要去通知別家,暫且告辭!”
“族長大人慢走,恕不遠送!”夏晴知道木順此次出海所在船隻上還有附近一些人,族長都得挨家通知。
木銳明看看夏晴,再看看冥寒,什麼都沒說,跟着他爺爺離開了。
木生愣愣的站了許久,隨即“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撲到木婆婆懷中,“奶奶,族長說爹孃回不來了,一定不是真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