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竟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眉眼微彎,笑從心來。
黑紗下,華琴的臉一片悵然。
南宮瑾卻未曾注意到她,他轉身衝屋裡人伸出右手,用溫柔得彷彿能讓人化掉的聲音說:“晴兒,來!”
一隻白皙纖細的小手搭在南宮瑾右手之上,十指相扣。
夏晴猶在打着哈欠,聲音慵懶:“怎麼一覺睡到中午了?都怪你,昨天折騰到那麼晚?”
“我怎麼折騰了,你倒是說說?”南宮瑾勾起嘴角,語氣曖昧。
“去你的,給我正經點!”夏晴擡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華琴,大方笑道,“這不是華姑娘嗎,大中午的,太陽這麼曬,等在這裡有事嗎?”
華琴迅速將各種複雜情緒壓下,抱拳道:“主人,那冥寒尚在昏迷中,屬下認爲,現在是殺他的大好時機,絕對不能錯過!”
南宮瑾恢復一貫的冷漠表情,“此事你不用管了!以後這些雜事你都不必過問,一切以練功爲重,你還是儘快回去閉關吧!”
華琴抿抿脣,回道:“屬下練功已到瓶頸,一個人鑽研也不好突破,求跟隨主人身側,好隨時向主人請教!”
以往知曉南宮瑾身邊沒有女人,華琴便能安心閉關,心無旁騖,可如今,她發現自己做不到了,她滿腦子都是南宮瑾面對夏晴時那溫柔寵溺的表情,嫉妒幾乎將她淹沒。
憑什麼,明明這麼多年來,她纔是他背後的女子。
“練功之事全憑個人,別人幫不了什麼忙!你無需多說,現在便離開吧!”南宮瑾聲音清冷。
這些年來,他一向如此。華琴原本早已習慣,習慣他的冷清和淡漠。
可是剛纔,看到他的溫情和笑意,她才發現,她一點也不習慣。她不想再面對這份清冷。她也想擁有他的笑,他的溫柔,他的寵溺。
然而,現在,面對他的命令,她只能遵從。
“是,華琴這就離開!主人保重!”華琴說完後,迅速轉身,快步離去。
“你真狠心!”夏晴忍不住調侃道。
“現在還留着她的命,說明我足夠善良!”南宮瑾微笑着撫撫她的髮絲,“本該陪你一起吃飯的,不過我好像得先去處理一下冥寒的事情,儘快將他秘密送回!”
“好,你去吧,我去看看我那兩個徒兒!”夏晴淺淺微笑。
南宮瑾離開後,夏晴命人準備幾桌酒菜,並命人把水芙和木銳明,還有古皓然等人都請來。
夏晴被冥寒帶走後,水芙哭了好久,她剛剛失去奶奶,好不容易有個師父,結果師父又被壞人抓走了。她很傷心。好在夏晴的親信們都對水芙很照顧,告訴她夏晴一定會平安歸來。
酒菜擺在花園裡,花香菜香酒香混合在一起,讓人食慾大增。
水芙第一個到來,她一看到夏晴,立刻狂奔過來,飛撲進夏晴懷裡,眼淚汪汪道:“師父,你終於回來了!”
水芙今天穿着一身乾淨粉嫩的花裙子,扎着兩個羊角辮,臉蛋也乾乾淨淨的,還有一點小小的嬰兒肥,看上去甚爲可愛,與夏晴第一次見她時判若兩人。
“芙兒打扮的真漂亮,是誰給你梳的頭?”夏晴蹲下身,摸摸她的頭。
“是秦叔叔,喏,他在後面!”水芙手指向身後。
夏晴擡頭一看,便見不遠處走來一個略爲熟悉的人影,她站起身,表情有些錯愕,“秦飛宇,你怎麼在這裡?”
秦飛宇腳步一頓,表情略有些僵硬。不過猶豫片刻後,他還是走上前去,微笑道:“你總算回來了,水芙這丫頭每天都念着你,你再不回來,她就急瘋了!”
“芙兒?”夏晴看看水嫩水嫩的水芙,再看看在她印象中無恥好色的秦飛宇,腦洞忽然大開,指着秦飛宇道:“你,你不會連九歲幼童都不放過吧?太喪心病狂了!”
秦飛宇臉色瞬間黑如鍋底,咬牙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在你心中,我就這樣不堪嗎?”
水芙一臉懵懂的插話道:“師父,什麼喪心病狂?秦叔叔對我很好的!”
“咳咳,沒什麼……”夏晴看向秦飛宇,“諒你也不至於混賬到那種地步!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當初在榮安城時的拼死相救!”
“不必,像我這般不堪的人可受不起你的道謝!”秦飛宇語氣沉沉,“水芙已送到,我告辭了!”
秦飛宇說完轉身便走,他真心是被氣到了。夏晴被冥寒帶走後,他擔憂的夜不能寐。他本就受重傷,又被冥寒囚禁那麼久,差點就死了。可他一直頑強的活着,哪怕僅剩一口氣在,也從未想過放棄生命。
這種對生的執着,緣於他曾經歷過的那場生死劫,緣於在那場劫難中,夏晴對他的醫治和鼓勵。
經歷過這麼多事情,數次在生死邊緣徘徊,秦飛宇的內心已經徹底蛻變,對過去的自己更加厭惡不已。他一直都想做點事情來彌補。他傷勢恢復些,能正常走動之後,聽聞夏晴不久前剛收了一個小女孩爲徒,因爲夏晴出事,那小女孩每天都哭。秦飛宇便主動找到水芙,安慰她,鼓勵她,照顧她,以至於水芙對他的印象特別好。
聽聞夏晴請水芙前去用餐,秦飛宇便藉着送水芙過來的機會前來,只是想看她一眼。哪想她一見面便如此奚落他。
“秦公子既然來了,便一起用餐吧!”夏晴對秦飛宇的印象根深蒂固,不可能輕易改變,不過他畢竟捨命救過她一次,她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不必,我這樣的人,沒有資格和王妃一起用餐!”秦飛宇嘴上這麼說,腳步卻停了下來,只是並沒有轉身。
他其實很想留下來,這麼說只是謙詞,希望夏晴能夠主動出言留他。
然後他聽到夏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錯嘛,有長進,總算有自知之明啦!”
秦飛宇只覺得心中一陣鈍痛,原來不管他做什麼,不管他怎麼改,都不可能改變她對他的看法。他邁開腳步向前走去,“既如此,那麼,告辭!”
“秦叔叔……”水芙隱約覺得兩人之間氣氛不對,弱弱的叫了句。
秦飛宇走路的姿勢有些虛浮,夏晴知道那是因爲他身上的傷還沒有痊癒。
水芙不會騙人,水芙剛纔說是秦飛宇幫她梳的頭,這件事的確讓夏晴很震驚。秦飛宇那樣的花花公子,在傷勢未好的情況下,竟然還會給一個小女孩梳頭,而且梳的還很好看,必然不是第一次。
想想他當初奮不顧身救自己的場景……
也許,他真的有心悔改吧!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任何人都應該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她不應該執着於過去,便給他一次機會吧!
於是,夏晴朗聲道:“我倒是不知道秦公子什麼時候這般小肚雞腸了,不過是開幾句玩笑,便生氣了?”
“誰小肚雞腸,我沒有!”秦飛宇回過頭來辯駁,卻見夏晴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既然沒生氣,那便請坐吧!老朋友見面,怎能不對飲幾杯?”夏晴盛情邀請。
“老朋友?”秦飛宇有些悵然。
“可不就是老朋友……”她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睛後看到的第一個人類!
“是!”夏晴能夠把他當朋友,秦飛宇很驚喜,可更多的,是失落。他本可以徹底擁有她,本可以成爲她的夫君,現在,卻只能默默看着,偷偷想着,像賊一樣。
夏晴對水芙道:“對了,芙兒,師父我這次出門,又收了一個徒弟!”
水芙一聽,立刻歡跳道:“真的?師弟還是師妹?”
“師……弟!”夏晴有些不確定的說,當然不是不確定性別,而是木銳明比水芙足足大七歲,可按照規矩,水芙又是先入門的,木銳明應該叫水芙師姐。
想想木銳明那般高大勇猛的少年卻要叫水芙這個小丫頭一聲師姐,真是太有喜感了!
正說着,木銳明便被下人領來了。
“師父!”木銳明從來沒離開過木森島,也從來不知道偌大的海洋邊緣,還有這麼一塊廣闊的大陸,上面生活着不計其數的人。對這裡的一切,他都感覺很陌生,唯有夏晴讓他覺得親切。
“銳明,快來見過你師姐!”夏晴努力憋着笑意招呼木銳明。
“師姐?在哪裡?”木銳明左右看看,一臉錯愕。
“喏,這就是你師姐,水芙!”夏晴指着水芙,笑得合不攏嘴。
水芙仰起頭,看着這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少年,嘴巴大大咧開,“師弟好!”
“師……師姐?”木銳明驚得張大嘴巴,看向夏晴,“師父,不會吧?你讓我叫這個小不點師姐?你一定是在逗我!”
夏晴一本正經的說:“芙兒年齡雖小,拜師卻比你早,你理應叫她師姐!”
水芙也一本正經的說:“師弟你放心,雖然我入門早,但我不會欺負你的!”
木銳明簡直欲哭無淚,哀求的眼神看向夏晴,“師父,能不能通融下?這也太彆扭了!”
“這種關乎輩分的原則性問題無法通融,你還是乖乖叫師姐吧!”夏晴當然不是那種默守陳規的人,她如此堅持,不過是覺得很有喜感罷了。
可憐的木銳明,因爲無良師父的惡趣味,從此便要乖乖跟在一個九歲小女孩後面一聲聲師姐的叫着。
“師弟木銳明,年方十六,見過師姐!”木銳明只好屈從,哭喪着一張臉,沖水芙拱手作揖。
“師姐水芙,年方九歲,師弟免禮!”水芙有意學大人說話,她頂着嬰兒肥的臉蛋,說着一本正經的大人腔調,把夏晴逗得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