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爲百里宸風在朝堂上的話是爲了保護她腹中的孩子,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面前的楚雲汐小腹一片平坦,原來那隆起的足有五個月的圓滾滾的肚子不見了!
楚雲汐隔着寬大的衣衫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淡淡道:“這個孩子與我無緣,他也正因誤會我親手打掉了孩子,纔不肯見我。”
“該死的傢伙!”燕譽之攥緊了拳頭,轉身走了出去。
他要找百里宸風算賬!那個冰山臉怎麼忍心把剛剛小產的楚雲汐丟進大牢裡不聞不問!他可知楚雲汐從頭到尾爲他付出了多少,又放棄了多少,到頭來卻對她如此決絕狠心,他怎麼忍心?
御書房裡,百里宸風剛一邁進屋子,壓制着氣血的內力突然倒涌,吐了一口鮮血在地上。
“皇上!”無極急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卻被他揮手擋開。
“皇上的身子不能再拖了,還是儘快醫治爲好。”無極退後幾步,勸道:“皇后若是知道您……”
“不準告訴皇后。”百里宸風的鳳眸裡閃過一抹寒光。
“是,屬下明白。”無極不敢再說下去,可皇上昨日去大牢裡照顧皇后一整晚,他明知道自己越是動用內力身子的情況就會越糟糕,卻還是爲皇后輸了一夜的真氣,然而皇后卻對這背後的真相毫不知情。
皇上獨自承受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百里宸風拭去脣角的血跡,冷聲道:“傳影七進來。”
過了一會兒,一個黑影出現在百里宸風身後,半跪在地,恭敬地道:“屬下影七,皇上有何吩咐?”
面前身着黑色長袍的年輕帝王負手而立,轉過身問道:“小殿下的病情如何了?”
“回皇上,小殿下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只是能夠取締兄弟之血的祭品屬下還未尋找到,所以還不能化解施在小殿下身上的巫術……”影七擡頭回答。
聞言,百里宸風的鳳眸中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柔和之意,緩緩開口:“朕命你照看好小殿下,倘若小殿下有三長兩短,你便提頭來見!”
“是。”影七抱拳應道。
影七前腳剛剛離開,怒氣衝衝的燕親王后腳便邁入了御書房。
看到衣冠優雅的百里宸風,再想到大牢裡臉色蒼白身子單薄的楚雲汐,燕譽之就氣不打一處來,指着眼前人怒罵道:“百里宸風,想不到你原來是這麼狠心的人!若論冷血無情,你稱第一,絕對沒人稱得上第二!”
百里宸風的目光一動,冷冷道:“你才知道麼?”
“你——!”燕譽之突然拔出腰間的佩劍,直指向他的心口,厲聲質問道:“楚雲汐她爲了助你達成報仇心願和穩固北辰國江山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嗎?爲了你,她寧願做她最不喜歡做的事,她待在這後宮高牆裡,外有百姓的流言蜚語,內有大臣的咄咄相逼,但她卻不惜代價一心除掉對你不利的敵人,而你卻在她剛剛痛失腹中子的時候將她打入大牢裡,還不准她見諾兒一面,你這麼做對得起她嗎?”
百里宸風端起桌案上的杯盞,杯中蕩起波紋,開口的語氣卻仍是一如既往的從容:“朕與她之間的事,你一個外人沒有資格插嘴。朕勸你立刻收回你手中的劍,再走近一步,朕隨時都能以弒君之罪誅皇城燕家的九族。燕譽之,你自幼在皇城裡長大,應該最明白不過,心懷情愛之人,永遠得不到天下。”
說這話的同時,他的喉中又泛起一股腥甜之意,他抿了一口茶水,勉強用功力壓制了下去。
燕譽之攥緊了手,最後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劍,轉過身,不屑於看身後人一眼,“我早就對你說過,小爺我從不奪人之妻,絕不干涉她的生活,可若是有一天你負了她,讓她傷了心,那麼我一定會將她帶離這裡,離開你!”
他一步也不想留,大步離開御書房,丟下一句:“終有一天你會明白,天下可以失而復得,但傷了心愛女子的心卻再難彌補,小爺我祝你坐擁萬里江山,卻始終孤身一人!”
燕譽之的話擊在百里宸風的心頭之上,字字都像是詛咒。
他傷了她的心,他早就想要彌補,可是在那個雨夜裡他朝她投去不信任的目光時,一切都向着一個不可挽回的方向發展,不能再回頭了。
百里宸風捂着心口,一口鮮血噴在地上,身子也隨之頹然倒下,眼底默然地喃喃道:“可是如果沒有她,贏了天下於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我要的是她和孩子安然無恙的活着,僅此而已。”
“小汐兒,你真的不會原諒我了嗎?”
無極走進來的時候,正看到自家主子孤在地上,身邊的血跡就像是妖豔綻放的紅蓮,令人觸目驚心。
“皇上,您的心毒之症不可再拖了,否則您的身子將會承受不住,遭到反噬,您又何苦這麼折磨自己?”無極輕嘆了一口氣道。
百里宸風沉默了許久,忽然開口問:“無極你說,朕真的是個冷血無情、被王權矇蔽了頭腦的君王麼?朕要聽的是實話。”
皇上爲什麼會這樣問?
無極站在原地,如實回答:“皇上不是,皇上是個外冷內熱的人,這一點自從屬下追隨在皇上身邊之時起,多年來從未改變過。在屬下眼裡,皇上視親人比任何東西都重要,您做的一切也只不過是爲了將身邊之人保護周全而已。我想皇后若是知道了一切,一定會原諒皇上的。”
那天晚上皇上爲了救小殿下,將小殿下體內之毒盡數引到自己的身上,這才毒血攻心,造成了心毒之疾。皇上一直都惦念着皇后和小殿下,只不過他從來不肯將自己所做的事說出來。
百里宸風垂着鳳眸,眼底少有的泛起一絲驚慌,像是個極害怕被人拋棄的孩子,“可是朕卻覺得,她快要離開朕了。”
主子這幾次發病的時候都不肯吃藥,想必是在懲罰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