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亮,臻陽郡主一行人的馬車車隊終於到達了大曆國的雲州城。
路兩邊百姓哭泣的聲音傳入耳中,楚雲汐掀開車簾,只見兩道百姓的家中荒草叢生,餓殍遍野,處處是壓着紙錢的新墳,更有衣衫襤褸嗷嗷待哺的孩子伏在母親死去的屍體上嚎啕大哭……
聽到孩童陣陣淒厲的哭聲,楚雲汐不禁心頭酸楚,倘若無人管這孩子,他恐怕就要孤苦伶仃的在此捱餓至死了。
對於別人來說,這裡死去一個女人再尋常不過,可對於這個無依無靠的孩子來說,失去了母親就是失去了全世界。
楚雲汐合上車簾,對隨行的連翹吩咐道:“幫那個孩子把他的母親葬了吧,順便再爲那個孩子尋一戶好歸宿。”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大小姐。”連翹立刻回答道。
“等等。”楚雲汐忽然想起了什麼,喚住她追問:“車隊的人都服下預防藥丸了嗎?”
“大小姐放心,大家都服下了。”連翹朝她眨了眨眼睛,她就知道大小姐外冷內熱心思細,其實心裡惦記着很多人呢。
楚雲汐放下簾子,從她一路的觀察來看,這些患病的百姓皆呈現出蝙蝠臉和兔眼猿手的症狀,正是一種難對付的傳染病——麻風病!
她在現代時便接觸過麻風病人,患病之人七竅流膿,身體生瘡,意識恍惚,到最後病相極慘,生不如死。
她曾在這方面做過大量研究,也治癒過不少重症麻風病的病人。只不過他們的病雖然好了,臉上身上留下的疤痕卻一時難以除去,需要經過長期的整形治療纔可恢復到常人模樣。
這預防藥是楚雲汐在京城來之前煉製出來的,如今藥方已被推廣到各處縣郡,城中的人們聽聞皇上派了位女神醫臻陽郡主到來雲州,爲百姓醫治麻風病,紛紛夾道相迎。
王上下令要將他們統統處以火刑,若不是臻陽郡主出使至此出手相救,他們早就屍骨無存了!
“郡主啊,求求你救救我們吧!”有百姓跪在地上哀求道。
楚雲汐眉頭緊皺,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場瘟疫必須趕緊壓制下來,耽誤得越久,死去的百姓就會越多!
雲州的官吏皆是知州葉南的手下,難保不會從中作梗,得到了麻風病的救治辦法後再想辦法毀了臻陽郡主在百姓心目中的名聲。
楚雲汐羞辱了葉南的哥哥葉衛國,害他吃了癟,又扳倒了丞相府二夫人葉媚,葉南此時定是恨極了她,一心想爲葉家報仇。
爲了行動方便又避人耳目,楚雲汐纔想出了這個法子:叫元月進去換上她的衣服,再以面紗遮住臉,而自己則換上丫鬟的衣裳站到一旁去,兩人對調了身份。
現在元月便是臻陽郡主,而楚雲汐則能以普通百姓的身份離開去徹查此事。
衆人見到一襲青衣翩然的臻陽郡主從馬車中出來,不禁喊着“活菩薩來了,雲州百姓有救了。“
雲州知州葉南掩飾住心裡的憤恨,臉上掛着笑意道:“臻陽郡主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一定累了吧,本官這就安排郡主去休息。”
元月的目光掃了一眼身旁的楚雲汐,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儘量活動在知州的眼線下,給他製造出臻陽郡主一直身處他眼皮底下的假象,這對她來說並不算難。
她朝楚雲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放心,點頭跟隨葉南派來的人離開。
如今楚雲汐的身份只是郡主身邊的丫鬟,行動起來很是方便,她緊隨人羣來到最先爆發瘟疫的城西郊外,這裡的城門前正聚集着數千雲州百姓。
楚雲汐向前擠了擠,只見前面架着一人高的柴火,上面捆着十幾個哭泣不止的少女,一張張本該俏麗的臉紅腫不堪,一看就是受過刑了。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難道那些女子犯了什麼罪?”楚雲汐抓起身後的一個人,假裝看熱鬧的問道。
那男子連連咋舌,好聲勸道:“小姑娘,我看你是剛來雲州吧?哎呦,我勸你們趕緊離開這裡,這裡鬧瘟疫,可是會死人的啊!城裡幾日來已經死了許多人了,剩下的有一半的人已經染了此病,無藥可解,只能等死!”
“這些女子都是過瘋的不守婦道的女人,知州大人這纔派人把她們燒死。不過像你這麼漂亮的姑娘可要小心了,萬一被知州派來的人抓到牢裡,可就生死難保了啊!”那人打了一個冷戰,想到那傳說中沒有人能好好走出來的地牢,他就感到一陣惡寒。
“這‘過瘋’二字是什麼意思?”楚雲汐有些不解的問道。
“姑娘你沒聽說過嗎?這個‘過瘋’啊就是一種害人的法子,有些染上這瘟疫的年輕貌美女子,便會趁着黑天去勾引村裡強壯的男子,藉此機會將身上的瘟疫傳染給他們,而自己則會安然無恙。可那些男人就沒那麼幸運了,通常都是死相極慘,唉,你是不知道呢!正因爲有這些四處傳染瘟疫的女子,我們村子纔會落得今天的地步……”
旁邊的一個老人不緊不慢的解釋給她聽,說到最後,不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楚雲汐望了一眼滿眼憤恨的衆人,百姓們是被恐懼衝昏了頭腦,纔會把一切沒有患病的美貌女子當成發泄對象。
而衆人這種想法正是源自於知州葉南,想不到葉南倒是個城府深的傢伙,爲了裝神弄鬼來穩住民心,不惜犧牲無辜百姓的性命。
葉家人一直拿她當做大敵,這下她來到的正是葉媚的四哥葉南的地盤,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時辰已到,放火!”爲首的士兵扯着嗓子喊道。
高架上的女子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了,沙啞着嗓子啜泣道:“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我沒過引誘過男人,從來沒有,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對於她們的苦苦哀求,士兵們毫不憐惜,就要將火把丟向灑了桐油的柴火裡。
“慢着!”楚雲汐高喊了一聲。
“誰?膽敢阻攔知州大人的意思,不想活了嗎?”爲首的士兵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