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模糊，天地似乎在晃來晃去，蘇妙晃了晃頭，匕首直取對方的咽喉。
遠方好像有人在叫她，聲音裡帶着怒氣，是宮翎。
“蘇妙，你好好看看站在你眼前的人是誰？主人，我想她應該中的是迷幻散，這個地方被人動了手腳。”
太陽穴的位置一跳一跳，眼前的人怎麼看都像是嘴角帶有一抹壞笑的姬南風，蘇妙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誰，握着匕首連連後退。
突然，她的後頸傳來一陣悶痛，整個人隨後失去了意識。
……
再醒來時，蘇妙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馬車裡，身下墊着的是一個人的腿。
“呃……”她揉了揉額頭，再次睜開眼，看清了面前那張美得挑不出半點瑕疵的臉。
“嬌嬌，我這是怎麼了？”她想撐着身子坐起來，有些捨不得百里雲曜那帶着淡淡冷水香的懷抱，便縱容自己倒回去。
“你中了敵人的迷幻散，那處樹林裡的樹有問題，上面塗着的便是讓你意識陷入混亂的藥粉。”見到她頭不舒服，百里雲曜修長的手指按在她的額角上，輕柔地爲她揉着，力道正好。
“我想起來了，我把你們……認做了姬南風的人？！”蘇妙咬了一下下脣，她還拔出匕首指向了嬌嬌！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放鬆警惕，差點傷着你。”
想到敵人將矛頭指向她，百里雲曜漆深的鳳眸裡閃過一絲隱隱的殺氣，轉看向她時又是溫柔似水，“我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弱，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頓了頓，又道：“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餵你吃過解藥，如果身子有哪處不舒服，務必要告訴我。”
“嗯。”蘇妙點了點頭，“可查出了什麼？我現在斷定我那會兒看到的黑影是跟蹤我們的人！”
“尚未查出，不過今晚我們便能到達禹州城內，到了那裡再徹查失嬰案也不遲。”百里雲曜掀開車簾，吩咐宮栩將溫着的飯菜用食盒端上來。
蘇妙捂着肚子，發覺自己的確有些餓了。
“我睡了多久？”
“兩個時辰。”
“那麼久！對了，夜櫻怎麼樣了？太子殿下呢？可有消息傳來？”
“她吃過藥，已經睡下了。皇兄還沒有消息，不過他會沒事的。”提到太子，百里雲曜的眸光深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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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接過食盒，裡面盡是她喜歡吃的菜，不知道百里雲曜究竟是用什麼辦法在路上弄到這些只有皇城裡纔有的菜餚的。
“你中了迷幻散的時候，可有何異樣？”百里雲曜問道，似是仍有些不放心。
蘇妙回想了一下，蹙起眉尖，“我好像聽到了有人在我的腦海裡說話，那是個女人的聲音，我從前一定聽過……”
“再好好想想，是誰。”
蘇妙咬着下脣，忽然想起自己從前在永安侯府的時候，蘇瑤經常在私底下對她頤指氣使嬌聲嬌氣的模樣。
“是……蘇瑤！”蘇妙在腦海裡確認，“就是她，我的腦海裡怎麼會出現她的聲音？而且她不是該在相府裡麼？”
自從蘇瑤嫁給了丞相之子潘武后，整個人就高傲的不得了。
蘇瑤的弟弟蘇樺死在她的手上，想必蘇瑤一定不會放過她吧。
聞言，百里雲曜攥緊了雙手，擡眸看向她，“如此看來，對你施下迷幻散的人定是蘇瑤無疑了。”
“爲什麼這麼說？”蘇妙的嘴裡塞着一個小籠包，嘟着嘴問道。
“我查過你所中的這種迷幻散，與尋常的藥不同，它有着蠱惑心智的作用，因爲有人用自己的血作引，令你聽從那個人的意願，有意讓你對眼前人下手。”百里雲曜眯着鳳眸道。
“也就是說，蘇瑤要害我！”蘇妙拿着筷子的手一頓，“而且她還與姬南風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我見到的黑衣人是姬南風的手下……蘇瑤身爲雲國人，竟然與叛軍爲伍，這件事若是傳出去，莫說是她，就是整個右相府都要被她連累了。”
“談不上連累。”百里雲曜拿起帕子爲她擦了擦嘴角的油漬，淡淡道：“你以爲蘇瑤與姬南風聯手只是她一個人的主意麼？潘家一定也在背後助力，所以說，潘家算不上冤枉。右相父子自以爲功高便目中無人，這些年來沒少做惡，父皇早就有意剷除他們了，只是還未找到合適的時機，如今倒是個機會，斬草除根。”
“一會兒吃過飯，我想去夜櫻的馬車上看看。”蘇妙喝了一口茶，說道。
百里雲曜的目光沉了沉，“不能待太久，早些回來。”
瞧見百里雲曜有意留她，蘇妙起了玩心，伸出一隻手挑起他的下巴，勾起嘴角道：“怎麼？嬌嬌捨不得我了？還是說你一個人待着會想我，一刻見不到我就思念得緊？”
百里雲曜垂着眸子，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看起來甚是楚楚可憐。
然而他的動作卻強硬，一下子抓住了蘇妙的兩隻手，按在車壁上。
蘇妙舔了舔嘴角，這一次她主動將櫻脣送了上去，重重地啄了一下百里雲曜那雙薄又柔軟的脣瓣。
百里雲曜目光一驚，下一瞬傾身覆了上來，長驅直入，將她的味道掃掠一空。
……
是夜。
衆人在一座四方院子裡住了下來。
住的地方是燕輕塵找的，蘇妙坐在牆上朝遠處眺望，不禁抽了抽嘴角，燕小侯爺的口味還真是惡俗啊。
“你爲什麼要找一座與煙花柳地最近的院子？”蘇妙瞥了燕輕塵一眼，“這裡附近就是醉夢樓一條街，小侯爺別忘了我們是來辦案的，不是來閒逛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燕輕塵倚在樹上躺着，翹起一條腿，嘴裡銜着一棵草，“你個小丫頭懂什麼？想查到真相，這個地方最好用了。待會兒夜深了，我們幾個男人到那醉夢樓裡要一壺酒，點兩個舞姬，不用多久就能把這禹州城裡裡外外近來發生的事問個清楚。況且這條街每天來來往往的都是城中的權貴，消息自然是最通的。”
蘇妙跳下牆頭，急忙把百里雲曜攬到身後，“你說的幾個男人都有誰？我可告訴你，前往別打我家嬌嬌的主意，他已經名花有主了！”
燕輕塵嗤笑一聲，“不好意思，嬌嬌已經答應跟我一同去了，有能耐你就跟着來啊。”語氣裡帶着幾分挑釁的意味。
蘇妙咬了咬牙，“去就去！”
以爲她不敢嗎？從前她和六六溜出永安侯府的時候可沒少去那裡逛，女扮男裝什麼的對她來說完全沒壓力！
蘇妙轉身鑽進屋子裡，沒過多久，換了一身月白色勁裝，袖口和腰間緊束着，頭髮也高束在頭頂，腳下穿着銀紋繡清柱白靴，看上去頗帶有幾分英氣。
百里雲曜看向她那不盈一握的腰和包裹在勁裝下那雙細長的腿，抿了抿脣，嘴上不說，心裡卻滿滿的都是獨佔欲。
他家妙妙就算穿着男裝都這麼可愛，真恨不得把她縮小了塞進懷裡，不給別人看，只能他一個人看。
“嬌嬌，我們走吧！”蘇妙走過來挽住百里雲曜的手臂，忽然發覺這麼看着有些不對，便鬆開手，改成從腰間抽出一柄摺扇拿在手裡輕搖着。
“你去可以，不過要跟緊我，不準亂跑，不準亂看。”
“知道了知道了！”
“主人，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宮栩走上前說道。
百里雲曜瞥了一眼四周，暗處藏匿着鴉羽衛，今晚時時刻刻都有人把守，絕不給敵人留下任何可趁之機。
“保護好夜太醫，一刻也不得鬆懈。”
“是，屬下明白。”
去醉夢樓的人不多，只有百里雲曜、燕輕塵、宮翎，再加上一個女扮男裝的蘇妙。
四人來到醉夢樓，此地果然每逢夜晚纔是最繁華的時候，樓內樓外皆是來來往往的男子。
百里雲曜下意識將蘇妙護在身旁，自己站在外面。
瞧見四人走過來，站在門口的老鴇立馬搖着手帕說道：“四位公子生得好生俊俏，今晚可是來我們這兒消遣的？公子們可真是來對地方了，我們這裡有禹州城裡最漂亮的姑娘，隨公子幾個挑！”
說着，老鴇掃了一眼四人，目光停在相比之下矮一些的蘇妙，“這位小公子還未及束髮吧？我們這裡可是不能讓小孩兒進的。”
蘇妙抽了抽嘴角，握着摺扇的手有些發僵。
“本公子年方十六，早就過了十五歲……”蘇妙說道，她看起來很像小孩麼？
燕輕塵“噗嗤”地笑出聲來，揚起下巴朝蘇妙看了一眼，她長得還真夠矮的哈哈。
百里雲曜揉了揉蘇妙的發頂，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無妨，你這個高度我很喜歡。”
蘇妙的臉頰騰地紅了起來，急忙把頭轉向一邊。
怎麼大庭廣衆的突然說膩歪的話？
不過，她喜歡聽。
四人要了二樓的雅間，坐在窗前的小桌前，紗帳後有兩個彈琵琶的女子，席前還有三五個跳舞的舞姬。
宮翎冷着臉站在他們身後，手裡抱着劍，看起來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讓舞姬們不敢靠近也不敢多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