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粉黛一下就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着沉魚,就像她根本不認識這個大姐姐一樣。
之所以找鳳沉魚聯手,就是因爲她算準了一遇到七皇子的事,沉魚一定會大亂陣角方寸全無。
卻沒想到,明明說好的事,到了老太太跟前居然完全變了模樣!鳳沉魚不但不與她一起狀告鳳羽珩,甚至還在疑惑之後開口對老太太說:“二姐姐是縣主,又是與九殿下有了婚約的人,她本就與諸位皇子走得近些,這是人人皆知的事,就算七殿下出入過縣主府,也沒什麼的。”
老太太覺得沉魚這纔像個人話,趕緊的點頭贊同:“沉魚說得對,粉黛,你小小年紀不將心思用在正途,整日裡盯着你二姐姐是作甚?”
粉黛也顧不上氣惱老太太明着罵她不走正路的話,只一個勁兒地盯着鳳沉魚看。她還記得上次宮宴沉魚故意落水一事,那明擺着就是見七皇子救了粉黛心裡着急了。水都能跳,怎的鳳羽珩與七皇子之間這麼曖昧的關係她居然不介意呢?
粉黛百思不得其解。
“二妹妹做事向來穩重,這一點是連皇上都誇獎過的,縣主府閉門謝客一定有她的道理,祖母若是不放心,可以着人去打聽一下,但四妹妹的話,卻是萬萬不可胡亂傳揚的。”沉魚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說得在座衆人均連連點頭。
粉黛氣呼呼地看着這一羣人,只恨韓氏的肚子不能馬上就生個男孩出來。如果韓氏是這府上的主母,她做爲嫡女,怎可能被這些人如此排擠!
“這麼多天了,她連面都沒露過,我今日來稟明祖母這個事也是爲了二姐姐好。沒有事也就罷了,就算是粉黛多管閒事又錯解了原因,到時粉黛跟二姐姐磕頭認錯都可以。但如果真的有事,祖母在粉黛已經事先提醒的情況下仍是不放在心上,豈不是要把二姐姐這一輩子都搭進去了?”粉黛說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不由得站起身上前了兩步,“祖母,即便真假不論,但七皇子進了縣主府之後就沒出來這可是事實,萬一有外面的人看到,傳出去還指不定成了什麼樣,二姐姐的名聲要緊啊!”
這一番話到是成功地把老太太的心說活動了,不管怎麼說,如果真傳到外頭去,對鳳羽珩的名聲總是不好的。更何況,七皇子若真進了縣主府幾日未出,這個事九皇子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萬一鬧起來……
老太太心裡一驚,一種不好的感覺襲上心來,看看粉黛,再看看在場衆人,自沉思了半晌,終於開口對趙嬤嬤道:“你派兩個伶俐的丫頭到同生軒去,務必要見到阿珩。”
趙嬤嬤點了頭,衝着邊上兩個丫頭遞了眼色,兩個丫頭趕緊就出去了。
衆人誰也不說話,就坐在椅子上等,這一等就等了一個多時辰。等那兩個丫頭回來的時候,每人一盤子點心都已經吃了下去。
“可有見到二姐姐?”粉黛最先開口問了話。
那兩個丫頭沒答,很是規矩地走到屋裡,先衝着老太太行了禮,這纔有一人開口道:“奴婢們是從柳園那邊的小門去的同生軒,但被攔在門外不得而入。同生軒的大丫鬟清霜親自在那邊把守,說是二小姐有重要的事情在處理,同生軒近日閉門謝客,拒絕一切來訪。”
老太太一聽這兩個丫頭連門都沒進去,不由得皺了眉,越來越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了。“那有沒有問到關於七殿下的事?他可在同生軒裡?”
丫頭們齊齊搖頭,“同生軒的人閉口不提,問什麼都是搖頭。”
“那你們就這麼回來了?不讓進可以闖啊!就說得了老太太的吩咐,她們還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思?”韓氏覺得有必要幫着女兒說說話,於是衝着那兩個丫頭吼了起來:“你們也在老太太身邊侍候多年了,怎的連個差事都辦不?”
那兩個丫頭看都沒看韓氏,只對老太太說話:“奴婢們辦事不利,請老太太責罰。”
趙嬤嬤趕緊勸道:“老太太,這也不怪她們,二小姐那邊的規矩本就森嚴,更何況二小姐那脾氣您也知道,她若說不讓進,那可真是連只飛蟲都進不去的。”
老太太自然是知道這個理,便只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趙嬤嬤見狀衝那兩個丫頭擺了擺手,令其退下,然後再看看衆人,便又跟老太太建議:“老奴見您也累了,要不今兒個就別去聽戲了吧!讓小姐和姨娘們去聽就好了,您的腰坐了這麼久,受不住的。”
老太太點了點頭,“也罷,你們去吧。”她一臉疲憊之色,顯然是並不準備再留人。
粉黛見她提的事情並沒有得到預期的效果,心裡氣就不打一處來,不甘心地又開了口:“祖母就這樣放任二姐姐胡作非爲嗎?將來她將咱們鳳家的名聲都敗壞了,祖母可莫要後悔。”
“你這是在跟誰說話?”老太太怒了,猛地一拍桌案,也顧不上這一用力又把腰給閃了一下子,揚起權仗直指着粉黛道:“鳳家的臉早就被你丟得沒剩多少了,你還有臉在這裡污衊你二姐姐?我鳳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孩子?你若覺得這府裡住不下,我不介意再送你到莊子去一趟,又或者到普渡庵裡去反醒反醒。想來,就算你父親回來了,也是贊同的。”
粉黛一驚,小臉白了白,總算意識到自己是有點太着急了。老太太到底是這個家裡最大的一尊佛,就算她爹在府裡也得給三分臉面,自己怎麼就這樣沉不住氣與她說了那種話呢?
她趕緊俯身下拜,急聲道:“孫女知錯,孫女不是有意那樣說的,請祖母恕罪,請祖母一定寬恕粉黛。”絕對不能再被送出去,她才十歲,若再被送出府門,這輩子那才叫真的毀了。
老太太指着她的手都直哆嗦,這個孫女她是最不待見的,總覺得性子太過像沈氏,沒腦子不說,還一肚子壞心眼兒。但若真要她送粉黛去莊子,到也是有些下不去手。畢竟這府裡的孩子折損太多了,長子死,長女廢,剩下的孩子可金貴着,萬萬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一想到這,便又覺得同生軒那邊着實是蹊蹺,不由得愁上心來。
“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你們都散了吧。”老太太終於給了一句話,也算是給了粉黛一個答覆。
韓氏與粉黛二人一聽這話,總得是不再揪着不放,各自行了禮轉身離去。沉魚也起身衝老太太行了禮,卻是說:“沉魚相信二妹妹定不會做出格的事,祖母即便要查,也請多擔待些,畢竟二妹妹的名聲要緊,就算是咱們府裡,也是不傳揚爲好。”
沉魚難得這樣爲鳳羽珩說話,而且看起來十分真心,老太太心裡起了一絲寬慰,只道:“總算是你們還像個姐妹的樣子,若都如粉黛那般……唉,不提她也罷。”
“祖母保重身子要緊,沉魚告退了。”她也不多說,行了禮退出廳堂。
安氏與想容也站了起來,卻並沒說什麼,行了禮匆匆離去。
最後留下的就只有金珍,見衆人都已離去,她到是款步來到老太太面前,直接就半跪到腳邊的軟墊上,小手輕輕搭到老太太腿上揉捏起來。
老太太最是享受金珍爲她捏腿,卻也不忘問她:“你怎麼不去跟她們一起聽戲?”
金珍搖頭,“妾身覺得陪着老太太甚好。”
老太太想起前幾日聽說的事情,不由得問她:“那韓氏當真如此囂張?”
金珍低下頭,一副委屈的模樣,嘴上去什麼也不說。
“哼!”老太太悶哼一聲,金珍越是這樣她越知道事情是真的,不由得大怒,“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風月巷子裡擡出來的人,也敢跟我鳳府的家養奴才比出身?金珍,你不用怕,下次她再與你爲難,你便與我來說,我一定爲你作主。”
金珍眼一亮,她等的就是這句話,趕緊就跪到老太太面前,一個頭磕到地上,雙眼含淚地道:“金珍多謝老太太憐惜。”
站在一旁的滿喜卻眉心微皺,金珍這種明擺着的找靠山行爲讓她很不舒服,一個二小姐和一個老爺還不夠,她居然又巴結到老太太這邊,這究竟是要幹什麼?
終於,兩人也出了舒雅園,滿喜沒忍住,直接就問了金珍:“你跟老太太套這近乎是幹什麼?有什麼事情自有老爺和二小姐爲你作主,用得着再跟老太太獻殷勤麼?”
金珍盯着地面,頭都沒擡,只道:“老爺離京,二小姐住得遠,上次的事情難保再發生一次,萬一二小姐來不及相助,有老太太在,咱們好歹也不會被人吃了去。”
她這樣說滿喜到也沒法反駁,想想那日在觀梅園被粉黛和韓氏欺負,如果老太太是站在她們這邊的,肯定要比丫鬟到同生軒報信,二小姐的人再從那邊趕過來要快上許多。
一這樣想,便也覺得金珍這樣做甚有道理,於是道:“也對,是多多慮了。”卻沒看見,金珍眼裡與以往略有不同的目光。
直待衆人都離了舒雅園,老太太這才緊着對趙嬤嬤說:“阿珩那邊還是得盯着,可千萬別被粉黛給說着了!我這裡裡也不落地,你再叫人去看看,想想辦法好歹見她一面,實在不行……就說我病了,請她來看病。”
嬤嬤趕緊應下,也勸着老太太:“您放心,二小姐那樣謹慎有分寸的人,不會做出格的事的。”
“但願如此吧!”
老太太這頭派了一撥又一撥的人查了鳳羽珩兩日,直到同生軒閉門謝客的最後一日,粉黛坐不住了。
自從打聽出同生軒閉門還有七日之限後,她就開始掐手算着日子。這最後一天,絕對不可以風平浪靜的度過,否則,她的一番工夫,可就白廢了。
“佩兒。”她叫着身邊丫鬟,“準備一下,隨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