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告訴玄天夜:“奴婢到縣主府的時日也不短了,二小姐的房間也進過幾次,可是從來都沒見到過那枚鳳頭釵,就只有今日在仙雅樓纔看到她又拿了出來。奴婢是想,會不會那東西根本就不在二小姐手上,而是一直由御王殿下收着的?”
這個問題玄天夜也想過,可仍然解釋不了今日清霜失手的事。更何況……“阿奴。”他叫着清霜原本的名字,“你跟着本王,多少年了?”
清霜身子一顫,趕緊道:“從四歲那年被殿下所救,到如今,已經十二年了。”
“十二年。”玄天夜看着她,眼裡閃過一絲殘忍,“十二年的情份,卻抵不過一副耳墜子?”
“主子!”清霜大驚,就怕他提這茬兒,可偏偏人家就是往心裡去了。“奴婢真的不認識大皇子,見都沒見過呀!”
可惜,玄天夜已經然把鳳羽珩的話放在了心裡,更何況清霜交不出鳳頭釵,東西又是他親眼看到人家放到袖袋的,種種跡象都告訴他,這個叫阿奴的丫頭,已經生了背叛。
“來人!”玄天夜一聲怒喝,外頭立即有侍衛進來。“把她鎖起來,別死了就行。”扔下這一句話,人轉身就走。
清霜眼看着玄天夜離開,不帶一絲感情,哪怕她還只穿着個肚兜跪在地上,就任由那侍衛上前拉拽。她大聲地喊他:“主子!”對方卻頭都不肯回。
次日,有一個大消息在京城裡瘋傳開來——未來的御王妃把皇上親賜的鳳頭金釵給弄丟了!
這消息傳到鳳府時,老太太正在喝茶,聽傳話的丫頭一說,一口茶卡在喉嚨,差點兒沒把自己給嗆死。
“阿珩呢?”老太太抓着趙嬤嬤急聲道:“快,快差人去把阿珩給我叫來!”
趙嬤嬤應着聲,趕緊吩咐丫頭往同生軒去,老太太又繼續道:“鳳頭金釵是什麼呀?她怎麼好把那物件兒給弄丟了?你說,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趙嬤嬤也陣陣心驚,昨兒她從仙雅樓回來時還好好的,難不成是在她走之後發生的事?
“老太太。
”她無奈地道:“不管是真是假,外頭這樣的謠言,對二小姐也不利呀!”
“何止是對她不利!”老太太愁得沒法兒,“關鍵是咱們鳳家,原本瑾元是得了皇上賞識與重用才往北界一行的,可是他在災地爲君分憂,咱們家裡卻又發生了這樣的事,你說這……”
老太太急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想說鳳羽珩太不爭氣,太能惹事了,可又不太能說得出口
。畢竟這些日子人家盡心盡力照顧着她的腰傷,這眼瞅着都要好了,她再背後說不好的話,總覺得有些過河拆橋。
可是不說,卻又在心裡憋着難受。
就這麼堵着心的等着鳳羽珩來,結果回來的卻只是一個丫頭。
“二小姐呢?”趙嬤嬤一邊往後看一邊問,“不是讓你去請嗎?”
那丫頭快步上前,行了個禮道:“同生軒的黃泉姑娘說,二小姐丟了鳳頭釵,正在面壁思過,據說……是皇上下了口諭罰的。”
老太太差點兒沒嚇癱了,“皇上口諭啊!什麼時候下的?”
那丫頭道:“奴婢不知,只知道是直接下到了縣主府。”
趙嬤嬤琢磨了一會兒,寬慰老太太道:“丟了那麼重要的物件兒,就只是罰面壁思過,想來皇上也沒有大怒,不過就是做個樣子吧?再者,老太太寬心,口諭下到了縣主府,這就說明聖上是明君,這事兒牽連不到咱們鳳府。”
老太太覺得也是這麼個理,尤自點了點頭,雖說還是心不落地,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吩咐着下人:“這幾日多出去打聽打聽,街上有什麼謠言也都給我聽回來。”
鳳羽珩丟了鳳頭釵被罰的事,不僅老太太這邊聽到了動靜,韓氏那頭兒也得了消息。
彼時,粉黛正在兩位嬤嬤的苛嚴調教下頂着一隻盛滿了水的碗站在院子裡,佩兒與韓氏說着話時聲音故意揚大了些,剛好夠粉黛也聽見。
那丫頭原本被訓得都沒了脾氣,可鳳羽珩丟了東西這話就像是一劑強心針,瞬間就把已經打了蔫的人給催活了。
“你說什麼?”粉黛也顧不上頭上還頂着碗,一扭頭就去問佩兒,“鳳羽珩的金釵丟了?”
這一動間,動作頗大,一隻水碗“啪”地一聲摔碎在地。
王嬤嬤一下就火了,揮着鞭子就走了過來。
可粉黛根本也沒去瞧她,只一個勁兒地問佩兒:“你說的事可是真的?”
佩兒點頭,“外頭都這麼傳,奴婢也跟舒雅園那邊打聽過了,說是老太太也派了人去問,得到的消息是,二小姐接到皇上口諭,被罰面壁思過!”
“哈哈哈哈!”粉黛突然暴笑,猛一回身,直指着那兩個衝過來的嬤嬤大聲地道:“別得意,你們的御王府就要倒大黴了!她弄丟了鳳頭金釵,那可是皇上親賜之物,又是能定天下的東西,你們說,那樣的物件兒丟了,她的下場會是什麼?”
劉王兩位嬤嬤到真被她的話給唬了住,特別是王嬤嬤,已經揚起的鞭子生生就停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到是那劉嬤嬤最先反應過來,怒聲道:“我等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而來,御王妃倒不倒黴,關我們何事?”
她這麼一說,王嬤嬤也回過神來,馬上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個孩子給唬了住,一時間惱羞成怒,鞭子唰地一下就抽了下來,直抽到粉黛的胳膊上,疼得她哇哇大叫
。
“你們別打她!”韓氏一見粉黛捱打,馬上就害怕起來,趕緊上前將人護住,“兩位嬤嬤息怒,息怒啊!”
可人家哪裡能息怒,剛剛丟了面子,這會兒還不得找回來?
就聽王嬤嬤道:“鳳家老太太也說了,讓我們不必留情面,還請姨娘讓開!”一邊說一邊又是一鞭子甩了下去。
粉黛躲閃不及,疼得直哭。
韓氏着急,乾脆用自己身體去護,眼瞅着鞭子就要落到韓氏身上,粉黛突然一聲大叫:“你們放肆!傷了我鳳家子嗣,該當何罪?”
劉嬤嬤一把將王嬤嬤的手腕給託了住,鞭子停在半空,“四小姐說什麼?子嗣?”
“沒錯!”粉黛將韓氏拉到自己身後,揚着下巴衝着兩位嬤嬤高聲道:“韓姨娘肚子里正懷着鳳家子嗣,你們縱是宮裡出來的嬤嬤,也沒有毒打正一品大員家眷的權利!若是孩子在你們的鞭子底下沒有了,皇后娘娘也保不住你們!”
她這一番話到真是把劉王兩位嬤嬤給唬住了,揚着的鞭子慢慢放下,再不提抽打一事。
可二人的目光卻在韓氏身上轉個不停,裡頭時而透出疑惑,時而轉成茫然。
“韓姨娘身懷有孕?”劉嬤嬤看着韓氏,認真地問道。
“對。”粉黛匆忙做答。
“老奴在問韓姨娘。”人家理都不理粉黛,只盯盯地看着韓氏,等她一句回答。
韓氏怔在原地,話就堵在嗓子眼兒,不知道該怎麼說。
粉黛瞪了她一眼:“這是好事,你怎的還不敢說了?”
她被逼得沒了辦法,只好點點頭,“是,已經有了身子。”
那兩個嬤嬤一聽這話,疑惑之色更甚。活了半輩子的人,又是在宮裡圍着娘娘打轉的,那眼睛就跟刀子一樣。這韓氏怎麼看都不像有孕的樣子,何以就一口咬定有了呢?
但人家這麼說,她們也不好太強硬反駁,只得悻悻地收了鞭子,再想想鳳羽珩的事,不由得也蒙了一層陰霾之緒。
只是鳳羽珩那邊,單單是被罰面壁似乎還不夠,兩日後,一直窩在自己院子裡韜光養晦的鳳沉魚又接到了另外一個消息——“三老爺那邊的人打聽到,二小姐近幾日派了下人分別往文宣王府、右相府以及平南將軍府去過,只是個個府門緊閉,一家也沒能進去。”
沉魚本就懸着的一顆心揪得更緊了些,她知道,這是鳳羽珩在走動關係了。這就說明遇到的事十分棘手,必須要求助旁人幫着一起來解決。可惜很明顯的,對方並不願意幫忙。
她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鳳羽珩能平安無事過
。
“如今是幾日了?”突然的就問了這麼一句話來。
倚林到也瞭解她,知道這些日子最讓沉魚放在心上的事情是哪一樁,於是趕緊道:“將將半月。”
“才半個月。”沉魚面色更沉,“你說,她能挺過剩下的半個月嗎?”問完,不等倚林答話,便自顧地搖了頭,“能不能挺得過誰說了也不算,還得看皇上的意思。我只求鳳羽珩那丫頭千萬不要再犯錯事,她是死是活我不管,但一定要等我的事情辦完。”
倚林也替沉魚着急,原本說得好好的事,誰成想一向受盡各種大人物寵愛,走到哪裡都呼風喚雨的二小姐,突然之間就出了事。大宅門裡的風雲變幻她看得太多了,別說半個月,說不定明日一早就能傳來二小姐徹底倒臺的消息,到那時,大小姐的事又該找誰去辦?
“你仔細記着日子。”沉魚囑咐倚林,“一天一天的給我算,日子一到,立即拿上銀票找鳳羽珩,片刻都不能耽擱。”
“小姐放心,奴婢都記着呢。”
沉魚深吸了一口氣,只道這件事情一辦完,立即就要與鳳羽珩徹底的撇清關係,以免那堵高牆一倒,再壓了她的裙角,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而此時的同生軒內,一陣陣讓人聽一句就哆嗦一下的聲音正從鳳羽珩的臥寢裡傳出來——“輕點兒!疼!再動一動!你速度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