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鳳羽珩說的是“取”出來,怕是還達不到太滲人的效果,可她偏偏說的是“挖”,“挖”這個字眼就太嚇人了,所有人都是神精一凜,紛紛在心頭猜測這個“挖”字該如何去執行。
對於宮門口這些御林軍來說,鳳羽珩說的話雖說不至於像是聖旨懿旨,但那也是不可逆之的。這些外省來的夫人小姐或許不知道濟安郡主對於大順來說意味着什麼,但他們這些服務於皇宮的侍衛們卻是再清楚不過。更何況,除了濟安郡主,人家身邊還站着個舞陽公主,大順皇室唯一的公主,份量有多重,傻子都能想得出來。
於是鳳羽珩一聲令下,這些御林軍侍衛可是一點都不客氣,直接就有三個人衝上前去,其中兩人將那穆小姐按住,另一人抽出腰間佩劍,抓起穆小姐血淋淋的手,劍間往那血窟窿處一對,作勢就要去挖。
圍觀的人嚇得驚叫,紛紛別過頭去,這時,卻聽鳳羽珩又說了句:“挖的時候可小心着點兒,不能碰壞了那珍珠。”
侍衛點了頭,再往那隻手上一看,不顧穆小姐的掙扎和嚎叫,自顧地道:“想要不碰壞了珍珠,那好辦,把肉多挖出來一些就行了。”話說劍落,一點兒都不帶猶豫的,照着穆小姐的手心兒就把劍尖刺了進去,然後左剜剜右剜剜,也不管出了多少血,更不管剜出來多少肉,直到大拇指指甲那麼大的一塊兒肉被成功挖下來,邊上立即又有人遞上來一隻托盤,正是擺在宮門口裝腰牌用的,那塊兒肉就被放了上去,再端到鳳羽珩面前。
侍衛向她覆命:“回稟郡主,珍珠完好無損,除了沾染了不少血肉。”
人們再去看那穆家小姐,此刻卻已是癱坐在地上,疼暈了過去。她的丫鬟不停地喚着她,好不容易把人給叫醒了,再一看自己那隻爛手,一股火竄上來,再度暈厥。
鳳羽珩卻是理都沒理,只吩咐那侍衛:“端着這個到宮裡去,找到羅天府知府,就說她家女兒的血和肉,污了本郡主的東海千年寶珠,問問他這個應該按什麼價位來賠償。如果他要是對這個賠償的價錢拿捏不準,你就帶着他去見七殿下,讓七殿下來給評估一番,務必要一個結果。”
那侍衛應了一聲,二話不說,端着托盤就往前朝那邊兒去了。
想容撫額,心說二姐姐你這是要跟七殿下搞聯盟合夥騙錢是怎麼着?上次聽說你倆就坑了呂家一大筆啊!她到鳳羽珩身邊,愧疚地說:“二姐姐,對不起,想容又給你惹事了。”
鳳羽珩搖頭,“我是生氣,但生的不是你給我惹事的氣,而是這些事爲什麼總要惹到你的頭上來!當然,就像剛剛那位什麼羅天知府家的嫡小姐,這種人你遇上了也是沒辦法,張口就罵擡手就打,這樣的人咱們可不能跟她一樣,就是要打,也不能自己動手,有**份。”說完,又扭頭吩咐身邊黃泉:“回頭挑兩個會武功的丫頭,送到三小姐身邊。”
想容趕緊擺手:“不用不用,二姐姐,我真的不用,以後這種場合儘量少來就是了。”
“你怕她們作甚!”玄天歌都聽不下去了,“想容啊,你是比誰差什麼?還是比誰低一等?鳳家不爭氣,不是還有我們麼!”
她這一說,想容就更不好意思了,二姐姐還是她的姐姐,但舞陽公主的人情可就有點大。想容趕緊屈膝行禮,“多謝公主關懷。”
玄天歌擺擺手,“咱們之間,無需這些客套。”
鳳羽珩這時卻又想起一件事來,趕緊扭頭又叫了一名侍衛:“你也往前朝去一趟,去找四殿下,就跟他說,鳳三小姐在瑞門這邊被羅天府知府家的嫡小姐給打了,眼下半邊臉都是腫着的,我與舞陽公主先帶着三小姐進官到皇后娘娘那裡想辦法鎮鎮臉,讓他心裡也有個數兒。聽說今日四殿下給父皇準備了一副繡品,到時候父皇勢必會問起三小姐這個當師父的,還請四殿下提前斟酌一下這話該怎麼說。”
那侍衛朗聲應下,然後匆匆進宮了。
就在鳳羽珩說這番話的時候,那穆小姐再度轉醒,是被疼醒的。哼哼嘰嘰的就聽到鳳羽珩說什麼皇上會問起鳳三小姐,又什麼是四皇子的師父。這一下她就有點兒蒙,手心的疼痛也被這股子蒙勁兒給蓋了去,她恍恍忽忽的問身邊丫頭:“她們,她們在說什麼?”
小丫頭到是比她理智一些,小聲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再看鳳羽珩那頭,卻還是在跟想容說着話,理都沒理這剛剛被挖了肉的人。就好像這穆小姐是空氣一般,鳳羽珩只負責出面收拾,至於後續的,人家正眼都不願瞧。
“走,跟二姐姐進宮。”鳳羽珩拉着想容的手轉回身,再對宮門口記事的宮人說:“本郡主的妹妹,可還需另行記錄?”
那宮人趕緊起身回話:“不需要,不需要,請直接進宮就是。”
鳳羽珩點點頭,卻並沒有馬上進宮去,而是回過身來跟門口的宮人們又道:“今日月夕,歡歡喜喜的節日,宮裡不管是皇上還是皇后娘娘,都不願意看到有人肆意吵鬧。這個行爲叫什麼?”她轉頭看玄天歌。
玄天歌想了想,給定了個罪:“藐視皇家威嚴。”
這話一出,穆家小姐就是一哆嗦,疼勁兒又上了來,乾脆繼續裝死。她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口無遮攔地在這兒訓斥鳳想容,那原本早就已經進了宮去的鳳羽珩怎麼轉身就又出來了?不但自己出來,還帶了個公主!這可怎麼辦?
穆家的丫頭一邊扶着自家小姐,一邊又擡頭去看鳳羽珩,就見她們幾人就要進了宮門去,這一來一回的,好像除了挖肉,都沒搭理她們這頭。不由得大喊一聲:“濟安郡主!你肆意傷害官員家眷,這就沒有罪嗎?這世道還有沒有公平了?”
這話一出,圍觀人羣不得不嘆這穆家的丫鬟也是一女中豪傑啊!居然敢跟鳳羽珩講公平?
果然,鳳羽珩十分詫異地回過頭來,皺着眉唸叨了句:“公平?”繼而看向玄天歌:“什麼玩意?”
玄天歌聳聳肩,“沒聽說過!”說完,主動拉起身邊二人,大步往宮門裡走去。
兩人最後扔下的話讓穆家丫鬟是徹底沒了脾氣,也是陣陣後怕啊!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麼?居然敢質問郡主和公主?不知道那二位記不記仇啊!
“下一個下一個!”這邊小丫頭還在胡亂想着,另一頭,宮人們又開始張羅着繼續記錄放人入宮。人們往前這一擠,一下就把小丫鬟和穆小姐給衝到了人堆裡,這個絆一下,那個踩一腳,小丫頭拼命地護着主子,自己差點兒沒被踩死。
而要問鳳羽珩記不記仇,那還用說麼?這天底下她要說自己不記仇,就沒有記仇的人了。雖說那死丫頭總標榜自己有仇當場就報,從來不記,可有的時候當場報完,過後也還想再折騰折騰。於是她問玄天歌:“羅天府的家底兒如何?”
玄天歌冷哼,“豐厚着呢!阿珩我跟你說,那些邊界的官兒,個個都比京城的富。別看京城官員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實際上,真正的土財主在外頭呢!羅天府緊挨着蘭州,與大漠小國多有貿易往來,可是富得流油。”
“哎呀!”鳳羽珩一臉懊惱,“早知道這樣,剛剛我不如詐個實數,讓那羅天知府自個兒掂量掂量了。”
“你擔心什麼!”玄天歌鄙視她,“你不懂這些,難道七哥還不懂嗎?”經了上次姚府那件事,她可算是知道了,她那個神仙七哥騙起錢來也是一點都不含糊啊!“那麼一顆珍珠,雖然小了點,但是阿珩,東海千年蚌裡開出來的珍珠,那樣的成色,你以爲羅天知府會看不明白?七哥自然會幫你開個好價錢,你就坐等收錢吧!”
“恩。”鳳羽珩點頭,“好啊!又是一筆收入。”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想容那個汗,她真想問問,二姐姐你很缺錢嗎?可這話到底是沒問出口,因爲想想那位穆小姐,想容也覺得就該多詐些銀子出來,省得對方太過囂張。
玄天歌這時才問了相容:“對了,剛剛她爲什麼打你?”
想容嘆氣道:“本來大家都是排着隊,正排到我時,那穆家小姐突然就衝了出來,說什麼也要站到我前面,還推了我一把。我就隨口說了句你這人怎麼這樣,她就打了我一巴掌。”小丫頭一邊說一邊鬱悶,“這到底是我太老實,還是那些邊界來的小姐都太兇悍啊?哪有這樣二話不說就打人的?”
“哼!”玄天歌冷哼道:“兇悍?她可當不起這個詞。不過是罵街的潑婦罷了,動起真格的,可是半點本事也沒有的。想容你放心,這樁事本公主記住了,那穆家小姐今日就此打道回府便也就算了,她惹還是敢硬撐着進宮赴宴,天歌姐姐就好好收拾她一番,讓她知道知道,什麼叫皇家威嚴!”
“對啊!”鳳羽珩附合道:“剛剛在瑞門那邊你不是都給人家定了罪麼!藐視皇家威嚴,我到是要看看,這個罪名,穆家該怎麼把自己給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