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敢孤身一人往林子裡來堵截妃嬪,此時此刻,元貴人的腦子裡猛地就閃過一個詞——藝高人膽大!而什麼樣的女子能稱得上這個詞?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鳳羽珩。所以,元貴人第一反應就是鳳羽珩來了,她所做的一切自己覺着挺隱蔽,可最終還是沒法逃得過鳳羽珩的雙眼,傅雅……真的去不成南界了嗎?她的一切計劃都要落空了嗎?
元貴人的身體開始打起哆嗦來,但不是怕的,而是氣的。可這時,月秀卻在邊上嘀咕了一句:“好像不是那濟安郡主。”
“恩?”元貴人一愣,“不是?”
“比濟安郡主個子高不少呢。”她指着前頭的身影道:“主子您看,並不是濟安郡主的身量。”
元貴人這才定了定神仔細去瞧,這一瞧還真瞧出不同來。果然,對面站着的那人比鳳羽珩要高出不少,頭髮上也不見多繁複的裝飾,是純粹的身量高。她一下子就鬆了口氣,這一確定不是鳳羽珩,之前的擔憂害怕與生氣也都煙消雲散,但隨即又發起怒來。就見元貴人快走幾步,迎上那人影,厲聲喝道:“是什麼人站在那裡?”
對面那人一聽她開口相問,到是也動了起來,快步迎上前,笑盈盈的聲音就傳了來:“娘娘,燕兒是特地來接您的。”
一聲燕兒,再加上人也走近了些,元貴人這才認出來人竟是那呂家的呂燕,這真是把她給氣得不輕,當即就很不客氣地道:“呂燕是誰?本宮不認得!”今日才被貶,這本宮本宮的一時還真改不過來。
當然,呂燕也不在意這個,在她看來,只要元貴人樂意,想聽什麼她主叫什麼,只要不叫到皇上跟前去就沒問題。當然,她也明白元貴人對自己沒什麼好印象,更不是真的想要把八殿下這門親事指到呂家來,而至於爲什麼成了如今這副局面,她也弄不清楚。可不管怎麼說,皇上開了口,此事就已成定局,任誰也改變不了。這門親,元貴人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而於她呂燕來說,這個婆婆不管如今是什麼地位,只要她還想跟八殿下好好過日子,就必須得巴結着,得供奉着。
呂燕又往前挪了半步,仍舊是笑着道:“娘娘,燕兒是呂家的女兒呀,就是今日皇上親口應允了親事,要許給八殿下的人呀!”你裝不認識我麼?沒事,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呂燕說着,還親熱地挽上了元貴人的手臂,任元貴人不樂意地掙了兩下,她也死抓着沒有鬆開,直到元貴人無可奈何,這才又道:“娘娘,燕兒是您未來的兒媳,咱們還是不要交惡的好,我們呂家雖說被姚家整得慘了點,可那畢竟是在生意上,跟朝政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父親再怎樣也是當朝正一品大員,說要翻身,那也不過一朝一夕的事,難保這冬圍一過,呂家的勢頭就又起了。再說,這天下也不只經商一門出路,父親一心爲國分憂,爲君解難,盡好丞相本份,這纔是他最應該做的,娘娘您說對嗎?”
元貴人冷哼:“你的意思,是如今本宮還要巴結着你們呂家?你也不要忘了,本宮雖降爲貴人位,但你的父親見到了本宮,依然要磕頭行禮,本宮的兒子依然是皇子,依然是駐守一方、手握大量兵權的邊南將軍,我們的身份,永遠要高於臣子。”
“那是自然。”呂燕的小嘴可是甜得很,“娘娘到什麼時候都是娘娘,殿下到什麼時候也都是殿下。您看,就是四殿下那樣曾經逼宮造反的人,如今不也都放如來了麼?燕兒瞅着,皇上的態度也沒有這前那般生硬了,這就說明這血脈親情是到什麼時候都割不斷的。”她笑着說話,剛說得元貴人稍微順了點兒心,可很快的,呂燕這張臉就又板了起來,話語裡也帶了警告,她說:“娘娘可不能高興的太早了,這些是事實沒錯,可這隻也是暫時,娘娘您想想,將來有一天,新皇繼位,那差別可就大了。”
一句話,說到了元貴人的心窩子裡。元貴人別的不怕,就怕天武帝終有一日一命歸西,到時候不出意外的話,老九玄天冥繼位,哪裡還會有她兒子什麼事!所以
元貴人自顧地想着心事,就聽呂燕又問了句:“娘娘不在席間,到這裡來做什麼?”
元貴人沒好氣地說:“本宮無事,出來散散心。”
“哦。”呂燕笑笑,也沒再多問,只道:“那燕兒扶您回去吧!”說着,真就攙着元貴人往林子外頭走,一邊走還一邊說:“呂家雖然被姚家堵截了生意,但外頭的好東西沒了,府裡總還不缺。母親聽聞娘娘素愛理佛,特地準備了一尊翡翠笑面佛,待回去之後燕兒會親自送到宮裡,還望娘娘不要嫌棄。”
元貴人冷哼,“宮裡不缺好東西,更何況,八殿下也會三五不時地把在南邊兒得到的好東西往宮裡頭送,你們呂家的,就自個兒留着吧。”
“娘娘這說得是哪裡話。”呂燕一點都不生氣,“遠水解不了近渴,到底八殿下離得遠,娘娘身邊還是得有個知心人才好。娘娘想啊,這門親事皇上都點了頭,那還能有誰比咱們更貼心呢?”呂燕勸着,笑着,一臉的自信。卻不知,元貴人冷眼看她,心裡想的卻是該如何在大年之前,將這門親事給毀了。
元貴人與呂燕一同回到宴席,看到的人只以爲這未來的婆媳二人出去說悄悄話了,誰也不知元貴人竟然辦了那麼大的一件事情。
元貴人歸席,麗妃卻又要走了,她走時到是跟皇后打了招呼,說是身子不舒服,不能再陪坐了。皇后也沒說什麼,只點頭允了她回帳休息。而就在麗妃回了帳之後,鳳粉黛也悄然起身,隨着麗妃的腳步就跟了去。
粉黛的動作到是有不少人看到,可畢竟鳳粉黛不是什麼角色,不過就是普通女眷而已,誰也沒太在意,卻不知,這一次的鳳粉黛卻是很輕易的就進了麗妃的營帳,而這一切,只因她對營帳外頭的守門侍女說了一句話。她說:“如果不讓我進去,我就把麗妃娘娘害人之事給說出去,讓皇上處置。”
其實她並不知道麗妃幹了什麼,但白天聽到的那些話,光靠猜的也能猜出個大概來了,總之是幹了點兒不太好的事情,以此威脅,最直接不過。
很快地,粉黛被請進了麗妃的營帳,那侍女也走到麗妃耳邊悄悄耳語了幾句,之後,麗妃面色蒼白,看着粉黛時甚至後退了兩步,然後再擺擺手,將身邊的侍女退了下去。
粉黛笑着上前,很守禮數地給麗妃見了大禮,那麗妃跌坐在椅子裡,很是頹然地道:“罷了,你起來說話。”說罷,又看了看粉黛,繼而長嘆一聲,“既然能用那樣的話來威脅本宮,想必也知道不少。罷了,本宮早知道這事兒無法瞞天過海,也沒指望惹了這麼大的禍事就能獨善其身。鳳家小姐,你來找本宮,一定也有你自己的目的,說吧,想從本宮這裡得到什麼?”
鳳粉黛起了身,很是不客氣地自己也挑了把椅子坐,看得麗妃直皺眉,卻也沒說什麼。粉黛告訴她:“我的確知道了不少,不過至今爲止還一個字也沒往外說,不然,今晚粉黛也不會來見娘娘。而至於我今後會不會說出去,那就要看娘娘您的態度了。”
麗妃一哆嗦,她本身就是一個神經十分脆弱的人,粉黛如此把握的態度,更是在她本就脆弱的神經上狠狠地刺了一下。她有些承受不住,偏偏身邊又沒有侍女在,想要找個能依靠的人都不行,這就導致麗妃情緒的松木,甚至已經開始坍塌瓦解。
而粉黛這時卻偏偏不再說話,只是樂呵呵地看着麗妃,可那樣子在麗妃看來,粉黛還不如說點什麼呢,越是看她越覺得滲得慌。
終於,麗妃那種崩潰開始蔓延,她整個兒人都蜷縮在大椅子裡,雙腿擡上來,抱着膝蓋,不停地打着哆嗦,上下牙齒碰撞着,念念叨叨地開始說話——“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她的老虎偷走,我只是想讓她害怕才送了個暖爐,可是我沒想到那老虎會傷了飛宇。我喜歡那孩子,我不會害他的,我是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啊!你們放過我,放過我!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郡主,要是沒有她,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都是因爲那個郡主!除掉她,一定要除掉她!”
麗妃的話讓鳳粉黛徹底震驚,她萬沒想到,原來小皇孫被咬竟也是麗妃乾的,而且這麗妃平時不吱聲不吱氣,惡狠起來卻也能把鳳羽珩的老虎給偷走。果然,宮裡的妃子一個個都不是善茬兒,要不然,也不可能生下皇子,再一步一步爬上妃位。要知道,深宮內院,那纔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不過,這樣纔好,她要的可不是一個無慾無求的皇子生母,而是要指望,要有念想,最好還是跟她恨着同一個人。這麗妃,還真是符合她的條件。
粉黛看着麗妃,起身親手給她倒了茶,又喂着她喝下,再一下一下地幫着她順了背,直到麗妃的情緒緩合了一些,這才軟下聲來說:“娘娘不要怕,我不是來害你的,所有的事情我早都知道,可是我一句也沒往外說,娘娘相信我,我是站在你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