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王府被盜一事知道的人不多,八皇子一直以爲是自家下人監守自盜,府裡出了細作,正一撥接着一撥地殺人。
可直到京中無數官員家裡均被盜,甚至錢莊的銀庫都被人搬了空一事被告知到他這裡,他這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簡直是幹了一件愚蠢到不能再愚蠢的事——殺錯了人!可是,難不成真的有什麼“絕影神偷”?能絕影絕到連他的反隱暗衛都查不出個究竟?還能絕影絕到把那麼多箱子從盛王府裡悄無聲息的運走?
八皇子死也不信!
他對絕影神偷持懷疑態度,在冷靜了兩個時辰之後,又開始新一輪的殺人。他甚至對那些個官員和錢莊被盜一事也有了新一個層次的看法,一切只因身邊的幕僚說:“殿下可曾仔細研究過這份名單?”一邊說一邊將手中張紙遞上了前,同時給八皇子解析道:“全部都是殿下黨羽,都稱丟了府上所有財物,這件事情殿下還需斟酌。”
玄天墨最初還沒反應過來,只沉着臉道:“說明盜取之人必是站在我對立面的,不可能是什麼江湖中的絕影神偷,這應該是一個周密的計劃,目的就是斷我羽翼。”
幕僚深沉地搖頭,“殿下再往另一個層面上去想想。”
玄天墨緊鎖着眉,另一個層面?幕僚的話似乎給他開了一扇窗,玄天墨突然想起回京之後曾秘密召集這些官員議事,他有意在南界培養私兵,需要財源上的大力支持。這些黨羽雖說官職不高,但這些年在他的衛中扶持下每家都有自己賺錢的生意,就等着這一天他需要用銀子時,對方能夠拿得出來。
當時並沒有人反對,畢竟自家的財路來源都靠八皇子提攜,他們每人心裡都有數,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當天議事還算愉快,否則那些官員也不能冒着那麼大的風險在宮宴之上與鳳羽珩作對,並且達到了這樣顯著的效果。可這些都是表面上的,畢竟那些人的錢財還沒有上交上來,交錢的日子本定在了正月十五,結果眼下卻出了這樣的事,難不成……“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串通好的?”他問幕僚,“爲了不掏這筆銀子,就謊稱自家被盜?”
幕僚不置可否,“殿下所言極是。這天下膽子大的人不缺,可光有膽子不成,誰有這麼大的本事,一夜之間盜取走那麼多財產?就是錢莊的銀兩,那是多得需要靠車隊運送吧?可如果用了車隊,那就絕不可能悄無聲息。”
玄天墨覺得幕僚說得很有道理,當下便認爲定是那些人不甘心上交財產,給他使了這麼個計策。不過眼下他卻不能操之過急,這事兒需要再觀察幾日,畢竟盛王府的東西丟得也蹊蹺,看行事手法也跟那些官員們所經歷的一般無二。他可以在府中殺光下人以除後患,卻不能一下子動手殺掉那麼多的大臣。
八皇子這頭猶豫着,遲疑着,那些家裡丟了東西的官員也暫時沒敢報官,而是先跟八皇子把這事兒說了,得到的答覆也是靜觀其變。
而另一頭,鳳羽珩卻並沒有收手,一連三天,每晚都是一身夜行衣出府作案。在八皇子的提醒下,那些暫時還沒被偷之人都對自家庫房做了嚴密防護,甚至有的官員自己不睡覺,搬了把椅子親自坐到庫房裡,眼睜睜地瞅着!
這樣總該不會再丟了吧?
可惜,沒用,鳳羽珩利用空間無聲無息地到了庫房裡,鬼魅一樣地出現在防守人的身後,一個手刀照着對方後頸就剁了下去,眼瞅着那官員死豬一樣暈在椅子上,一庫房的財寶又被鳳羽珩收之一空。
三天的時間,八皇子一黨所有的官員、富商、錢莊被她盡數打劫,只是對錢莊她只拿走了銀票對莊的錢財,並非動錢莊其它財產,她覺得這樣做十分道德。
三天後,儘量八皇子玄天墨還是有心把這事兒給壓下來自行解決,可到底是有人坐不住了,一狀告到了京兆尹許竟源那裡。還有一些原打算聽憑八皇子安排的人也不再堅決,因爲有傳聞說這一切實際上都是八皇子做的,就是擔心他們不交銀子,所以來人抄底。
人們氣沖沖地將家中失竅一事告到府衙,吵着要許竟源還他們一個公道,吵着要許竟源把混入京城的“絕影神偷”給找出來。
許竟源原本對這事兒也挺上心的,他也覺得奇怪,怎麼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偷了這麼多家?而且還是把整個兒庫房全搬空,那是一個人搬得走的麼?至少得幾十人隊伍出洞吧?可他也納了悶兒了,別人家的沒事,就這些官員富商遭了賊,當他傻嗎?這些可都八皇子黨派內的人,其中還有一部份在大年宮宴上與濟安郡主爲難,逼得郡主關了百草堂,人也準備這幾日就離開京都往封地去了。
這說明什麼?沒準兒事情就是郡主這邊安排的,這樣的案子告到他這裡來,他可是得換一種方法好好審審。
許竟源打定主意,面上露出狐狸一樣的笑來,當場就升了堂,驚堂目一拍,富商不問,首先就問那些官員——“丟了錢財?到底丟了多少?虛報數目可是要治罪的。”
那些官員們糊塗了,“什麼虛報?我們確實就是丟了那麼多錢財啊?這怎麼可能虛報?”
許竟源不緊不慢地點點頭:“哦,不是虛報,那就是說,諸位府上真的就有那麼多錢財?”
“這不是廢話嗎?”有人性子本就急,再加上氣成這樣,當下便道:“沒有這麼多錢財拿什麼丟?”
“既然這樣,諸位大人,回去把你們的帳本都帶過來,本官自會審理。”許竟源臉一板,脣角微微揚起一絲冷笑來。
“你要我們帳本作甚?”人們發懵,“我們丟的是財錢,金銀珠寶還有銀票,跟帳本有什麼關係?”
“對啊!我們經營的可是正經的買賣。”
人們你一句我一句,都不理解許竟源爲何提到帳本。好不容易等這些人稍微消停一會兒了,許竟源這才衝着一個咋唬最歡的官員道:“趙大人,據本官所知,你們家裡經營的不過就是兩家布莊,還算不上是京城上流的布莊產業,布莊開的地點也是在京城東北邊,那裡住着的可不過就是中層百姓,兩家布莊一年能賺多少銀子?你一個正四品官員的俸祿又有多少?怕是十年也賺不回來你丟了的那些吧?而你的布莊也不過只開了三年而已!本官就是想問問,你丟的那些銀子,是從哪兒來的?”
“這……”趙大人啞口無言。從哪兒來的?反正不是從正道來的,帳本也不是沒有不能給人看的,誰家做生意不是兩個帳本,一本光明,一本黑暗。可是他、以及在場所有來告狀的人們終於明白過來一個事實:這許竟源是七皇子的人啊!他既然有心往帳冊上查,怎麼可能一點蛛絲馬跡查不出來?而一旦查出問題,那就必須追查錢財來源。他去年還幫着牽線賣出一個六品的小官兒,這種事兒能曝光麼?
一瞬間,官員們都沒了精神頭兒,一個個打了退堂鼓。甚至已經有人打起了哈哈,表示自己回去再追查追查,許是家中夫人給換了地方,那麼多銀財也不可能被人一下都搬空了呀!
還有人說:“許是送到錢莊的銀票是被家裡人支出去用了,他得回家好好問問。”
沒幾句話,之前還叫囂着的那些個官員一個個的全都找藉口離開,公堂之上,就只剩下那些富商還留在那裡。
這些富商也不傻,官員們有灰色收入會影響官途,可他們不怕啊,他們是純經商的,家裡說有多少錢財那都是官府管不着的。於是有人就說了:“那許大人總得管管我們這些人的被盜案吧?咱們可不食朝廷俸祿!”
許竟源點頭,“恩,你們的是得好好查查,行,回去等着吧,待本官查明之後自會通知與你們。”三兩句就給打發走了,直到那些富商們回到了家裡也沒合計過味兒來。
許竟源卻是冷哼一聲,心中暗罵那些富商也是個沒腦子的。不過商戶而已,大順士農工商,商可是排在最末位的。他對付些許官員或許還要費些周折,打發幾個商人那可是太容易了。等着吧,這案子至少得查個一年兩年,着急你們就天天來,陪着就是。
消息傳到郡主府時,忘川就生了疑,小心地跟鳳羽珩問了句:“聽說那些大人們丟了全部家當,小姐,是您做的嗎?”
鳳羽珩吃着點心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搖頭不承認,“不是不是,你看我每天都跟你們在一起,哪有出去過?”
忘川抽了抽嘴角:“晚上您可一向都是自己一個人睡的。”
“就算我晚上出去,至少也能被班走發現啊!”鳳羽珩據理力爭,死不承認。
黃泉正在後頭站着她推鞦韆,聽了這樣的辯駁覺得自己再不說點什麼實在也是憋不住了,然後就說了句:“可是奴婢今天早上進屋幫小姐疊被子的時候,發現牀鋪是涼的。小姐您根本一夜都沒睡過。”
鳳羽珩撫額,“要不要這麼仔細?”你們是想考公務員是怎麼着?審案都會了。
“攤上這麼個主子,不仔細能行麼?”空間裡突然飄來班走的聲音,然後就見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幾人面前。
鳳羽珩指着班走這一身說:“晚上的時候黑色的確不錯,但是大白天的,就實在太顯眼了。”
班走沒理她,只悶悶地問了句:“你說不是你做的?那敢問主子,地下庫房裡多出來的那些東西,是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