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的確是有大出息的人,本王也一直這樣認爲。”就在玄天墨的身後,突然揚起了一個聲音,語態溫潤如玉,氣息平和,就像是在闡述着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一樣。可這樣的聲音對於玄天墨來說卻太熟悉了,此時聽在耳朵裡,卻一如針刺一般。
他回過頭去,果然看到七皇子玄天華穿着一襲白衣踱步而來,手中提着摺扇,卻並未打開,秋老虎的炎熱對這人造不成任何影響,還是那麼從容,還是那麼仙氣繞體。
“原來是七哥。”他叫了一聲,卻是有些心虛。剛剛說玄天冥的話顯然是被對方聽到了,要說鳳羽珩一個女人他還不放在眼裡,但多加一個七皇子,就讓他有些棘手。
朝中誰人不知,七殿下玄天華看似悠然若仙,對任何人都是客客氣氣,也從不擺皇子的架子,遇事多半也都是溫合處理,不會輕易讓人難堪。但他這人就有一點特別要命,那就是護短,還專護玄天冥的短。兩人都在雲妃膝下長大,自然是比旁的兄弟都親近許多,七皇子護着九皇子,那簡直跟天武帝護着玄天冥沒什麼兩樣,只要一遇上有關於九皇子的事情,縱是若仙之人,那也是一點原則都沒有,瞪着眼睛說瞎話,這是雲妃兩個兒子都最擅長的本事。
“本王進宮來探望母妃,卻不想遇到八弟,更不巧地聽到了八弟對九弟的一番評判,心中實在是爲九弟和九弟妹覺得委屈。”玄天華一邊說一邊搖頭,慢慢地人也走到了近前站定,再道:“爲國殺敵,建功立業,在八弟這裡還硬是要分出男女來,還以此爲由進行奚落,這真是讓本王想不通了。更何況,九弟到了南界第一天晚上就拿下八哥幾年都沒能拿得下的沙平城,這是不爭的事實,怎的,這功績在八弟這裡就隻字不提?”
“七哥誤會了。”要說起這麼多皇子,除去玄天冥之外,玄天墨最不願與其打交道的,這就是他這位七哥。對方相貌實在是佔了太多優勢,在人緣上也佔了太多優勢,不管是面對哪一方向的勢力,他跟玄天華若是產生矛盾,那絕對是站在玄天華那一邊的人更多些,甚至包括他這一黨派的人,都有可能在玄天華面前直接反了水。玄天墨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又道:“本王只是與弟妹說句玩笑話,七哥真的是誤會了。”
“哦?誤會嗎?”玄天華看了看鳳羽珩,再道:“同樣都是女人,八弟選的女人卻是差上九弟妹不只一點呢!要說起因女人而受到詬病,本王聽聞八弟那位小妾在南界主動跟了古蜀上將軍碧修,當日墜城前的一幕幕可是被十幾萬雙眼睛看着了的!八弟有這工夫跟九弟妹耍嘴巴子,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維繫自己的名聲。”
他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氣得玄天墨甩袖就走!惹不起還躲不起麼?也真的要防範一下那事情被傳揚出去,總歸是好說不好聽的。
卻在這時,又聽到鳳羽珩的聲音在身後揚了起來,清清脆脆的:“八哥!當初那些不讓我進宮的人聽說學問底子不紮實被罷了官?八哥在維繫自己名聲的同時也要記得把底子搞紮實了纔好,省得好不容易蓋起來的大樓一不小心又塌了!”
話畢,玄天墨已經走遠。鳳羽珩掩口輕笑,卻笑得玄天華十分無奈。這個丫頭啊,他幾次都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再管她的事了,可是遇到了,卻又忍不住爲她出頭。其實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出頭,鳳羽珩也絕對不會落了下風,但凡事都有個萬一,萬一哪一次輸了,他又沒管,怕是要後悔一生的。
次日,鳳羽珩已經投入到百草堂重新開業的事務當中。玄天冥從大營那頭,當天晚上就返了回來,說是朝中還有事情擱不下。但依鳳羽珩看,他就是爲了想佔她便宜!什麼朝中有事,朝中有事怎的不見他有多忙呢?到是晚上吃起肉來愈發的賣力,真是讓人鄙視。
有姚家三位表哥的參與,百草堂重開的工作做得十分順利。京中原有的大夫雖被調到濟安郡那頭去了,但姚顯那頭還是有另外培養的人,就是備着不時之需。此時全部調用過來,又由鳳羽珩爲他們突擊了一遍常用醫理,並考覈了這些大夫們的基本功,一致通過之後,百草堂在三日之後正式開門重新營業。
四表哥姚安接替王林暫時做了這邊的掌櫃,但鳳羽珩要他每月都要跟王林那頭有書信往來,將京城這邊的情況做以溝通,並且從王林那裡多多汲取經營和管理的方法,而姚南和姚信則是重點照顧新辦的“百草醫學堂”那邊的事務。
新的學堂選址在國子監的旁邊,那裡原本是屬於國子監的一部份,也是給學子們當做學堂的。但國子監地方大,那處學堂院落就空了下來。玄天冥找到國子監那頭的管事人,一點兒多餘的脣舌都沒費就給拿下來了。國子監那頭一聽說是御王妃要辦醫學堂,那是十分支持,他們也見識過百草堂的醫術,特別希望那樣的醫術能夠廣爲流傳,因此對此事也十分配合,還主動幫着解決了學堂的桌椅等必備之物。
這處院落能夠容納學子差不多一百五十人,但鳳羽珩初期卻並不想要招攬太多的人。一來學醫這種事,光是有熱情不行,至少頭一批學員必須還得有些基礎,畢竟她不能像後世醫學院那樣用五年的時間來讓學子讀一個本科,總的來說,還是追求速成的。這就對學員原本就有的醫學素養有一定的要求。
再加上所有想要進入“百草醫學堂”的學子都要經過重重考覈,不只是考基本功,最主要的是要調查家世。必須清清白白,哪怕有一點點含糊,那都是不能用的。鳳羽珩所要培養的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人,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一個別有用心之人混入進來。
坐鎮學堂的人是姚顯,鳳羽珩將空餘的課室改成了實驗室,從空間裡拿了好多人體模型以及醫療器械出來,給學子們用做實踐。而她自己也會每隔三日就來授一次課,盡一切可能讓首批學子儘快出師。
百草堂新開,又開了百草醫學堂,這對於京中百姓來說那可是再好不過的事情。百草堂恢復營業當日,不但有大量的人百姓涌來看診抓藥,更是有人主動在百草堂門口放起了鞭炮,更是有不少人帶頭跪地,衝着皇宮的方向感謝皇上爲百姓做主,讓百草堂能夠再開起來。
一連幾日,京中人談論的多半都是關於百草堂的話題。當然,還有另外一半,談論的卻是有關南界那頭的戰事。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談論戰事的人無一不提及那跟了碧修的傅雅,還有大順攻打月平城時,碧修與傅雅在城牆上的所做所爲。更是有人將傅雅是八皇子小妾的事情給宣揚出來,而且越傳範圍越廣,直弄得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八皇子的小妾給他丟了大臉,激情表演都表演到城樓上去了!
玄天墨氣得整日都鐵青着個臉色,用盡了一切力量去阻止謠言繼續擴散,卻發現怎麼都堵不住幽幽衆口,弄得那些個黨派下的大臣們對他也是有些微詞。而就在兩天前,鳳羽珩又給他送來了一紙帳目,將需要他“表示”的銀兩數額給列了出來,足足三百萬兩白銀。
玄天墨早知自己要被黑,卻也沒想到鳳羽珩下手這麼狠,一開口就三百萬兩白銀,他以前拿出來到是不怎麼心疼,可正月裡不是府上被偷了麼?丟了那麼多,如今這三百萬兩就顯得彌足珍貴了。但不給行嗎?肯定不行,這筆銀子說起來還是他那皇帝老爹跟鳳羽珩夥同作案給訛出來的,他到哪兒都說不出禮去。
一個啞巴虧,三百萬兩銀票,乖乖地送到了鳳羽珩手上。而當鳳羽珩將銀票拿到手時,卻是對那送銀票來的盛王府下人說:“回去告訴你家主子,這三百萬兩他出得一點兒都不虧,相比起他做的那些事來,這點子銀錢還差得遠呢!”
那下人灰溜溜地走了,走時還在思量着這話到底該不該原封不動的帶給八皇子,若是說了,八皇子盛怒之下會不會把他給砍了?
九皇子回京,正在享受“蜜月”,對朝政並不怎麼關心。而八皇子則暫時收斂氣勢,也在養精蓄銳,一時間,朝中還真就沒什麼大事。天武帝整日也就是收收各方遞上來的摺子,看看摺子上寫着的大好河山,也是閒得發慌。
左相呂鬆近日不是很舒坦,這個舒坦指的不是心理上的,而是身體上的。差不多有近一個月的日子,他就總覺得胸悶氣短,偶爾還頭暈。一開始以爲是天氣太熱,還因此跟天武帝告了幾日的假沒有去上朝。可這狀況卻一直也沒有得到緩解,近日反而還有嚴重的趨勢。
夫人葛氏爲了他的病請了不少大夫都瞧不出個究竟來,這眼瞅着百草堂重開,鳳羽珩回京,葛氏特別有心想去百草堂請個大夫來給呂鬆看診,但又覺得挺磨不開面子的,畢竟呂家跟姚家那出事鬧得挺不好,上次因爲呂燕已經求了鳳羽珩一次,這次再去求,她實在張不開那個口。再加上呂家的日子過得挺困難的,百草堂大夫出診費奇高,而且還會因人而定價,但凡那些跟鳳羽珩有仇、鳳羽珩看不上,又或者是錢財來路不正的人家相請,那就會要出個天價來。以呂家跟鳳羽珩的關係,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肯定請不起。
想來想去沒有別的辦法,葛氏乾脆一大早就出了門,要去城外拜一拜那個參照鳳羽珩樣子塑起來的藥王菩薩像。
葛氏這邊出了城,呂松下朝之後卻沒有回府,而是坐了馬車直奔着百草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