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沉魚這一噪子,讓她瞬間又成爲全場焦點。
定安王妃一早就意識到自己的風頭被沉魚搶了,眼下見她又發難,不由得面色再沉了沉。
坐在她旁邊的清樂郡主擰着手指頭惡狠狠地嘟囔了句:“鳳家果然都是賤人。”
再說那被沉魚指着罵的胖婦人,此刻面上也掛不住了,掐着腰頂着沉魚說:“你是鳳府的大小姐沒錯,可我家夫君也是朝廷的三品官兒。我見你長得好,這纔好心好意想給你說門好親事。我那在雲麓書院年年考試都能排進前五十的兒子,指不定來年科考的時候就能拿個狀元回來,到時候你想高攀我們還不要呢!”
鳳沉魚被她氣得臉都青了,就想說你兒子將將能擠進前五十就想拿狀元?就算是拿了狀元我父親依然是丞相,你們家這輩子都翻不過身來!
可話都到了嘴邊,卻目光一瞥,就見一個白袍身影從花園與前院兒交接的迴廊裡走了過來。到嘴的話便又咽了回去,面上換了濃濃的委屈,眼淚都在眼圈兒裡打轉了:“這種事情講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人雖說是好意,可沉魚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夫人這般與我提起這種事情,叫我的臉面往何處放?”
沉魚這張菩薩臉一上演梨花帶雨,立刻俘獲了一片同情心。
人們一想,也是啊,人家一大姑娘,你要說媒你去人家裡跟大人說啊,跟個姑娘家直接談這個,這可不合規矩。
更何況……有個好打抱不平的夫人開口替鳳沉魚說話了:“田夫人。”她叫那胖女人:“你兒子能不能拿狀元還是個未知,人家鳳大小姐可是當朝丞相的女兒,你們一個三品官員想高攀正一品大員的親,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些。”
“我呸!”胖女人不樂意了,“你一個四品官兒的填房,有什麼資格嫌棄我家官小?”
“喲!”那打抱不平的夫人又道:“田夫人你忘了吧,昨日我家夫君剛剛被皇上官升正三品,比你們的從三品可是高出一截兒呢!”
下方的吵鬧終於讓定安王妃看不下去了,只聽“砰”地一聲,她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震得瓜果都散了一地。歌舞也因王妃的刀怒而停了下來,一時間,現場寂靜無聲。
“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定安王妃黑着臉瞪向鳳沉魚,“鳳大小姐,我勸你日後出門還是把面遮起來,省得四處惹人惦記。”不等鳳沉魚有反應,便又轉而向那兩個吵架的婦人道:“你們家老爺在官場上的恩恩怨怨,願意鬧就回家去鬧,少在這定安王府逞給我威風!”
一見定安王妃發怒,這兩位官夫人也沒了氣焰,紛紛起身行禮賠罪:“王妃教訓得是。”
沉魚亦睜着一雙淚汪汪的眼給定安王行禮:“都是沉魚的錯,請王妃責罰。”
卻在這時,就聽有個溫雅和沐的聲音說了一句:“定安王妃大壽之日,怎談責罰。”
人們紛紛順聲去看,就見花園的小道上,有一翩翩公子帶着侍衛兩名,正負手而來,一身白袍,頭束白玉發冠,面上揚着溫和的微笑,那麼如雅溫潤,讓人一眼看去,心都跟着靜了下來。
鳳沉魚眼中閃出一絲嚮往,那定安王妃卻已經站起身來拉着清樂郡主就要走下主位。
卻見那人一擺手,衝着定安王妃道:“本王是代表皇家來給定安王妃賀壽的,王妃無需客氣。”
清樂郡主也扯了扯定安王妃的袖子,小聲說:“你位份又不比他低,幹嘛要放低姿態?”
定安王妃這才穩下心來,衝着來人笑着說道:“多謝淳王殿下賞光,真是令定安王府蓬蓽生輝啊!”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淳王玄天華。
鳳羽珩看看玄天華,再看看鳳沉魚,就覺得此刻的鳳沉魚終於有了點十四歲女孩該有的嬌羞,而且還不是像以往那般硬裝出來的。
不由得感嘆,鳳沉魚看上了玄天華,不知道這份情愫若是被鳳瑾元發現,又會做何感想。沉魚的任務是做皇后,這玄天華……與皇位搭邊兒麼?
怎麼看都是不搭邊兒的,一個儒雅至此的人,怎麼可能稀罕那個九五之位。
鳳羽珩聳聳肩,又挑了個果子啃了一口。
而這時,在場所有夫人小姐又再度齊齊起身,開始給玄天華行禮。
她不得不放下手中果子也站起身來,跟着衆人一齊道:“淳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然後斜眼一瞥,似乎看到了一片被玄天華俘獲的少女少婦心。
玄天華早就見慣這種場面,絲毫不爲所動,只微一擡手,語氣溫和地道:“都起吧。”
人們這才起身,那些平日裡矜持有加的小姐們此刻也顧不上臉面了,紛紛將炙烈的目光往玄天華身上投去。更有一些膽大的夫人也跟着湊熱鬧,衝着玄天華刷刷放電。
鳳沉魚看着這些人,心裡憋着一句話差點兒就沒喊出來——“你們真不要臉!”她不甘心,主動上前兩步,衝着玄天華淺施一禮,嬌聲道:“多日不見,淳王殿下一切可好?”
這話一出口,立即收穫了一衆嫉妒的目光。
如此模棱兩可的話,聽在旁人耳中,那就是兩人原本便熟識,而且前不久還是見過面的。
京裡誰人不知淳王殿下是九位皇子中最溫雅的一個,這人在這些夫人小姐心中那就是天上神仙,可以遠觀,不可褻玩焉,你鳳沉魚憑什麼褻瀆神仙?
就在所有人都在腹誹鳳沉魚時,淳王玄天華卻認真地看着對面這個同他說話的女子,目光帶着探究,竟也是看了許久。
想容有些按捺不住了,偷偷的扯了鳳羽珩的袖子,擔憂道:“七皇子不會是看上大姐姐了吧?”
其實這樣的心思不只想容有,其它夫人小姐也同樣擔心。七皇子雖說爲人和善,可對着一個姑娘研究這麼老半天,可是從來沒聽說過的。
鳳羽珩對着想容搖頭:“不可能。據我對這七皇子的瞭解,他這人雖然看起來無害,但你絕對不能把他面上表現出來的和實際要說的做的混爲一談,不信——”她朝着玄天華呶了呶下巴,“你看。”
果然,玄天華上一刻的探究很快就有了結果,就聽他衝着鳳沉魚很是不解地問了句:“請問您是哪家的小姐?本王與你可曾相識?”
噗!
想容都樂噴了。
她大姐姐說了那樣含糊的話,本以爲這位淳王爺好歹給美人個面子,卻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想起來她是誰。
其它夫人小姐也鬆了口氣,再看向鳳沉魚的目光裡便帶了些同情。
鳳沉魚面上也有些掛不住,可總不能跟玄天華髮火,只能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又緊着說了句:“我是左相鳳府家的嫡女,我叫鳳沉魚,淳王殿下前些日子到府,我們是見過的。”
她一提起這個事兒,人們就想起來了,是啊!頭些日子這淳王是去過一趟鳳府,可人家是陪着御王一起去的,好像是送御王的未婚妻回家。
玄天華也想起來了,於是笑着點了點頭,“小姐如此說,本王就記起來了,鳳大小姐今日也是來給定安王妃賀壽的麼?”
鳳沉魚一見玄天華與她聊了起來,心下十分高興,不由得又上前了兩步,熱絡地道:“是呀!不知殿下今日也要過來,沉魚應該早些去給殿下問安的。”
玄天華只淡淡地道:“鳳大小姐多禮了。”緊接着四下張望了一番,疑惑地道:“鳳家就只有大小姐一人前來麼?本王那弟妹可曾到訪?”
一聽玄天華提起鳳羽珩,沉魚的面上便冷了冷,卻還是道:“二妹妹和三妹妹也來了呢。”畢竟不甘心就這樣把話題轉移到鳳羽珩身上,沉魚趕緊向玄天華髮出邀請:“殿下既是來爲定安王妃賀壽的,那就請上座吧!”
她這話到是讓定安王妃十分滿意,對嘛!今日她纔是主角,你們鳳家的人趕緊給我閃一邊兒去!
玄天華也點了點頭,同定安王妃道:“每年王妃壽宴,父皇都會派我們兄弟其中一人來給王妃賀壽。今年本王過來,同樣帶了父皇和母后親自備下的壽禮,已交由前院兒掌司,祝王妃福壽安康。”
定安王妃笑得臉上都開了花,原本就皺紋滿布的一張醜面此刻更醜上幾分,她卻渾然不覺,只一味地堆着褶子猛笑,“多謝皇上和皇后娘娘,也多謝王爺!王爺快請上座吧!”她一邊說一邊就側了身,要將自己的主座讓給玄天華。
玄天華卻並未上前,只客氣地道:“今日王妃是壽星,理當上座。本王原也是在前院兒與王爺同席,過來給王妃道個壽,討口茶水喝就回去了。王妃且安坐便好,本王在下面同弟妹攀談幾句。”他說完,頭一扭,準確地找到鳳羽珩所在的位置,擡步走了過去,邊走邊道:“臨來時九弟還同我說要給你帶些宮裡新來的御廚做的點心,我出門時就讓下人送到你的同生軒去了。”
一句話,不但表達了他與鳳羽珩纔是真正的熟識,更告訴衆人,他的九弟對這位未過門兒的王妃有多麼重視,連宮裡新廚子做了好吃的點心這種小事都惦記着帶給她。
鳳羽珩也笑着對他答話:“多謝七哥。”一聲七哥,關係再近一步。
這些夫人小姐們的嫉妒心瞬間由鳳沉魚處轉至鳳羽珩處,可嫉妒了一會兒便又覺得這兩人其實是親戚關係,九皇子跟七皇子本就都是雲妃娘娘帶大的,同胞兄弟一樣的感情,自然與鳳羽珩要親近些。
於是剛剛轉移的嫉妒又轉了回去。
偏偏這時,鳳沉魚還厚着臉皮離開了她原本的位置,頂着一張既興奮又帶着嬌羞的臉往鳳羽珩那邊蹭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