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大太監唱禮結束,所有箱子也都入了院兒。原本寬敞氣派的鳳府大院兒竟被堆得連下腳的地方都快沒有了,一個御王府的下人還擠了沈氏一下,冷聲說:“麻煩這位夫人讓讓。”
沈氏氣得大叫:“大膽奴才!”
周夫人臉又一沉:“御王府的奴才自有御王殿下管教,哪輪得到你來吼罵!”
沈氏眼睛冒火,就要發作,鳳老太太權杖往地上一頓,瞪了她一眼,把沈氏的氣活生生給瞪了回去。
周夫人將一隻木盒親自交到鳳羽珩手上,面上又掛了慈愛:“銀票金票還有房屋地契都在這裡,請二小姐收好。不知御王殿下的聘禮二小姐可還滿意?”
不等鳳羽珩答話,沈氏又搶了一句:“滿意滿意,這樣的聘禮當然滿意!”
周夫人瞬間變臉:“老身在與未來的王妃說話,哪容你放肆!”
沈氏又被憋了回去。
“還請二小姐明示。”周夫人轉看鳳羽珩,這一次,二人四目相對,竟是互相盯看了許久。
“阿珩多謝御王殿下厚愛,多謝夫人操持,這些聘禮甚合心意。”她淡淡而語,面上掛笑,卻絲毫不見因財而喜之色。
周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鳳羽珩如此態度十分滿意。
可鳳羽珩心裡也有番思量,那人下了如此之重的聘禮給她,到底是何用意?按說他應該不知道所謂的鳳家二小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更不可能想得到就是西北深山裡的那個她。既然這樣,就是說這聘禮真的只是下給鳳家二小姐,而與她鳳羽珩無關?
想到這一層,心裡就有幾分不舒服。再看向周夫人時,想了想,低頭輕語道:“御王殿下對這婚約如此重視,是鳳家二小姐的福氣。”
周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說了一句讓鳳羽珩瞬間心裡就特別敞亮的話:“臨出府時,王爺讓老身跟姑娘說,京裡的天氣燥熱,不比西北大山裡涼快,還請姑娘多用些去火的涼茶。”
她面上掩不住的笑意漾起,原來他竟知道,他竟是知道她的。再看這滿院的聘禮,心情大好起來。
她心情一好,就有人心情不好了,比如說鳳粉黛。
這丫頭就覺着自己的這顆心哪,從今早上見到鳳羽珩開始就一直大起大落。剛纔還覺得鳳羽珩已經沒什麼優勢了,失去了嫡女地位,失去了老太太和父親的寵愛,還失去了一個原本是最完美的未婚夫,她跟自己也就被拉到了同一個水平線上。
可還沒等她美上多久,鳳羽珩轉眼間就來了個大翻身,這一個身翻的簡直人神共憤。
其實不只是粉黛,可以說除了比較淡定的安氏和想容之外,其它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各種起落不停。就連鳳沉魚都收起了那張菩薩臉,怎麼也擺不出大度的表情來。
“這些東西都是御王殿下給二小姐下的私人聘禮,與鳳府無關,二小姐自行收好。”周夫人再次提醒衆人,這些東西都是給鳳羽珩一個人的。
沈氏不幹了:“周夫人,自古以來男方下給女方的聘禮都是由孃家代爲收下的,哪有女兒家自行收着的道理?這是規矩!”
“規矩?”周夫人冷笑,“妾擡妻位,這樣的規矩老身可沒有聽說過,不如,請鳳大人說說您的髮妻、也就是我們未來御王妃的親生母親如今是在何處?”
“她自然是在府裡!”沈氏下意識地就接了話,鳳瑾元冷冷一個警告的眼神遞過去,嚇得她一縮脖,可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便嘟囔了一句:“誰叫她自己孃家被皇上罰了。”
這話聲音極小,就連站在身邊的鳳瑾元都沒聽得太清楚,可鳳羽珩卻偏偏藉着順風全部聽進耳裡。
她挑挑脣角,扭身轉向沈氏:“母親這話是怎麼說的?皇上是將我外祖一家罰往荒州,可卻並未下旨要一併發落我那早已出嫁的孃親啊?”她故作思考狀:“好像當初也並沒有針對某一個人有更重的發落,即便是醫死了貴妃娘娘的外祖本人,皇上也只是降官級罰俸祿,想來與那位貴妃娘娘的寵恩比起來,聖上更爲看重的是外祖的醫術。”
這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都傻了。
鳳瑾元眉心皺得都快要擰出水來,鳳羽珩這話擺明了是說給他聽的。想來也是,當初皇上並未下旨要一併發落姚氏,之所以將她趕下堂去,完全是鳳家自己的主意。並且這麼多年,鳳家一直認爲自己這樣做是對的,可爲什麼眼下讓鳳羽珩一說,他竟覺得當初還是太草率了?
當年那貴妃可謂是盛寵,皇上曾經創下了一連三個月只召幸她一人的紀錄。可縱是如此盛寵,姚太醫將人醫死後竟未獲死罪,只是降級發配荒州。
那時候鳳家怕受牽連,打聽到姚家獲罪的消息,連夜就對後院兒的姚氏做了安排。如今想來,降級發配荒州而已,那算什麼?他那個岳丈姚神醫依然好好活着,姚家所有人也都好好地活着,唯有姚氏和鳳羽珩鳳子睿三人遭了三年的罪啊!
鳳羽珩看着她爹面上情緒如風雲般換轉,心中升起無限諷刺。
沈氏卻聽不明白這話是說給鳳瑾元的,她覺得鳳羽珩這是在爲姚氏抱不平,眼睛頓時一立,開口就反駁了去——“皇上會把所有意思都明說麼?還不是下面人自己思量。”
這話一出口,鳳家老太太氣得一權杖就往沈氏後背輪了過去。
沈氏“嗷”地一聲慘叫,也不管老太太在府裡身份地位了,張口就吼道:“你打我幹什麼?”
老太太氣得直哆嗦,“把你的嘴給我閉上!”
周夫人卻搖搖頭,揚聲道:“看來鳳大人很擅長揣摩聖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妄揣。”
鳳瑾元一個頭兩個大,心裡對沈氏的厭煩上升到了極點。
“夫人。”鳳羽珩把話接過來,“阿珩相信父親,定不會做那妄揣聖意之事。其實這些也算是鳳府的私事,阿珩如今的母親在多年以前曾對鳳家有過大恩,而我父親又是極重情重義之人,想來這一切……都是父親的個人感情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