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燕這話說得含糊,傅雅也弄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於是只好自報家門:“我是姚夫人的侍女,我叫傅雅,這位小姐您應該是認錯人了。”
呂燕頓時瞭然,原來自己真的是認錯人了,可也不得不感嘆:“真的是太像了,你跟那濟安郡主長得真的是太像了,怪不得連她的親生母親都會認錯。不過……”呂燕眼珠一轉,滿肚子的壞水兒又騰騰地沸騰開來,再開口時,卻是帶了些替傅雅委屈的情緒:“姚夫人都說你是她的親生女兒,姑娘就沒有想過自己真的是姚夫人的女兒嗎?”
傅雅皺眉,“怎麼可能,我有自己的父母雙親,雖然已不在人世,但我能確信自己並不是姚夫人的女兒,並不是濟安郡主。”
“哎呀你怎麼這麼實在?”呂燕很不見外地拉起傅雅的手,“姚夫人說是,那你就是,那濟安郡主呢?姚夫人說不是,那她就不是。還有誰比親孃更瞭解自己的女兒?這位姑娘啊!你的神氣就在你這張臉上,你怎的就不知道珍惜和利用?”
傅雅一怔,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呂燕見她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不由得又道:“你想想濟安郡主有什麼,再想想你有什麼?你今日能進宮來,怕也是姚夫人點了頭的吧?所以,你再想想姚夫人能給你什麼。如果你一心想做姚夫人的女兒,你的福報可就太大嘍。”
呂燕話說至此,一臉壞笑地離了開,傅雅卻怔在原地,呂燕的話在她腦子裡不斷地重複着,不斷地刺激着她的腦神經。同樣的事情她也不是沒想過,就在姚氏第一次開口叫她女兒時,她就有了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和不確定。她也曾想過,如果她是姚氏的女兒,那麼,鳳羽珩所擁有的是不是就會變成是她的?
可傅雅不是傻子,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在那一瞬間就斷了不該有的念頭。可她再斷念也沒用,日日陪伴在姚氏身邊,姚氏對她越來越親,這種親近有的時候會讓她產生一種錯覺,讓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漸漸地,傅雅的意識也不再那樣堅定了,“對鳳羽珩取而代之”?雖說還不至於,可自己父母的死卻再次迴歸到她的腦海,前因後果,思來想去,最終,卻是給了鳳羽珩一個全新的定義:仇人!
不再是母親臨終前所說的恩人,而是仇人。
的確,沒有鳳羽珩冒名頂替,沒有鳳羽珩入了那幻館,她們全家也不至於落到那個下場,這一切都是拜鳳羽珩所賜,這所有的一切,她都得向鳳羽珩討要回來。這仇如何去報?或許剛剛那位姑娘說的是對的,她纔是姚氏的女兒,只有成爲了姚氏的女兒,她才能夠得到一個更高的地位,才能夠有所依靠,才能夠爲她的復仇大計去謀劃。
一個扭曲的信心,突然之間在傅雅心中建立起來……
鳳羽珩重回乾坤殿時,大殿裡的歌舞鼓樂已然響起,見她是換了衣裳回來的,看到的人不由得現了小小的驚訝。但也有人不太在意,畢竟鳳羽珩常在宮中行走,雲妃又在宮裡面,留幾套衣裳在宮中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到是文宣王妃,見她回來趕緊衝她招手,將人叫至自己身邊,先是熱絡寒暄了幾句,之後才小聲問道:“你可有看到你母親身邊的那個女子?”
鳳羽珩知她問的是傅雅,也知姚氏向文宣王妃那裡要了貼子的事,可她今日確實並沒有看到傅雅進宮來,於是搖了搖頭,“沒有。”
文宣王妃有些擔憂地說:“芊柔跟我要了貼子給那姑娘,我被她磨得沒有辦法,只好給了她,可同時也打定主意要看着那要進宮來的人。結果今日我早早進來,直到現在都沒看到對方出現,這心裡總是不太踏實。”
鳳羽珩勸慰道:“嵐姨放寬心,別往心裡去,母親自從上次中了逍遙散之後就有些極端,再加上我平日時陪她實在太少,子睿又遠走求學,她只是希望膝下能有子女相伴,偏生那傅雅又與我長得極像,她應該是……想要尋個心理寄託吧!”
文宣王妃嘆了口氣,拉着鳳羽珩的手不住地說:“你這孩子,總是爲旁的人着想。有些話按說我不該說,可我與你母親這麼多年的姐妹,你跟天歌又這般要好,我這堵在心裡不說出來,也不是個事兒。”
鳳羽珩趕緊道:“阿珩一向都把嵐姨奉爲長輩,在阿珩心裡,嵐姨與母親是一樣的,所以嵐姨有話但說無妨。”
文宣王妃點了點頭,這才又道:“芊柔的性子變得如此極端,逍遙散自然是原因之一,可除此之外,你有沒有想過,任憑這樣發展下去,於你來說實在是有害無利啊!逍遙散的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阿珩你是神醫,她的病到底有沒有根除嵐姨相信你心裡必然有數,因病至此,這個理由如今再說,是不是就有些牽強了?”
文宣王妃的話句句說到點子上,句句都是爲鳳羽珩着想,這鳳羽珩如何能聽不出來。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天下,她能夠遇到姚家一家人,能夠遇到文宣王妃這麼好的長輩,已經是人生幸事,卻偏偏自己的母親她維護不好。
她輕輕息,說了句:“我都知道。”
文宣王妃也是無奈,“你是個聰明人,什麼都知道,可既然什麼都知道那就該多做準備。芊柔你任着她的性子,讓她鬧幾場也就罷了。畢竟她是你的生母,不能把她如何。但那個跟在芊柔身邊的……叫什麼雅?”
“傅雅。”
“對。那個傅雅你就要想好如何去安置,總不能任由着她就陪着你母親身邊,整日裡一口一個孃親那樣的叫着,我一個外人聽着都不舒服。要我說,阿珩,那樣一個女子,你就不該帶回京來。”
鳳羽珩也無奈,“當初本也沒想帶她回來,可一來我於她有所虧欠,她父母雙親因爲我而死,我有責任照顧好她的生活。二來,也是九殿下說的,她與我生得太像,非得帶回眼皮子底下來看着,若是留在外面,恐生事端。”
文宣王妃皺着眉,有句話她到底還是沒說。她是皇室中人,心善縱是天性,可那也分對誰。對鳳羽珩她可以善,可是對那傅雅,雖是這事兒出現在天歌身上,她首當其衝要做的,就是把那傅雅徹底的除掉。
無奈地搖了搖頭,再勸鳳羽珩:“總之這件事情,你得上點心。”想了想,又道:“今日她進宮的貼子是我給的,她不來也就置了,來了的話若是安份守己我也能容忍。但若是她懷了旁的心思,阿珩,你就別怪嵐姨替你出手。”
鳳羽珩點了頭,堅定地道:“嵐姨放心,阿珩斷不會讓人欺負了去,她若興風作浪,我第一個饒不了她。”
兩人就這件事情達成識,鳳羽珩又陪着坐了一會兒,這纔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後,偷偷打量天武帝,卻覺老皇帝近日來到是精神了不少,想來雲妃回宮之後二人也不是完全沒有交流。雖說今日雲妃依然沒有出席,但是很顯然,天武帝的心情是比每一次宮宴都要放鬆的。
她依然是挨着玄天歌坐在一個最靠前的位置,想容也被天歌拉着就坐在旁邊,可同時,這一席也出現了另外一個人——四皇子玄天奕。此時,他正纏着想容一個勁兒地問:“到底疼不疼你到是說話啊?你光用頭髮擋着也不是個事兒,今日哪家小姐不是打扮得光鮮亮麗,就你把半邊臉都給擋上了。快讓我看看傷成什麼樣?是不是腫得很厲害?”
鳳想容被他折磨得沒法,這宮宴現場又不能太不給這皇子面子,也不能太大聲說話,只好強忍着咬牙小聲道:“我二姐姐是大夫,我要看也是給她看,你跟着摻合什麼?”
玄天奕急得直拍桌子,“你不讓我看看你傷成什麼樣,我明兒派人去驛館給那女人掌嘴,得照着什麼程度去掌啊?”
想容一愣,“什麼?你要去掌誰的嘴?”
“誰打的你我就去打誰!”玄天奕看傻子一樣地看着她:“鳳想容,你不要面子我還要面子,她區區羅天知府家的女兒,打我堂堂皇子的師父,那打的不是你的臉,是我的你懂不懂?我就讓她白打了?”
想容覺得他這個邏輯十分詭異,“明明打的就是我,怎麼又成你了?”
“理就是這個理,你想不明白那是你自己腦子笨。”玄天奕沒了耐心,一把扯開想容的手,強行撩開頭髮去看她那半邊腫起來的臉。一看之下不由得氣結——“都腫成這樣了,你還跟沒事人似的?”
想容無奈,“都用冰敷過了,好多了。”
“那沒好時候是什麼樣?”玄天奕氣得沒法沒法,“看來老子跟他要的賠償還是有點少了。”
想容又是一愣,“你要賠償?”她只記得她二姐姐要那顆珍珠的賠償來着!
“廢話!”玄天奕白了她一眼,隨後又詭異一笑,“你就等着瞧吧,老子給你要了一份兒上好的賠償,有了這份賠償,鳳想容,你今後的日子可就能擡得起頭來了。”
想容氣結,“你是誰的老子?還有,我現在怎麼就擡不起頭了?我是殺人了我還是放火了還是我的繡品鋪偷稅漏稅了?我怎麼就擡不起頭了?”
可惜,玄天奕沒理她,卻是跟身邊的宮人道:“去,把那羅天知府給本王叫到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