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玄天冥從來都不認爲風花雪月這種事跟自己能扯上什麼關係,他在認識鳳羽珩之前,甚至覺得女人都是討厭的。不論是中年婦女還是未及笄的小女孩,哪一個都入不了他的眼,除了雲妃和黃泉忘川這樣的女衛,其它人恨不能都一腳踹到一邊,越遠越好。
可自從遇了鳳羽珩這丫頭,他整個人好像都變了,雖說對女人還是抗拒,但對這丫頭不一樣。他喜歡鳳羽珩,喜歡到骨子裡,喜歡到恨不能時時刻刻把這丫頭禁錮在自己身邊,一刻都不要分開纔好。
這一吻纏綿,天地失色,就連地上的小白虎都看不下去別開了頭。林中夜鷹都停了嘶鳴,風都止了,樹也靜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爲他二人讓步。
到底是鳳羽珩更理智些,一吻之後,瞪着玄天冥說:“你可是佔了大便宜了。”
玄天冥點頭,“的確。不過你是我媳婦兒,早晚都是我的人。”他將人轉了個身,從後面將她環住,就站在山峰之巔,面前就是萬丈懸崖。“怕不怕?”
鳳羽珩搖頭,“不怕,因爲我知道,即便我掉下去,你也一定會再把我救起來,所以,不怕。”
腳底下的小白虎往遠處蹭了蹭,用行動告訴二人:你們不怕,本寶寶怕!
玄天冥將人環得更用力了些,下巴抵住她的頭頂,嗅着她發間清香,只覺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圓滿了。
“在我們那裡,十四歲,還未來成年。”鳳羽珩也不知道哪來的興致,一開口,竟是與玄天冥說起前世規則來,“你知道嗎?十五及笄也是古時說法,在後世,十八歲才行成人禮,女子要到二十出頭方可婚配。男人若與未成年的女子成婚或是有意侵犯,是要受刑法律條的處罰的。”
玄天冥聽着新鮮,不只對她所說的律法覺得新鮮,更對她說的什麼古代什麼後世的覺得奇怪,不由得問道:“對你來說,什麼時候是古代?現在嗎?那後世又是何時?將來?將來的事你又如何知曉?”
鳳羽珩迎風而笑,“我若說猜的,你肯定不信了。”
玄天冥點頭,“那是自然。”
“可我若說得更邪乎些,你就更不信了。玄天冥,別急,早晚有一天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只盼着到那時你別被嚇到,別把我當成一個怪物。”
身後之人失笑,“你的那個乾坤空間我都見過,還有什麼能比那更嚇人的?”再想想,“好像你外公也對那裡挺熟悉?”
“是挺熟。”鳳羽珩告訴他:“有很多事情,我現在還沒想好該如何給你說,包括那個空間,有一些不尋常的變化,我也還沒弄清楚,不過都是早晚的事,不急。”自從上次空間裡出現軍火,她在一層地板下面發現那個夾層,就一直在尋思着這個事。空間她早檢查赤,那夾層還有武器原先並沒有跟着空間一起帶過來的,可卻不知爲什麼,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再去看那處時,夾層就已經出現。空間有了變化,這是大事,總是要再進一步研究一下才好。
玄天冥當然也不急,只是篤定了將來一定要把這個媳婦兒多多探索。“你說的對,早晚的事,早晚有一天,我能走進你的世界,到你們那裡去看一看。”
她笑起來,“我也想回去看一看呢。”看一看,前世的自己,究竟爲何會死?那飛機上的定時炸彈,究竟是什麼人放上去的。
玄天冥出門時做了不少準備,腰間還別了壺酒。二人席地而坐,鳳羽珩攬過小白虎,接了玄天冥的酒壺,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就喝起酒來。喝了多了,話就也跟着多,玄天冥說出一直想說的一句話:“總覺得你並不是很快樂。”
鳳羽珩拿着酒壺的手頓了頓,還是又往嘴裡送了一口,然後扔還給玄天冥,這才苦笑道:“要如何才能高興得起來呢?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我真的想不再去管什麼親不親人的,左右他們與我也不親,偏偏又沒完沒了地添堵。有多少次我都想擡起手來一揮而下永絕後患,可又總是在最後關頭心軟下來。我能收拾鳳沉魚,能收拾鳳瑾元,那是因爲從前的鳳羽珩對那一家人也是有着一樣的恨。可是姚氏呢?她是母親,我若……怕是真的會遭天譴吧?”
“姚氏總說你不是她的女兒,可是阿珩,這世上除了姚氏,再沒有人說你不是,你……到底是不是?”
她擡眼看他,四目相對,良久,終聽得她問:“如果我說不是,你會如何?”
玄天冥失笑,“你是或不是,與我與關。我要的並不是鳳家的二女兒,並不是姚氏的閨女。我要的,只是你,僅此而已。”
她的笑容更滿了些,眼裡似有閃光光的水光,很快就被逼了回去。“那你就當我不是吧!親孃都不認,我還能做何解釋?可是……玄天冥,也許我說了,你並不會懂,我不是她的鳳羽珩,可我又的的確確就是她的女兒。她不懂,你不懂,全天下就只有我懂。可是,我懂歸懂,誰信呢?”
她有些喝多了,迷迷糊糊地說了好些話,都是姚氏所給予她的委屈。說到最後,也不知什麼時候就睡着了,玄天冥把人攬在懷裡,也不急着回去,就這麼抱着她,面向山崖坐着,遠遠看去,就像神仙眷侶,讓人生羨。
鳳羽珩再醒來時,已經是次日清晨。只覺得自己被緊緊地裹在一個懷抱裡,外頭蓋了厚厚的被子,摟得結結實實。頭有些微微的疼,卻也不至於讓她把昨晚的事情全都忘掉,於是擡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一直把自己護在懷中的男人。
一夜未眠,卻也不見倦色,只是睫毛上掛了秋日的初露,看起來好看極了。
鳳羽珩笑他:“像個美人。”
玄天冥卻說:“可算是醒了,再不醒就怕你凍壞了。”說着話將人從地上拉起,一邊幫她整理衣裳一邊問:“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冷不冷?”
鳳羽珩搖頭,“不冷,你把我裹得那麼嚴實,怎麼會冷呢?”
他卻並不十分樂觀:“再嚴實也是有寒氣,中秋不像夏季,這山峰又太高太險,你睡着,我不敢帶你下山。”說着,又指了指趴在樹底下還沒睡醒的那小白虎:“再加上還有那傢伙,我一人還真是管不過來。”
鳳羽珩笑嘻嘻地去把小白虎抱在懷裡,小白虎被她弄醒,竟還打了個哈欠,然後看了玄天冥一眼,很是有點兒不樂意地又往鳳羽珩的懷裡拱了拱。
“可能是它冷了。”鳳羽珩一邊說一邊撫着小白虎的背,“可是這麼厚的虎皮,真的會冷嗎?真是個嬌氣的孩子。”
見她當真沒事,玄天冥再不於此地多留,牽了馬來就帶着媳婦兒下山。鳳羽珩卻是伸手入袖,在空間裡鼓搗了一會兒,拿了一大袋子板藍根出來,“回府之後你衝一袋喝,放多半碗溫水就可以,預防感冒的。”
玄天冥沒聽懂,“感冒?”
“就是你們說的風寒。”她解釋着,“這個藥有預防作用,你也凍了一夜,彆着冷纔好。”
玄天冥點點頭,沒再多問,只是又提醒她:“你別忘了答應母妃要讓她見你外公的事,我怕啥時候她自己想起來等不及了又要鬧騰。”
說起雲妃的鬧騰,鳳羽珩那也是有親身體會的,於是趕緊道:“忘不了忘不了,我本來是想在月夕的時候安排她們見面的,可是你也知道,呂瑤出了事,到底是姚家的媳婦兒,說起來姚家也是有喪在身,就不太好再見后妃了。”
玄天冥也覺得有理,便道:“那就再等等吧,一會兒我還要進宮,正好與母妃提提這個事兒,省得她以爲咱們給忘了。”
二人回京之後,玄天冥將鳳羽珩放在郡主府的門口,然後一人打馬回府準備入宮。
鳳羽珩站在門口一直看着他的騎揚塵而去,這才轉回身來準備進院兒,可轉守門的侍衛卻上前來,小聲地跟她說:“郡主,您看那裡!”
“恩?”鳳羽珩疑惑地扭了頭,順着那侍衛手指的方向看了去,這才發現,原來府門口的角落裡竟蜷縮着一個奇怪的糰子。“什麼東西?”她休息不好,酒勁兒還有點餘份兒,一時也沒看太清。
那侍衛告訴她:“郡主,是個人。”
“人?乞丐嗎?”她匆匆走上前,就準備問問那人是不是遇了什麼難處,亦或是乞討無門,怎的就縮到郡主府門前來了。
可侍衛又告訴她:“不是乞丐,是鳳老爺。”
鳳羽珩無語了,鳳瑾元嗎?他這又抽的什麼風跑她這裡來裝可憐?“既然不是乞丐,那就讓他在那兒窩着吧!”說完,擡步就要進府。
鳳瑾元卻在這時醒了來,擡眼一看鳳羽珩,立即大哭大叫起來——“阿珩!阿珩你一定要求求父親啊!阿珩,你可得給父親作主啊!”這人一邊哭一邊爬,很快就爬到了鳳羽珩的腳邊,那樣子連個乞丐都不如,惹得街上行走的人無一不往這邊看來。
鳳羽珩大怒,“鳳瑾元你幹什麼?你給我起來!”
“我不起!”鳳瑾元這次態度十分堅決,“你要是不答應幫我,我決不起來!”
她無奈,“你那病治不好,別指望了。”
“不是!不是這個!”鳳瑾元伸手去抱她的腿,“我不求你治病,我只是……我只是沒有地方去,你若不管我,我就要流落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