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監尖利的一嗓子,把在場所有人都給聽蒙圈了。
啥玩意?放走二十八隻?不是打獵麼?什麼時候改救獵了?
不過也有人說:“的確是只有七殿下才能幹得出來的事兒啊!”
這番感慨很快就引起其它人的共鳴,於是人們又瞅了玄天華幾眼,慢慢地也就覺得這件事發生在玄天華身上,也真的只能算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於是一個個昩着良心的開始說好話——“七殿下實乃仁慈之心!我等佩服!佩服!”
玄天華卻只笑笑,並不對此做任何迴應,待人們的話音停了,他這才後退幾步,對天武帝道:“父皇,兒臣未曾射獵任何一隻小獸,就不跟兄長們爭搶了。”
四皇子玄天奕看了他一眼,一臉苦色道:“要不是老七跟着搗亂,我還能再多射來些。”
天武悶哼一聲,“已經是你第一了,你還想怎麼着?”說完,很是不樂意地從皇后手中把早就準備好的一柄玉如意拿了過來,然後再遞給章遠:“這是今兒射獵頭名的獎賞,去,給他吧!”
天武帝雖說自從月夕宮宴那次起,也能偶爾讓四皇子出來放放風,但畢竟對於當初玄天奕跟着玄天夜逼宮一事還心裡有疙瘩,所以態度並不是很好,一柄代表勝利者的玉如意也是給得不甘不願。
不過玄天奕卻並不以爲然,全當沒看到天武帝的冷漠,將那玉如意接到手之後很是認真地跪下,磕頭謝恩,然後再起來,卻是一轉身就衝着小姐堆兒裡走了去。
他這舉動讓衆人不解,玄天歌卻是扯着鳳羽珩的袖子說:“快看快看,他一定是去找想容的。”
鳳羽珩自然也看出對方的目的了,玄天奕走去的方向正好是想容坐的地方,很快地,兩人就已經面對面地站着,就見玄天奕將手中玉如意往前一捧,說了句:“想容師父,收着吧,說好的,今日若是贏了,獎賞就送給你當謝師禮。”
這一句話把個想容給說得臉紅到了脖子根兒,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尷尬之餘氣得直朝那玄天奕翻白眼,還咬着牙小聲道:“你有病吧?誰讓你挑這時候送了?你就不能回去偷偷的給我?”
偏偏玄天奕很是不拘小節,當時就朗聲道:“哎!你是我的繡品師父,我給你個禮物來謝師,還挑什麼現在和回去的時候?拿了自然就是要給的,快收着,父皇給的東西,可好着呢。”一邊說一邊自己還仔細往那玉柄上仔細瞅了瞅,又補了句:“是玉中極品,你可賺了呢,快拿着。”
想容氣得真想踹他一腳,到底還是忍住了,一把將如意給搶過來,小聲道:“趕緊給我滾遠點兒。”
“這就滾,這就滾。”玄天奕到是好脾氣,樂呵呵地又走回皇子堆兒裡,也不與人解釋,沒錯自己這一番舉動再正常不過。
而天武帝到也沒說什麼,到是皇后娘娘開了口:“如玉意已經賞給四殿下,那就是他的東西,他送給自己的師父,這很好。”
玄天奕很不要臉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可卻不知是什麼人突然冒出來一句:“如意可是交給心上人之物,四殿下是不是跟鳳家小姐……”
“哎?”玄天奕大聲問了句:“誰這麼有眼光?”
想容覺得自己已經坐不下去了,又不好在這個時候離席,乾脆擡了袖子把自己的臉給遮起來,心裡默默地念叨着:“玄天奕你給我等着,玄天奕你一定給我等着!”可等着幹什麼她還真沒想好,踹幾腳都覺得不解恨,但總不能拿刀砍吧?雖說她此時此刻真的覺得拿刀砍人比較過癮的。
說到底,玄天奕是個被廢的皇子,連王位都沒了,人們也不過尋個開心,圖個樂呵,到還真沒有人願意就他這個事再繼續討論下去。就算他是真的對鳳家三小姐有心,那也無所謂,一個被廢的皇子,娶個落破家族的庶女,再平常不過。
可大多數人這麼想,卻並不代表所有人都這麼想,比如說那一直都帶着氣兒坐在一邊的元貴人,此時就沒好氣地問了句:“本宮……我,我記得四殿下當初是被終身囚禁的,可這才幾年光景,就又被放了出來,那終身拘謹令算是就此解除了嗎?”
這話一出,人們又是一愣,心說這元貴人是不是瘋了?拘禁是皇上說的,放也是皇上說的,她這是當衆拆皇上的臺嗎?到底那是人家親兒子,難不成真的關一輩子?
誰知,天武帝沒等開口呢,玄天奕到是主動把話接了過來,道:“解除?爲什麼要解除?我一共就被放出來兩次,怎麼就算解除了呢?還有啊,我並不想出來,就在平王府裡關着也挺好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繡我的花。元母妃,您要是有關心我放不放出來這個好心,不如多送我些上等的繡線,也省得我那小師父總說她店裡的繡線都被我給浪費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灑脫,主位之上,皇后笑着說:“奕兒,元氏已經被降爲貴人,淑字封號也奪去了,你再不可叫她母妃。”
“喲!這麼快?”玄天奕一愣,隨即衝着元貴人笑了笑,“這還真是局勢多變啊,不過打個獵的工夫,您就從妃位降到了貴人位。嘖嘖,真是世事無常,世事無常!哎對了,那這麼一算,你如今應該是宮中位份最低的皇子生母了吧?哎呀,老八要是知道這個消息,還不知道該如何沒臉呢。”
元貴人氣得直哆嗦,指着玄天奕道:“你莫要囂張!別忘了,你的生母還在冷宮裡,你有什麼資格嘲笑於我?”
四皇子的生母是瑞嬪,當初裝瘋賣傻到是躲過死劫,卻被皇后打入了冷宮。玄天奕對自己的生母一直是有所虧欠的,如今元貴人提起,難免又惹了他心裡不痛快。可男人的不痛快到底是比女人發作得更隱忍些,他只是告訴元貴人:“那怎麼能一樣,至少我對自己已經沒什麼指望,可是八弟卻不同。貴人,您說對嗎?”
元貴人愣住了,是啊,老四已經沒有任何指望了,她這是被什麼迷了心竅居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縱是把老四放出來,大順朝也不可能讓一個曾經逼宮的皇子上位上,自己這是怎麼了?再這樣下去可真的就要影響到她的墨兒了呀!
元貴人再不開口,默默地低下頭,不再理會任何人。
玄天奕挑着一邊的脣角笑着,目露寒光,卻也終是沒再開口。
很快地,章元代表天武帝宣佈首日射獵結束,讓宮人們把獵物送下去,晚上設宴烤着吃。
人們這才起身,行跪拜禮,目送主子們離開,就連玄天歌都跟着文宣王妃一併走了。鳳羽珩沒跟着湊熱鬧,帶着丫鬟也起身準備回帳子,卻在行走間遇了那有些失魂的元貴人,就聽那侍女月秀正在勸着她:“主子,回去吧,外頭太冷,您冷得都打哆嗦了。”
可元貴人卻依然沒有動,只咬牙切齒地問那月秀:“你說,今日之仇,該找誰去報?”
這話音剛落,一偏頭,卻發現鳳羽珩已經擦肩而來,自己剛剛的話正好落入對方耳朵裡,不由得一怔,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一步。
鳳羽珩到也沒爲難她,只是衝着她笑了笑,說:“貴人小主不知道該找誰尋仇嗎?本郡主適才忘了提醒你,九殿下送回來的消息說,是小主您給八殿下寫了親筆手書,向八殿下舉薦了呂家的三小姐呂燕。說起來,八殿下還真是位孝子,您做孃親的一句話,他立刻就執行起來,那上心的程度可是一點都不含糊呢。爲何今日小主您卻自己翻了盤?要知道,從京城到南界,消息一傳就是兩月有餘,您現在翻盤,八殿下那邊可不能立即知曉,這兩邊一耽誤就會生出許多誤會來,指不定又要生什麼事端,小主可要三思啊!”
元貴人都聽糊塗了,這樣的話之前皇上也曾說過,可她怎麼不知道讓八皇子與呂家結親,這事兒是她挑的頭呢?眼下鳳羽珩又直指她給八皇子寫了手書,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不知道?
驚詫間,就見不過多處款款走來一人,定睛一看,正是那呂家的三小姐,呂燕。鳳羽珩笑笑說,“未來的媳婦兒來拜見婆婆了呢。”
說完,就見呂燕走上前,果然衝着元貴人深深地行了個禮,嘴巴很甜地道:“燕兒謝過貴人恩典,謝貴人放心,燕兒今後定當全心輔佐八殿下,也會好好侍奉貴人您,定不會讓您在宮中受了委屈去。”
元貴人正待發作,就聽鳳羽珩卻開了口對呂燕說:“呂家小姐,貴人之子娶相府小姐,你可沒什麼好屈尊的。說起來,是貴人高攀了。”
呂燕也有些發矇,她越來越覺得鳳羽珩是在幫她,可她還是想不明白鳳羽珩爲何突然就改了主意。要知道,今日清晨時對方的態度還是非常堅決的。可她再疑惑,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當鳳羽珩真的是改了主意想要跟呂家聯手了,於是趕緊向鳳羽珩道了謝,十分誠意。
兩人又說了會兒客氣話,呂燕跟元貴人告辭離開,鳳羽珩也擡腳就走了,元貴人站在原地發矇,就聽身邊的月秀小聲同她說:“娘娘,看來呂家是拉到了濟安郡主這麼一位幫手,咱們暫時不好再有進一步動作,還是要靜觀其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