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府時,周夫人正在前院兒整理東西,看上去像是剛剛有人送過來的,到也沒什麼貴重之物,鳳羽珩上前去看了看,多半是些吃食之物。
見她回來,周夫人趕緊道:“這是剛剛有位小姐送過來的,還留了封信,點了名要給王妃。”周夫人說着,遞了一封信給鳳羽珩,還着重描述了一下那位小姐的模樣:“看起來不像是京城中人,比較眼生,坐着輛兩匹棕馬拉着的馬車,長得很是清麗,讓人瞅着就很舒服。她跟王妃應該不熟,只說是拜會,送來的東西也都是些篷州的特產,老奴看着也沒什麼值錢的,但好歹是份心意,更何況她還留了手書,說是王妃一看便知其是誰,老奴這才收下。”
“篷州?”鳳羽珩一愣,再細琢磨一下週夫人描述的那女子的長相,心中瞭然。“這麼快就上門了?”她笑笑,將書信接過,又看了看那些特產,只道那位表妹還真是有心,懂得送禮得送巧,再好的東西御王府裡也不缺,而缺的,怕她也拿不出來,所以乾脆就送些個特產吃食,心意到了,還顯得真誠。
“王妃知道她是誰?”周夫人看出些門道,“從篷州過來的……”她自琢磨了一番,“難不成是……”
“夫人猜得沒錯。”鳳羽珩知道周夫人肯定是想出了那女子的身份,畢竟周夫人是京中老人,從前又是一直侍候在皇宮裡,哪個妃位嬪位在外頭有些什麼親戚裡道的她能不知道?“東西既然都送來了,那咱們就按照正常回禮的定製回一份吧!不親不疏就好。”
這是鳳羽珩給出的意見,周夫人也覺得合適,於是點頭照辦。至於拿來的那些個吃的東西,她瞅着裡頭還有不少曬制的乾菜,這些東西在鄉下常見,但對於京城人來說到還真是個新鮮玩意,她年輕時吃過,可自打進了宮再來到御王府,就再也沒吃過那個味道。如今看到,很是有些想念。
“要說這些東西是很好吃的,就是不知道那邊送來的東西能不能入口。”她念叨了一句,語中帶了些許遺憾。
“吃?”鳳羽珩停下來,看了看那些東西,然後道:“吃到是能吃的,她們不至於傻到直接往御王府投毒。”一邊說一邊蹲下來,將那些乾菜拿在手中,挨個兒聞了聞。然後再點頭:“吃吧,沒有問題。”
周夫人一聽她說沒問題,趕緊樂呵呵地叫人把東西都搬到廚下,“乾菜得先泡過,今兒晚膳是來不急了,明日晌午讓廚子燉出來,王妃也常常鮮。”
鳳羽珩對乾菜這種東西也挺愛吃的,由此又想到自己城外的那個莊子,到是也可以讓莊子上的人曬些乾菜出來,不指望賣,至少自家想吃的時候可以運到京裡來吃。另外,冬日裡也可以補貼給一些窮苦的百姓。
當晚,玄天冥回府,她與其說起那八皇子表妹的事。玄天冥到是知道得比她還多:“送個表妹到京城來,這主意是什麼時候打的還真不知道,可人一進京咱們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那個表妹是元貴人和麗貴人孃家一個庶妹的孩子,論起來是管元貴人她們叫姨母。她們那庶妹嫁到了篷州,夫家姓祝。庶女嫁過去給祝家做側室,那表妹在祝家最初也是沒什麼身份,後來宮中兩位采女紛紛爬上了妃位更是誕下了皇子,這才讓她們娘倆的地位得到了些提升,雖說還不至於就成了主母,卻也不再受主母管制。老八那個表妹據說在篷州是個菩薩心腸的,不但待家裡人性子好,對百姓也是頗爲照顧。她的父親不過是篷州六品小官,卻是因爲有了這個女兒,讓祝家的聲譽在當地比篷州知州還要高。”
鳳羽珩聽得一愣一愣的,“你打聽來的消息還真不少。”
“哪裡用得着打聽,這些原本就是儲備着的信息,她們不出現,信息暫時就沒什麼用,人物一出現,下面自然有人把相關的情況稟報上來。”
“聽起來,那位祝小姐跟從前的鳳沉魚有得一拼啊!一個是菩薩心腸,一個是菩薩臉。就是不知,這菩薩是真是假,是救苦救難的,還是要人性命的。”
“前朝近日整治了老八黨羽下三個人物,七哥的人查出他們買官賣官的證據,父皇一氣之下將官位一擼到底,都發配出去看城門了。依我看,這女菩薩進京,怕是前朝不行要打起後院兒的主意了。”玄天冥一邊說一邊將她媳婦兒給攬入懷裡,又道:“這一進京就往御王府送禮,媳婦兒,對方八成是要從你這裡下手呢!”
“好啊!”鳳羽珩聳聳肩,“正好也沒什麼事,陪着她周旋一番也不是不行。我到是要看看,那位祝家小姐到底能使出些什麼手段,跟當初的鳳沉魚相比究竟誰高誰低。”
“哎?”某人不幹了,“媳婦兒,你怎麼說你沒什麼事呢?你多忙啊!”說完,在鳳羽珩的錯愕間,翻身壓來……
次日,一輛馬車從盛王府裡駛出,直奔皇宮瑞門而去。祝家庶女祝空山,以省親的名義來到京城,住進盛王府,此番進宮,自然是爲了拜見她的兩位姨母,元貴人和麗貴人。
祝空山坐在馬車裡,身邊陪着的還是丫鬟阿環和阿若,她正言語輕柔地對那二人說:“這裡是京城,不比篷州,在篷州尚且不容你們放肆,到了京城就更得顧及八殿下的臉面。我知道你們心氣兒都高,平日裡又是跟着大姐姐的,可此番上京既然母親讓你們跟着我一塊兒過來,那凡事就得聽我的。”
“是!三小姐放心,奴婢們再也不敢了。”兩個丫頭齊聲開口,說完,見祝空山閉了眼不再言語,這才又互相對視一眼,眼中明顯的帶着不屑。一個庶女而已,不就是有皇親在身麼,神氣什麼。
祝空山不用睜眼都能想像得到這祝空山不用睜眼都能猜得到這兩個丫頭是個什麼表情,都在想些什麼。她不願去理,左右不是她的貼身丫頭,再怎麼教也教不好,再怎麼養也養不熟。
原本她在祝府的日子過得不錯,家中主母和兩位嫡姐雖然跋扈,可她的姨娘與宮中兩位育有皇子的妃子是姐妹,雖說不是同母所生,但好歹也是一家人,祝家對她們還是客氣的。可是沒想到,突然之間兩位姨母齊齊被貶爲貴人,從妃位到貴人,這樣的落差讓祝家的風水也跟着轉了幾轉。雖說還有皇子在,但兩個貴人如何能抵得過兩個妃子?從前不敢欺負她的嫡姐們可算是有了勇氣,整日裡把她們母女剝削得簡直生不如死。好在她在外頭還有些聲望,讓父親多少能念着點好處,這纔不至於被欺負至死。但即便是這樣,家中主母最常掛在嘴邊上的話也是:“降爲貴人還是好的,保不齊哪一天就又成了采女,最後再被趕出宮去。皇子也不是沒有落魄的,想那四皇子,不就是被貶爲庶人了麼!”
半月前,八皇子表哥往祝府去了信,請她到京裡坐客,理由是元貴人和麗貴人十分想念於她。祝空山不知從來不關心過問祝家事的兩位姨母和那貴爲八皇子的表哥爲何突然要她進京,但這對她來說畢竟是好事,至少說明這門親戚還沒把她給忘了。
不管落不落魄,貴人也是皇上的女人,皇子還是皇上的兒子,表哥的王位也還在,祝家人在接到此信之後也是迅速地就做出了反應,她爹一連在她姨娘的院子裡睡了三晚,府中各種好東西也是頻頻賞賜下來,擺明了就是堵她的口,以免她到京中訴苦。就連主母都收起平日嘴臉,對她們娘倆關懷起來,兩位嫡姐表面上也不再排擠,而是一口一個好妹妹地叫着。
這不,臨行前,大姐姐祝空月硬是把自己身邊的兩個丫頭給她塞了過來,說是有自己的丫鬟陪着上京才能放心。
她不傻,怎麼能不知道這裡頭的道道兒。一來監視她,隨時隨地往祝府報信兒,府裡還有她的姨娘,如果她在這邊說了祝傢什麼不好的話,只怕姨娘在那頭就要遭罪。二來,這兩個丫頭心氣兒也是忒高,還都長得標誌,帶着這樣的兩個下人在身邊,祝空山想,保不齊什麼時候這兩個丫頭就能爬到八皇子表哥的牀上去,到時候,她的大姐姐憑着下頭兩個丫鬟就能把她給狠狠踩在腳下。
祝空山心裡思量着,馬車很快就行到了瑞門前,她帶着丫鬟下了車,將手中八皇子給的腰牌遞了上去,同時遞上的還有自己的名貼,再加上一小包銀子也塞到小太監手中,這纔開了口道:“小女子名叫祝空山,是八殿下的表妹,此番進宮是來拜見元貴人和麗貴人兩位姨母的,還望公公能行個方便。”
其實也沒有什麼方不方便的,有八皇子的腰牌,這後宮她自然是進得。只不過瑞門口今日當值的這小太監顯然不是八皇子那一頭兒的,一聽說是八皇子的表妹,面上便也不是很和善,抻着公鴨啞對祝空山說:“見存善宮的元貴人到是可以,只是那麗貴人如今被禁足在靜思宮,能不能見着,那得看元貴人肯不肯爲你打點。”說完,又瞪了祝空山一眼,掂了掂手中銀子道:“走吧,咱家送你一程,在皇宮裡可不能亂走,以免衝撞了哪位主子,當心你的小命都保不住。”
“多謝公公教誨,有勞公公了。”祝空山很是乖巧地跟在那太監身後,低着頭默默地走着,極守規矩。到是她那兩個丫鬟,進了宮後眉飛色舞,宮裡的每一幢建築都足以讓她們驚歎,甚至每一片磚瓦都成爲了她們的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