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語也被白千嬌給嚇了一跳,她真是完全沒想到白千嬌竟會有這種反應,不由得愣愣地說:“我沒要幹什麼,我只是想和你說先把孩子把抱到別的屋裡去等棺木,省得一會兒二嬸醒了之後還要傷心難過。堂妹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嚇着了?”
白千嬌臉色愈發的難看,嫌惡地看了那個死胎一眼,然後對白燕語說:“我不抱,你姨娘剛纔都不讓你看,說什麼未來出閣的姑娘家看了死胎不好。我也未出閣,我比你還小,爲什麼要我抱?就不怕我不好?”
白燕語好生尷尬,“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着他是你的親弟弟,你來抱最合適。”
“什麼親弟弟?我哪來的親弟弟?他是死着出來的,根本連個人都不算,怎麼能算我的親弟弟?我沒有親弟弟,我們家只有我一個孩子,我沒有弟弟!”
白千嬌瘋狂地大叫起來,叫得白興武和老夫人都停止了哭嚎,怔怔地盯着她看。
後來因爲鬧得太歡,女醫沒辦法,只得在白蓁蓁的授意下給白千嬌紮了一針,這才讓人冷靜下來。只是冷靜下來的白千嬌就坐在椅子上發呆,嘴裡還在不停地呢喃:“我沒有弟弟,我們家只有我一個孩子,我沒有弟弟,我娘沒有生下來這個兒子。”
場面有些詭異了,女醫看了談氏一會兒,對衆人說:“針可以拔出來了,夫人很快就會醒,你們還要不要把孩子抱走?”
白燕語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向李嬤嬤求助地望了一眼。李嬤嬤點點頭,囑咐紅氏和林氏一定把老夫人照看好,然後走到牀榻邊,將那個被白布包起來的孩子抱在了懷裡。
白興武捨不得,搶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眼睜睜地看着李嬤嬤把孩子抱走。
白千嬌還是坐在那裡,精神恍惚,胡言亂語。甚至當女醫把針全部拔下來,當談氏已經轉醒時,她還說了句:“叫你不要生男孩,你偏不聽,男孩有什麼好?我將來就是嫁了人也是會養你的呀!爲什麼一定要生男孩?爲什麼一定要一個男孩?”
談氏醒來時,迷迷糊糊地就聽到白千嬌在說話,待終於聽明白說的是什麼時候,手下意識地就去摸自己的肚子,暈倒之前的記憶也接踵而至,打得她差點再度暈倒。
外頭已經鬧了起來,大葉氏和白興言要走,但屋裡的主人家一個也不出來,他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沒辦法,只好由白興言在外頭高聲喊喝:“老二!這事兒你們到底要怎麼樣,趕緊給個說法!我府裡也一大堆事情,沒工夫跟你在這兒乾耗,我和你大嫂已經決定要報官,這雖是你們家的事,但畢竟冤枉的是我們,我們不背這個鍋,這事兒必須告官!”
白興武聽着外頭的叫喊,氣得當時就要衝出去跟他哥幹架,卻被他媳婦兒給攔了下來。
談氏一隻手無力地抓着白興武,衝着他緩緩搖頭,“不要報官,這件事情跟主宅沒有任何關係,毒也不是大嫂下的,讓他們走吧!”
白興武不幹,“怎麼就跟他們沒關係了?我們都問過了,那碗甜湯除了咱家丫鬟之外,就只有那葉之南端過。咱家丫鬟咱們瞭解,那葉之南咱們也瞭解,誰的嫌疑更大,長眼睛的都看着呢!絕對不能讓他們走,不是要報官嗎?那咱們就報官,我到是要看看,葉之南她殺死了我的兒子,這事兒她還有沒有本事掩過去!”
“不能報!”談氏死死抓着白興武,眼中盡是哀求之色,“老爺,你相信我,真的不是她下毒。是我自己不小心,之前就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就是沒有那碗甜湯,這毒也已經入了體的,我逃不掉。老爺,這孩子跟咱們沒緣份,咱們就不要強求了。我求求你,真的不能報官。”
“爲什麼?”白興武都要崩潰了,他想不明白一向不讓份兒的談氏怎麼能嚥下這口氣,怎麼可以吃下這麼大一個虧,這完全不是談氏的性格啊!“你告訴我,這是爲什麼?”
談氏搖搖頭,“沒有爲什麼,我只是實話實說。中毒的是我,沒有人比我更明白我是怎麼中的毒。這件事情咱們真的冤枉大哥和大嫂了,老爺,咱們得跟人家道歉。”
“不可能!”白興武說什麼也不信,“讓我跟他道歉?門兒都沒有!”
“你聽我的!”談氏急了,“我們錯了就是錯了,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老爺你應該瞭解我,如果這事兒真是他們做的,我就是咬也把他們都給咬死!敢害我的兒子,做鬼我都不會放過他們。可事實是,真的不是他們做的,咱們不能胡亂攀扯,不能冤枉人。”
白興武聽着談氏的話,漸漸冷靜下來,開始仔細分析,很快便覺得談氏說得是對的。
雖然他想不明白不是那葉之南還能有誰,難不成真的是自己家裡那個丫鬟?但他相信談氏,他相信自己這個媳婦兒絕對是那種有仇報仇的性子。這事兒若真是葉之南乾的,別說一個葉之南,談氏她肯定會連帶着白興言一起都給弄死,哪怕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但既然談氏選擇放他們走,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事情真的不是國公府做的。
白興武有些迷茫,不是他們還能是誰?他這個兒子到底是誰給害死的?
白興武出去跟白興言道歉去了,屋裡的氣氛也不尷不尬的,人們紛紛看向談氏,等着她解釋。既然如此堅定地相信不是大葉氏做的,那談氏應該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吧?
可惜,談氏對此卻隻字不提,只是看着老夫人,虛弱地開口道:“母親,跟大哥大嫂回去吧!我們府上不安全。”
老夫人捨不得走,“我留下來照顧你一陣子,你這也算生下了孩子,且得好好坐月子,我在這兒也能照顧得好些。”
談氏卻搖搖頭,很堅決,“請母親回去,我們府上也有事情要處理,母親在這兒不方便。”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老夫人還能說什麼?只好點了頭,又寬慰了談氏幾句,這才由紅氏和林氏陪着,三步一回頭地出了屋。
白蓁蓁和白燕語也不好再多留,女醫開了方子,留了藥,便跟着一起走了。
院子裡,白興言氣得正在蹦高,指着白興武破口大罵:“我是你大哥,你把我當什麼了?上你們家來一趟,水也不給飯也不管,好不容易上茶了,居然還誣陷我們害你媳婦兒。好啊,說我們害你媳婦兒可以,我們報官,讓官府來斷。可你剛剛又說什麼?不報官?堅決不報官?怎麼,心虛了是不是?查出來了下毒的人是你們自己人是不是?白興武,你們小白府血口噴人,還知不知好歹?你還知不知道你們小白府是靠誰活着?簡直是恩將仇報!”
白興武被他哥罵得也急了眼,當時就怒道:“誰養着的?我當然知道是誰養着的,是紅家養的,我們小白府花的是紅家的銀子,就連你們國公府花的也是紅家的銀子。”
“我呸!”白興言大怒,“你們跟紅家是什麼關係?紅家憑什麼給你銀子花?之所以你能花着紅家的錢,那是因爲紅家跟國公府的姻親,是你哥哥我納了紅家的女兒,所以你纔跟着沾光。否則你跟紅家不沾親不帶故的,你花得着紅家的銀子嗎?你自己說說,每月的銀子是從紅家直接撥給你的,還是從文國公府的帳上撥給你的?”
白興武沒了底氣,因爲他哥說得沒錯,銀子的確是文國公府帳面兒上划過來的,紅家也的確是因爲跟文國公府有姻親,所以才支援。真論起來,小白府跟人紅家半點關係都沒有。
“整日不學無術,三十好幾了還沒有個正經營生,我給你找了多少事你要麼不做要麼做不好,就當啃米蟲你能當好。”白興言對這個弟弟也是恨到骨子裡,“你爹當初留下來多少家底,你心裡不是沒數,就那點兒銀子夠幹什麼的?禁得起你二十多年的啃嗎?你之所以能什麼事都不用做,還活得這麼痛快,那都是因爲我的經營,都是因爲我在忙碌,在做事,你花的那是我的銀子,這麼多年是我一直在養着你這個廢物!”
白興言破口大罵,罵出來的話難聽又傷人,老夫人想替二兒子反駁,可反駁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因爲她知道,白興言說得是對的,這些年的確是靠白興言在養着這個弟弟,而做爲弟弟,白興武不但沒有爲國公府做任何貢獻,反而就像一個米蟲一樣,心安理得地伸手要吃要喝要銀子,還時不時地跟他哥哥吵上一架。
老夫人知道二兒子心裡有氣,因爲起初老太爺中意的是他,這個爵位要傳的也是他。只是後來迫不得已換成了白興言,因爲老太爺說過,如果不把爵位給老大,怕是這一家都沒有活路。以老大的性子,他一定會報復,而且是那種毀滅性的報復。
老二的腦子,到底是不如他哥哥。
外頭亂成一團,屋子裡也沒消停到哪去,就聽“啪”地一聲響,不知道是誰打了誰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