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紫色錦袍的老者顯然是沒有料到楚夕顏的口舌會如此之伶俐,他眸光閃了閃道,“楚女醫是想告訴我,這逐花錦裙是有人特意讓你如此穿着的?”
“大人聰慧!”楚夕顏當即便讚道,“只是這位大人叫住我,不會就是問我這個吧?若如此,那大人可否告知我這衣衫有何不妥?”出門前,她還特意讓溫心和美景仔細看過,她們都說沒有問題後,她纔敢穿着出門。沒想到,這剛進宮,就被人揪住了這衣衫的問題。
那絳紫色錦袍的老者又將楚夕顏上上下下打量了打量,這才重重哼了一聲道,“哼!倒是也沒什麼不妥,只是我不喜歡而已!”
楚夕顏被這句話氣得一個倒仰,她心中正惴惴不安這錦裙是不是犯了誰的什麼忌諱?沒想到這人竟然說是因爲他不喜歡!他不喜歡就不喜歡吧,管她什麼事?他以爲他自己是誰啊?是皇帝啊?即便是皇帝那也不可能處處順心啊!
“哼!”楚夕顏當即不滿的輕哼了一聲,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道,“我也不喜歡這位大人您身上的這絳紫色衣衫!”
“哦——爲何?”這絳紫色錦袍的老者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人會和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喜歡他身上穿的錦袍?他活了這麼大歲數,還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說過。
楚夕顏卻也如他一般,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紫色的確可以讓人顯得尊貴,也可以襯出一個人的膚色!但大人您本來就已又白又胖了,所以自然與這紫色不相稱!看看您這一大把的年紀,穿上這身衣衫,簡直就像泡漲了的饅頭!”
“放肆!”那絳紫色錦袍的老者當下便黑了臉。泡漲的饅頭,她可真會說!
“看看,”楚夕顏並沒有畏懼他的怒色,而是咋舌道,“正因爲大人您聽不進去真話,所以您這錦袍穿着雖醜,都沒有人敢和您提意見!好不容易我說了真話,您還不高興?真是好人難做啊!”
“果真?”那人怔了怔,一臉疑惑的看向楚夕顏問道。
“當然!大人都知道我是誰了,若是我胡說八道,或者欺瞞了大人,難不成大人您會輕易饒過我?”楚夕顏勾了勾脣角道,“既然我和大人都已經這麼熟了,那敢問這位大人您在哪任職呢?”
她得先打聽清楚他的來歷,日後也好有個防備,免得被人找上門了,還不知道仇家是誰!
看着楚夕顏眸中閃爍的狡黠的目光,他又怎會不知道她心底的那些小算盤?
“呵呵!”那絳紫色錦袍的老者輕笑了一聲,並沒有回答楚夕顏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聽說楚女醫醫術高明,不知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大人一看便是位高權重,我如果說不願意,您會答應嗎?”楚夕顏輕嘆了口氣道。這半天功夫,她只處在被動挨打的位置,一點主動權都沒有!剛剛好轉一點的心情又陰鬱了下去。這宮中,果然是一步一個坑
啊!
“很好!”對楚夕顏所顯現出的不情願,那絳紫色錦袍的老者直接忽略不計,“楚女醫可否告訴我,要如何忘記一個人?”
楚夕顏不由怔住,她沒想到眼前這個額頭已刻上皺紋的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而且他說這話時,眼眸中明明有一份難掩的、與他這個年齡所不符的深情在閃動。要麼,眼前此人是個多情之人,要麼就是這份情在他心中掩埋許久,愈想忘記,愈加深刻!
“怎麼?連楚女醫這個醫術高手也束手無策嗎?”那絳紫色錦袍的老者將眼眸中的深情全部遮掩,目光灼灼的望向楚夕顏。就好似剛纔她所察覺的那一抹深情只不過是錯覺而已!
楚夕顏忽然衝那老者福了一禮道,“剛纔夕顏言語有所冒犯,還請這位大人您恕罪!”
“你知道我是誰了?”那絳紫色錦袍的老者一怔,莫不是她看出了自己的來歷?
楚夕顏搖了搖頭道,“不是我知道了大人的身份,而是我覺得每一個心中有情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例如前世她母親用自己的性命保護了她;例如顧思然對蕭婉歌的那份情;例如阿梨對雲玄耀的那份情。也正因爲如此,顧思然幾次三番冒犯她,她不多加追究!也因爲如此,她纔對阿梨多加昭宥!
“你這丫頭還真是有趣!”那絳紫色的老者怔了一怔道。爲他心中有情而致敬!哈哈!可他心中有的這情,卻是最不該有的!可有了之後,想忘掉卻又忘不掉!“那你現在說說,你可有什麼法子忘記一個人?”
“爲什麼要忘記呢?”楚夕顏反問那錦服老者道,“無論之前那個人曾經帶給你的是溫暖,還是傷痛,可正是那一切成就了現在的你!無論你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你自己真心想要的,但卻已無法改變、無法回到過去!你只有向前,唯有向前!或許很久之後再回首,那些傷痛卻已變成了徽章!”
見那絳紫色錦服的老者怔住,他還未從未聽過如此的見解,這見解是如此的新穎,又如此的讓他心情激盪!
“這位大人!”楚夕顏沉吟了一下又開口道,“其實如果大人想要真正忘記一個人,那你無視他便好!如果你不肯無視他,而是故意將他遺忘,其實只不過是在潛意識裡提醒自己千萬不可以忘記他!不可以忘記!”
楚夕顏的這話聲音悅耳,但聽在那絳紫色錦袍老者的耳中,卻是振聾發聵!他對她,是真的想要忘記,還是在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記!
見那絳紫色錦服的老者怔在那裡半天沒有說話,楚夕顏悄悄的向後退了一步,見那老者依舊沒有反應,她這才踮着腳尖一溜煙的轉身跑走了!
雖此刻這老者說話的語氣是和氣了不少,但他身上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想來不是什麼皇親貴胄,便是朝廷重臣,她招惹不起,躲着點還是行的!
“夕顏!”就在此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忽
然在楚夕顏一側響起。
楚夕顏剛停住腳步,那女子便一陣風似的刮到楚夕顏面前道,“你跑什麼呢?我進宮給太后娘娘拜壽之後便趕緊來御花園找你,沒想到你卻不在了!還好那李太醫與我父親有幾分交情,告訴我說你往這邊來了!快走,我們快回去!”
說着,金小洛便扯住楚夕顏的衣袖,往那搭着戲臺子的方向而去。
“哎喲!着什麼急啊!”楚夕顏喘着氣道,“讓我先緩口氣,我都快跑死了!”
“怎麼?有人追你嗎?”金小洛蹙眉道。
“倒是沒人追我,只是我剛纔在這御花園碰到了一位身着絳紫色錦袍的人,怕他會再問一些古怪問題,於是便趁他不備開溜了!”
“哎喲!”金小洛一拍額頭,此時才意識到有些話沒有和楚夕顏說明白,“這御花園若是沒有各宮娘娘的允許,是不能隨意亂逛的!不然被人發現,那可就是私闖皇宮之罪啊!”
“啊?”楚夕顏怔住的同時,渾身不由冒出一身冷汗。難怪她在這御花園逛了半天,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碰到!難怪那錢回春看到她往這邊來,眼眸之中滿是幸災樂禍!宮中竟然還有這種規矩?
“所以,我們趕快回去吧,不然被人發現就麻煩了!”金小洛壓低了聲音道。
“那,”楚夕顏一把抓住金小洛的手道,“那一會你可要幫我留心一下,那身着絳紫色錦袍的人是誰,又任什麼官職,剛纔他在御花園中看到我了,我……”
“他又沒有當場抓住你!到時你只說他眼花看錯了便是!好了,”見楚夕顏面露遲疑,金小洛連忙打包票道,“你放心好了!我一會會爲你留意的!若是真有人以此爲難你,我就爲你作證,說是你和我在一起!”
楚夕顏莞爾道,“好,那我們快回去吧!”
御花園中此時已經坐了不少人,進入衆人視線之後,楚夕顏和金小洛這才分開,一個去了太醫院太醫所在的位置,一個去了皇親國戚所屬的位置!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之後,楚夕顏這才偷眼去打量安排在正中位置的浮雲城中的名門小姐,只是掃了一圈之後,她不由怔了一怔,那席位上並沒有蕭婉怡的身影!莫不是蕭婉清已經動手了?
心中沉吟着,楚夕顏將目光又轉向蕭婉清,卻見她也正偷眼在人羣中四處搜索。楚夕顏心思一動,這情形看,蕭婉清怕是還沒有得手?
正想着,便聽有內侍尖細的聲音道,“太后娘娘駕到!皇后娘娘駕到!皇貴妃娘娘駕到!德妃娘娘駕到!良妃娘娘駕到!”
隨着這唱和的聲音落下,當即一羣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便簇擁着一位兩鬢斑白,但卻精神矍鑠、衣飾華貴的老夫人向衆人這裡而來!
而戲臺旁坐着的衆人卻早已起身、跪下齊聲道,“見過太后娘娘!願太后娘娘聖體安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