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始十二年八月二十五日,殿試終,始帝於太和殿欽點進士前三甲並宣其覲見。
“宣今新科狀元、榜眼、探花覲見。”公鴨般的嗓音響起,傳達至太和殿外,綿延不絕。
文武百官各列兩側,只見三位身着緋紅羅袍,頭戴烏紗冒的三甲進士踏步走進太和殿。
爲首的是一位面容清俊的弱冠男子,而並排在他身後的分別是一位已達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和一位瘦弱長相普通的少年郎。
“今科狀元嚴寒之。”
“今科榜眼郭啓。”
“今科探花雲初。”
“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人齊齊撩開衣袍跪下.身去高喊道。
“三位愛卿平身。”楚戰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端坐在龍椅上,昔日俊美的容顏上刻上些歲月的痕跡,在位十二載兢兢業業也使得他縈繞着一股帝王之氣,薄脣上蓄着的鬍鬚更是爲他添上一種不可侵犯的尊貴。
嚴寒之擡頭看向高位上那個掌握生殺大權,眉眼間與楚汐顏有着三分相似的皇帝,心中有着難以抑制的衝動,這就是那人的父皇,他終於可以靠近她了。即使他真的很不喜歡官場的陰暗,但是爲了追求心中的美好,他願意付出這些。
“三位都是大楚的棟樑之才,朕甚感欣慰,朕將於明晚在宮內爲三位擺宴,以表朕之心意。”楚戰的聲線中帶着濃濃的惜才之意,今科三甲除去那個已經中年的榜眼,不論是這個弱冠的狀元還是那個少年的探花郎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好好把握,定能爲大楚效力。
“謝皇上恩典。”
如果大擺宴席的話那公主殿下也會參加的吧,想到這,嚴寒之的臉上充滿着喜悅之情,不知情的還以爲是嚴寒之受寵若驚了呢。
散朝後,有幾位大臣都紛紛祝賀着他們前途無量啊。
“狀元爺請留步。”
聞言,嚴寒之停下腳步,收斂笑意,轉頭看向那個喊住他的緋色官袍的中年男人。
“寒之見過丞相大人。”嚴寒之勾起三分笑意,尊敬了行了個禮。
“狀元郎不必多禮。”李詢撫了撫下巴留長的鬍子,和藹可親的說道,“狀元郎弱冠之年一舉奪魁,可謂是少年有爲啊。”
“大人謬讚,寒之愧不敢當。”
“呵呵、”
嚴寒之看着丞相大人那充滿喜色的臉,眉頭微跳,這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還沒封官就有人看上了自己,他真的一點都不想捲進這朝堂的風風雨雨。
“本官與狀元郎一見如故,不知狀元郎可願賞臉去寒舍一敘。”
果然!嚴寒之心裡連連叫苦卻也無法拒絕,只能僵硬着臉笑笑便跟隨着李詢回府了。
不遠處,探花郎雲初一邊應和着別人的恭賀,一邊掃視了一眼嚴寒之和李詢的情況,薄脣微勾,星眸閃過一絲不可言明的意味。
翌日晚。
楚都的寬敞的街道上,一輛尊貴卻低調的馬車緩緩的前進着。
車內。
一旁是優雅品茗的公主殿下,另一側閉目養神的侍醫大人,明明是一副和諧的畫面爲何總感覺縈繞着一股詭異的氣息。
維持着這默然無語的畫面,馬車依舊徐徐的前進着,儘管馬車很舒適,感受不到一點顛簸,但是蘇淺白還是無法沉下心,這公主殿下一天不找自己麻煩就不行嗎?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侍醫,還是從古至今都未有過的公主侍醫,宮宴與自己有何相關,爲什麼要跟着她進宮。想到剛纔,蘇淺白的眉頭一跳,只能在心裡幽幽的嘆口氣
“蘇侍醫,今晚是新科三甲的宮宴,你與本宮一同出席。”
“爲什麼?”
“因爲你是安陽公主侍醫。”
“……”
“哦,對了,本宮酒量甚差,爲了本宮的身子着想,勞煩蘇侍醫了。”本欲轉身而去楚汐顏又驀然回頭,巧笑嫣然,紅脣輕輕的吐出一句。
“……”其實公主殿下你是要我給你擋酒吧,只是、
……
還未等蘇淺白靜下心來馬車已經駛到了宮門口。
蘇淺白緩緩的睜開眼,便看到楚汐顏目光閃爍的看着自己,帶着些小陰謀的意味。蘇淺白不自然的側開臉 ,有些後悔當初爲什麼答應師傅下山了。
視線錯開,兩人均下了車,一下車了之後蘇淺白明顯的感覺到有幾到視線射向這裡,儘管不是看他的,但是蘇淺白仍舊感覺到不舒適。
“汐顏、汐顏。”這大膽直呼安陽公主殿下閨名的聲音異常的熟悉。
不遠處也是下了車的秦睿快步的走向楚汐顏,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還未長熟的臉蛋卻也是俊美至極,引得旁邊的千金小姐們俏臉羞紅。
楚汐顏深深的皺眉,錯開一步,走到蘇淺白的身後,擋住自己的身軀,看到這樣行動的楚汐顏,蘇淺白不自覺的微勾了脣,原本蹙着的眉也自然的舒展開。
“見過安陽姐姐。”秦毓涵一身素衣長裙,踏着優雅的步伐,微微一笑,傾城之色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走在秦睿的身後。
秦睿委屈着臉,語氣中頗帶撒嬌的意味道:“汐顏,爲什麼這幾日不讓我入府。”
楚汐顏眉梢揚起,也不怒其無禮之處,幽幽道:“秦世子,本宮聽聞秦王叔不日便要進京了。”
一聽到這話,秦睿委屈的俊臉一下子僵硬住表情,猛的轉頭看向秦毓涵,眼神中帶着濃濃的求救之意,父王要來!不要啊,秦睿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他的嚴謹的父王,一看父王那張千年不變的面癱臉,他只有渾身發抖的份,再被那冷冷的眼神一看,腿都軟了。
秦毓涵安撫性的握了握秦睿的手,柔和的一笑,隨即看向楚汐顏回答道:“安陽姐姐的消息真靈通,父王確實是爲了睿兒的婚事不日將入京。”
聞言,蘇淺白擡眸看向那個一臉無害的秦毓涵,目光閃過一絲隱晦,隨即便移開了目光。
楚汐顏也不惱,大方的展開笑意,對着秦毓涵說道:“秦世子年方十四確實不小了,也難爲秦王叔着急抱孫,我大楚尚在閨閣之中的大好女子多不勝數,若毓涵和秦王叔有需要,本宮自會盡一份心力,到時莫要忘了分一杯喜酒啊。”長長的一篇話,不卑不吭,巧妙的移開了剛纔秦毓涵話中對於皇室監督的幾分不滿,更是表明了你家世子爺的婚事與我無關的意思。
“汐顏,我不要娶別人,我要、”秦睿一聽楚汐顏這話是要給他招婚的意思,急急的開口想要表明的自己心意。
“睿兒。”秦毓涵握緊了一下秦睿的手,聲音不高不低卻在秦睿聽來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其實在秦睿心裡,父王是恐懼可怕的,但是姐姐確實不可以違背的。所以秦睿也只能癟癟嘴低頭不語。
“安陽姐姐的美意,毓涵先行替父王謝過,不過一切還得等父王進京再商量。”
“無妨,秦王叔爲我大楚效力,本宮自然得多關心關心。”楚汐顏眉眼笑意安然,語氣真誠不已,對於秦王,這是個特殊的存在,他不但是大楚的異性王,更是前朝的異性王,父皇曾經說過,秦王動不得。所以,楚汐顏纔會以一國公主的尊貴身份對秦睿也只是採取躲避的計策,而不是隨意處之。
秦毓涵不再說話,而是笑着點點頭,心中卻有了幾分計較。
宮宴擺在水榭宮內,一路穿梭,直至水榭宮內,偌大的宮殿內,觥籌交錯,各色各樣的大臣們面帶喜色,一杯杯的向那三個身穿藍色官袍的男子敬酒。
在大楚的六品以下的官員身穿綠色官袍,三品以下則是藍色官袍,而三品以上便是緋色的官袍,往年的三甲大多都是正七品的編修職責,而今科三甲卻是統一的藍色官袍,雖說只是六品,但是卻也是令衆人震驚,也看出了這三人甚得皇上之心,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即便是那些身在高位的大臣也是放下.身段拉攏着三人。
“安陽公主殿下、秦世子、秦郡主駕到。”
公鴨的嗓音響起,敬酒的衆人齊齊轉身看向宮殿口走進來的三人,最令人驚奇的是公主殿下.身後的那個宛如謫仙的白衣男子
終於見到了!嚴寒之眉眼舒開,剛纔因爲不斷被敬酒的不適感也因爲看到心中的她而煙消雲散。
嚴寒之的清澈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楚汐顏笑着對着重臣點頭示意之後然後邁步優雅的走向自己的位子上。
楚汐顏被嚴寒之灼灼的目光盯的十分的不適,她當然知道被封爲翰林院修撰的新科狀元是嚴寒之,也有幾分瞭解他的心思,但是他也確有其才。
嚴寒之深吸了一口,定下心,整整儀容便提步走向楚汐顏。
“寒之見過公主殿下。”嚴寒之彬彬有禮的向楚汐顏行了個禮,其神態比起在宜城時帶上了些許的自信。
“嚴大人客氣了,嚴大人乃國之棟樑,本宮先行替父皇敬一杯,還望嚴大人爲我大楚效力。”說罷,楚汐顏舉起酒杯,朝着嚴寒之示意了一下,正準備喝下時,一隻骨骼分明長得極爲漂亮的手接過了楚汐顏手裡的杯子。
楚汐顏驚奇的轉頭看向那個眉頭深皺的蘇淺白,只見對方只是冷冷的掃視了一眼嚴寒之硬邦邦的吐出了一句話:“公主身子不適,這杯酒本侍醫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