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復祁國不是我所想,也不是你們所承擔的責任,你們不該馬革裹屍在不應該有的戰場上。”
聞言,高臺下的黑衣人們垂下了眸子,思索着太子殿下話中的意思,才使得躁動有些平息了下來,蘇淺白再接再厲地發話:
“戰亂使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何其殘忍。我希望你們討伐的是昏君,而不是如今昌盛的大楚,這一切也是我的母后,端華皇后所希望的。”
端華皇后!提到這個稱謂,大家才徹底安靜了下來,那個才貌雙絕的出塵的女子纔是他們心中唯一的信念。
那個絕美的女子是他們一生的救贖,也是創造了他們的“重生”的主子。
在這些個三萬的暗祁兵中,有的人是被蘇沐染所救,有的人是被蘇沐染所收留,而有的人則是被蘇沐染所征服,他們都是爲自己的執念在守護着暗祁。
“所以,曄卿懇求各位能夠守護百姓,而不僅僅是祁國。”蘇淺白看着三萬名黑衣人,深深的彎下腰,動用內息,高聲道。
雲初皺着眉看着這樣子的蘇淺白,心中感觸頗深。
蘇淺白是個多麼驕傲的人,單從身體留着皇室血液這方面就可以看出他的自尊是多麼強大,不可侵犯。
可是,他居然爲了楚汐顏做到這樣的份上,爲了說服這些三萬的暗祁兵將不去推翻大楚,一向冷然的人居然也會聲情並茂的長篇大論,甚至不惜折腰懇求!
楚汐顏,你真是個幸福的女人!
只是你能明白蘇淺白到底爲你做了什麼嗎?那個尾隨蘇淺白而來的暗衛回去之後會如何說?這樣的誤會看來只會越發的深了。
雲初看着依舊彎着腰的蘇淺白,心中有些氣急,這個人,是那個傻女人唯一的兒子,臨終時都在思念的兒子,如今爲了另一個女人卻……
算了算了,算我欠那個傻女人的好了。
雲初嘆了一口氣,再一次地掀開衣襬,拱手,單膝跪了下去,“雲初參見少主,我暗祁的主子是蘇沐染,而您便是我們的少主。”
是了,暗祁是蘇沐染一手建立的,當時的目的是爲了守護祁國,而如今蘇沐染的後人祁曄卿要他們改變目的,守護百姓,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最終守護的都是一個主子,這便夠了,不是嗎?!
“參見少主。”三萬的黑衣人們再一次跪了下去,承認蘇淺白的身份,不是以祁國太子殿下,而是以蘇沐染之子,暗祁少主的身份。
蘇淺白向雲初投了一個感激的神色,彎腰扶起了雲初,說道:“雲初,謝謝你。”
“少主,言重了,這纔是那個傻女人想看到的一面。”雲初嘴角上揚,帶着一抹張揚的笑意,絕美的側臉逆着柔和的光線顯得熠熠生輝。
傻女人啊!
蘇淺白突然間有些羨慕雲初,不曾見過蘇沐染的他,直至拜了蕭何爲師纔看過蘇沐染的畫像,是個張揚絕美的女子,一襲白衣飄揚,單手執劍,眉宇間盡是英姿颯爽,是個讓世人移不開眼的女子。
可是聽到的終究是他人口中的蘇沐染,卻從未見過,也不能向雲初一般口氣中各種嫌棄卻有着幸福感地喊她傻女人。
“少主?”雲初疑惑地看着蘇淺白。
蘇淺白單手覆上雲初削瘦的肩,“雲初,你是娘口中的遺憾和愧疚,娘說要我給你一個名分。”
雲初一下子揮開蘇淺白的手,跳開三步,雙手護胸,一臉防備地看着語氣嚴肅的蘇淺白,“蘇淺白,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嫁給你!”
蘇淺白滿臉黑線的看着像防色狼一樣防着他的雲初,涼涼的眸子掃視着她,“放心,我也沒興趣。”
“你!”
“名分不止這個含義,若是將你認作妹妹,也可。”
“……”
“以後你就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你姓祁,全名祁雲初。”蘇淺白薄脣上揚,眉眼帶着溫柔之色,淡淡的看着雲初。
後者則是完全的呆楞住了,她是個孤兒,從來不知道自己爹孃是誰,即便是被蘇沐染救了,又傳授了武藝,但是蘇沐染也從來沒有給過她身份,只賜了名叫雲初,希望自己如雲邊初升的朝陽一般。
可是如今她有姓了,姓祁。以後就和那個傻女人是家人了,還有了個哥哥,這種感覺……
“雲初?”蘇淺白皺着眉看着怔怔出神的祁雲初,都說女兒家的心思難猜,果然不錯!這祁姓她是不喜歡嗎?
“少主,你……”雲初擡起眸子看向蘇淺白,想從中看出一分玩笑的意味。
“你是我妹妹,不要叫少主,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抑或是……哥哥。”
蘇淺白一字一句地說着,其實他的心裡也在打鼓,他不知道雲初會不會認同他的決定,既然這是娘要他照顧的人,那麼便是他的家人。
“哥……哥……”雲初瞪大了眼,此刻的雲初竟有些犯傻,絲毫沒有之前的張揚和冷冽。
“嗯……雲初。”蘇淺白探手揉了揉雲初的腦袋,溫柔的看着祁雲初。
“蘇淺白,你真是佔便宜了,三言兩語就得了個便宜妹妹!”祁雲初回神過來之後,想起了自己剛纔失神的蠢樣,一時間又氣又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要隨意胡謅來開脫自己的尷尬。
只是……哥哥。
蘇淺白,我很喜歡這個稱呼呢?你會是個好哥哥的對吧!
祁雲初假裝憤怒地眸子偷偷地瞄了一眼蘇淺白,眸光很是柔和。
“呵呵……”蘇淺白低低地笑了兩聲,不去在意這個有些彆扭的妹妹,復而握住祁雲初的手,一齊面對着高臺之下跪着的三萬暗祁兵。
“衆位,既然你們承認淺白是少主,那麼今日暗祁之命便是清肅逆賊,維護天下。”蘇淺白高聲朗聲道。
“清肅逆賊,維護天下,少主英明。”
“清肅逆賊,維護天下,少主英明。”
“……”
祁連,我不會讓你傷害大楚,傷害汐兒的。
祁雲初看着堅定的蘇淺白,不由的開口,“蘇淺白,祁連這人雖然有勇無謀,但是此人的武功極高,是個難以對付的人。”
即便心中很開心,但是有些彆扭的祁雲初還是喊不出哥哥這兩個字,總感覺很不好意思,所以還是決定喊蘇淺白。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讓她去面對,你明白嗎?雲初。”蘇淺白負手而立,眸光泛着不知名的深意,靜靜地望着高臺之下激動高喊着的三萬暗祁兵。
“可是,公主她……”她都不知道你爲她做的事情,甚至有可能因此誤會你。
“雲初。”蘇淺白低聲喚了一聲祁雲初卻也沒有了下文,而自己的右手覆上自己的胸口處,那裡面有着兩人的結髮,是滾燙着他心口的來源。
祁雲初皺了皺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算了,自己的命自己的孽只有自己可以解決。
而另一邊。
公主府。
“公主恕罪,屬下跟丟了。”
書房內,琉錦單膝跪着,神色嚴肅而懊惱地向楚汐顏請罪。
跟……丟了!
楚汐顏握緊了拳頭,胸口的怒氣無處發泄,慢慢的演變成了一種苦澀、痛心……
蘇淺白,你到底要做什麼……
“發生何事?”楚汐顏艱澀的開口,她有預感,接下去琉錦講的話將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
“駙馬他、他在城外十里坡的密林與一黑衣勁裝女子想見,而後屬下被那女子發現,轉身駙馬和黑衣女子便消失不見了。”琉錦抿了抿脣,不論如何,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如實彙報。
黑衣勁裝女子……
楚汐顏思索間拿過一旁的畫紙丟到琉錦面前問道:“可是,這樣的裝束?”
琉錦接過畫紙,細細地看了起來,畫上的是黑衣男子的裝束雖然是一身黑衣,卻在行裝上和那個黑衣女子有幾分相似,相同的是勁裝,左袖口有着特殊的圖標,右臂上綁着一把隱匿的匕首。
“有類似,卻不像,那個女子的武功極高,側臉上戴着銀色的面具。”琉錦想了想那女子的裝束才細細描繪起來。
銀色面具,類似的裝束。呵……果然是你,暗祁之主!傳聞中的暗主!楚汐顏預備調查暗祁之事,所以動用了自己手中的力量,比之羣芳樓得到了更爲詳細的資料。
蘇淺白你真的和暗祁勾結,抑或是你就是以祁國太子的身份接收暗祁,來對付我嗎?
楚汐顏閉上眼,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手,抑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失態。
一側跪着的琉錦見狀皺了皺眉也不好說什麼,只好偷偷地退下了。
楚汐顏睜開發澀的雙眼,瞬間紅了的眼眶,卻沒有滴下任何一滴淚,而是在眸中打轉。
作爲大楚的安陽公主,即便再難過,我也不會落淚,淚是弱者的表現。求之不得便放手,一項是我楚汐顏灑脫的風格,可是,如今是怎麼了,既然你明白了,知道了,又爲什麼要這樣難過。
楚汐顏的右手緊緊的攥住胸口,上面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劇烈的波動,心口一陣一陣的鎖緊,呼吸突然變得困難起來。
一呼一吸之間,楚汐顏覆在胸口上的右手突然觸碰到了脖頸的異物,下意識伸入領口掏了出來,是那個裝着結髮的錦袋。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呵……
楚汐顏臉色蒼白地緊盯着那個錦袋,目光炙熱的好像要把它灼燒掉一般。
楚汐顏很想一把扯掉它,卻在腦中閃過那人難得霸道的話語:
戴着,不許摘掉!
那日的溫存也不過數日而已,怎麼一切就這麼物是人非了嗎?
蘇淺白……我該拿你怎麼辦?!爲什麼即使這樣我都無法下達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