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子,本宮封號爲安陽,你這般叫着略有不妥。”楚汐顏好看的纖眉蹙了蹙,聲音中略帶着冷意,這一刻,楚汐顏不想再給任何人於不該有的懸念,她不想他有一點點的誤會,縱然已經無關……
想到這裡,楚汐顏的眸子不由地暗了下去,蘇淺白……你還會在意嗎?
秦睿嘴角的苦澀更加地明顯了,薄脣抿得更加地緊,撫着披風的手不由地攥緊,握成的拳頭,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壓抑着許多情緒。
“難道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嗎?我真的什麼都不介意。”秦睿赤紅着眸子低吼着,質問着,甚至帶着些許的哽咽。
儘管已經經過軍旅生涯的訓練,沉穩了許多的他在面對楚汐顏時仍舊是那個少時便追尋着他的那個秦小世子。
他真的什麼都不介意,不介意楚汐顏不愛他,不介意楚汐顏嫁過人,不介意她對自己的防備……
“可是……我介意。”楚汐顏的聲線中帶着幾分無可奈何和對着那人的思念,她知道若是秦睿,他也會一樣的寵着自己,愛護自己,只是……我不愛他,那又什麼用呢?
因爲不愛,所以你所做的一切,再多的付出都不比將心遺落在那人身上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牽引着我所有情緒的是他,你做的一切都只有蒼白的謝意,而不會有其他的迴應。
輕輕地一句話卻好似將秦睿打入了無邊的地獄,心脈出流動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凝固住了,喉間的呼吸被扼住了一般,十分困難地呼吸着,一張俊臉此刻已然蒼白如雪。
可是……我介意。
楚汐顏,你果然是這樣的直白,這樣的無情。
可是爲什麼我卻並不想怪你,父王,這就是你說的不要勉強,是嘛?
秦睿看着楚汐顏獨自離去的背影,窈窕的身影在無邊的夜中顯得特別瘦弱,可是這樣瘦弱的背影卻帶着決然。
感覺臉頰上傳來的微涼觸感,秦睿不由地擡手,覆上眼窩處,果然有一滴滴的涼意,竟流淚了……
秦睿努力地仰起頭,高高的仰起,卻還是止不住淚流的趨勢,索性完全性不再隱忍地背靠着城牆滑坐下來,曲着腿,雙手抱着膝,手中的披風成爲了他掩面的破布……
男兒淚、不輕彈,
只是未到深處傷。
距離定北城三十里外,那塊巨大的空地上,篝火冉冉,爲黑暗的夜點燃了一大片的明亮。
而主營帳內。
數十根的燭蠟點燃起的火光,照亮了寬闊的營帳,在風動中噼裡啪啦作響。
“殿下,楚汐顏今日未時率領二十萬定北軍抵達定北城。”營帳中一抹黑色的高大身影正拱手回覆着。
“呵,總算來了。”
似嘲諷似輕笑的聲調從營帳正堂中的低矮的書案處傳來。
書案上端坐着一位紫色華服的男子,淡紫色的衣裳在燭光的側照下顯得迷離夢幻,男子纖細修長的右手五指上正摩挲着一個精緻的小藥瓶,白玉般通透的藥瓶瓶身則是嵌着三字:雪芙丹。
坐在矮案前的男子不自覺地支起左臂,手託着腮,眸光漸漸地失焦,浸滿笑意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手中的藥瓶。
良久,男子似乎才意識到有些不妥,擡起頭來,逆着光線的臉上投下一大片陰影,看不清真正的容顏,唯有那張微抿的薄脣在黑暗中顯得殷紅誘人。
“你先退下吧。”男子一貫溫和的聲音再度的響起,想到剛纔在他人面前泄露的情緒,男子便有些蹙眉。
一側高大的黑影怔了怔,卻沒有立即地移動,頭一次有些不順從地握緊了身側的拳頭。
對於黑影這樣的反應,男子頗爲不滿,大約是黑影在心中有幾分位子,男子的聲調中僅帶着些許不悅,沉沉地開口,“逐風。”
被喚作逐風的黑影,身形晃了晃,侍候殿下的身旁多年,他當然知道當殿下如此喚他之時便是有了不滿,而儘管不甘,但是早已習慣聽從不去違背的他此刻也選擇了閃去身形。
殿下……
總算安靜了下來的營帳內徒留下紫衣男子一人沉思中。
營帳外,夜涼如水。
心口沉悶的逐風穿梭在篝火之間,行至一塊空地之上,看着無邊的夜色,雙手環抱着長劍,面癱式的俊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那雙黝黑的眸子卻夾雜着些許不甘。
殿下,你當真就是看上了他嗎?
“長夜漫漫,風護衛怎的獨自一人?”正當逐風出神的時刻,身後傳來了調侃刺耳的聲音,讓逐風當下便蹙了眉。
礙於身份,逐風還是轉過身,對着來人拱手道:“見過太子殿下。
行禮之後的逐風直起身,看向身後的幾人,最後將目光落到最前方的人,一身貴氣逼人的杏黃色華服着身,胸前用金絲繡成的栩栩如生的四爪金龍正張揚舞爪地散發着威嚴,只是再往上望去,那張囂張戲謔的表情讓人着實不爽。
元煦俊秀的臉上,嘴角微揚的不屑,以及眉眼間的些許不滿都在泄露着他的情緒。
“風護衛是心情不好,跟着本太子那不解風情的二皇弟也是苦了,不若和本太子一道去舒緩舒緩。”元煦揚了揚眉稍,意味深長地說着,眸間泄露的情色之意讓逐風有些難忍地錯開了身子。
“謝太子美意,屬下無事。”逐風忍着轉身離去的行動,依舊一本正經地拒絕着。
“哼!知道是本太子的美意還膽敢拒絕,風護衛還真是大膽!”元煦拂袖,背手而後,帶着怒氣不滿地說着。
“簡直放肆!”元煦身側的墨藍衣裳的男子發出了尖銳的聲音,讓人一聽便知這人是個殘缺之人。
“太子恕罪。”一如既往不卑不吭的聲音和態度,儘管是在請求恕罪,卻仍是讓人覺得你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而這樣態度更是令人難堪到了極點。
元煦的面容鐵青地看着逐風,這個面癱護衛,這樣的態度和那個在自己面前喊着皇兄的人一般,着實令人厭惡的緊。
明明是個身卑微的庶子,憑什麼和本太子爭輝,憑什麼掌握着三成的兵力,又憑什麼得到父皇的寵愛……
越想越氣的元煦,只覺得眼前的逐風越發與那人相似,怒火攻心地擡腳就朝着逐風脆弱的膝蓋關節踹去。
元國乃是尚武的國家,而元煦作爲尊貴的太子,自小便有武士教導,即便算不得高手,但是在腳力方面也是不差,所以這一腳倒是讓沒有避開的逐風硬生生地軟下了右腳。
右膝微曲着,卻仍舊沒有跪下,那樣傲氣的身骨讓元煦的怒火更加的旺盛。
“狗奴才,你算什麼東西,敢在本太子面前放肆。”
元煦陰冷的聲音響起,微眯着眼眸,看着倔強的逐風,“給本太子打,打到他跪下爲止!”
元煦的話音剛落,身後的幾人紛紛上前一步,卻被逐風猛然擡起的眸子中的冷意嚇得止住了腳步。
這樣森然冷冽的目光讓人不自覺地感到畏懼、恐慌……
“你們幹什麼!都給本太子上。”
“太子爺,這逐風好歹是二皇子的護衛,若是這般對他,是否有所不妥。”其中一人在逐風吃人的目光中嚥了咽口水,才試探性地開口。
“哼!不過是個小小的護衛,莫不是二皇弟要爲這賤民和本太子叫板不成!”元煦絲毫不以爲然,作爲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護衛這種東西都不過是爲自己擋箭的下人罷了。
“是臣愚鈍了。”說罷,那幾人便也沒有畏懼的上前,便是朝着微曲着腿的逐風一陣拳打腳踢。
原先元煦那一腳剛好踢在逐風的關節處,而那一處曾受過重傷,如今舊傷復發,更是難以避開。
而原本要反抗的逐風卻在元煦的那一句話中想起了元熙,是啊,他不過是個小小護衛,如果今日和太子動手,那麼受累的必將也是元熙無疑。
想到可能會連累到元熙,逐風便忍下了反抗的情緒,任由着那些頗爲有力的拳腳一拳一腳地落到自己身上,而讓自己也是悶着聲音默默地忍受着。
元煦看着這樣子的逐風,心情頗爲大好,想到打的是元熙的護衛就更加的得意,哼!總有一天,要把眼前這人換成元熙那個混蛋!
“住手!”正當逐風承受着如此不堪的重負時,溫和的聲音夾雜着怒氣從逐風的耳畔響起。
“見過二皇子。”動手的那幾人看到了匆匆趕來的元熙,一襲紫衣,俊美的容顏上第一次帶着明顯的怒意,一時間停下了手,紛紛拱手行禮。
雖然他們是跟在太子身邊,但是對於這個臉上總是掛着溫和笑意的二皇子卻是一點都不敢輕視,畢竟真正掌握實權的不是太子,而是眼前這個庶出的二皇子。
待元熙走近一看,逐風那咳血鼻青臉腫的模樣,當下怒極,直接跨步上前,擡腳朝着那幾個動手的男子踹去。
元熙的武功比起元煦高上許多,腳力自然也更爲重,而那幾人也不是武功高強的逐風,自然吃不得這樣的腳力,伴隨着“砰砰砰”的幾聲,紛紛被踹倒在地,哀呼大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