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府門前聚集了數十名百姓,皆是布衣百姓,神情帶着憤然,而定北王府的護衛們都用長槍橫列成一道屏障,阻攔着百姓的介入,卻又未曾傷害他們分毫。
“公主啊!休了駙馬!”
“駙馬違逆!”
“駙馬不配公主!”
“……”
楚汐顏一踏步走出定北王府,站在門前,便看到了這樣的場面,更是聽到了這樣聲音,一雙水眸暗沉了幾分,很快就收斂了情緒,散發着上位者的氣場,負手而立,一襲藍裙的她儘管身形消瘦,卻讓人無法忽視她的氣勢。
首先反應過來的便是那羣護衛。
“參見安陽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楚汐顏並沒有多說話,而是將眼神放在了那羣呆愣了的百姓,後者們才後知後覺地紛紛跪下。
“拜見安陽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楚汐顏定定地看了他們幾眼,隨即才緩緩地放空眼神,“免禮。”平平淡淡的語氣中帶着威嚴。
經過這麼一遭,剛纔喧鬧失控的場景反倒是有些冷卻下來,那些喧鬧的百姓們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愣愣地呆在那裡。
楚汐顏收斂了情緒,絕美的容顏上泛着絲絲的笑意,卻未至眼底, 一如既往的風華絕代。
“不知諸位有何要事?如今大敵當前,本宮軍務繁忙,並不能完全處理政務,若是有何冤屈者,可以去縣衙登案,末了本宮定會爲諸位伸冤。”
平平淡淡的聲音沒有多少起伏,卻讓人不自覺地感到信服,而話語中的威嚴更是讓人無法忽視。
一段長長的話,帶着體恤百姓的心,先是告知大家此行到定北城的目的是爲了對抗敵軍,而不是過來遊山玩水,所以在這種關鍵時刻也不要在後面流言蜚語的自掘墳墓。
而後便將此次聚衆之事歸爲有冤屈要相訴,直接堵上了他們的嘴。
一時間明瞭的人咬碎牙,有些憤恨地瞪着楚汐顏,這個絕美的女子,果然不好對付,三言兩語就擺平了剛纔的喧鬧。
可是,主上也有旨,絕不能這麼輕易的算了。
“公主如此之好,怎能配那樣的駙馬!”
人羣之中,高揚起的那句話,從寂靜中破空而出,一瞬間本平靜下來的百姓都瘋了似的,又開始陣陣地開口。
“駙馬無道,不配公主!”
“駙馬小人!”
“駙馬卑鄙!”
“公主休了駙馬!”
“休了駙馬!”
“……”
一時間人聲鼎沸!暴躁不已,護衛們立即反應過來,都站成一排,攔截着這樣的鬧亂。
而站着的楚汐顏,放置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右手上沒有處理的傷口本有些凝固了血液又重新崩裂了出來,而後血絲滴滴地從手心滑落,嫣紅的血滴落下,暈開一抹血紅。
天曉得,楚汐顏此刻是用多大的力度才讓自己拼命地忍下拿刀砍死這羣污衊蘇淺白的人,絕美的臉上佈滿陰雲,一雙水眸泛着殺氣。
忍了再忍,楚汐顏閉上眼,剛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身後卻響起了秦睿的聲音。
“諸位不要胡言了,公主和駙馬琴瑟和鳴,恩愛如初。”果然秦睿還是太過年輕氣盛,看到楚汐顏被這樣圍攻,以及右手上的傷口,心疼地大步走了出來,企圖爲她澄清,卻不知這樣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
楚汐顏冷冷的眸子掃視了一眼秦睿,只想罵聲蠢貨!
“秦世子,您不要再說了,您太善良了,公主!世子爺如此之好,您怎麼能錯過,將一生就這麼栽在那個卑鄙的小人身上。”
又是一聲高聲從羣衆中響起,這次,楚汐顏精準地捕捉到了那個開口的男子,眸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甚至於帶着濃濃的殺氣。
“休了駙馬,改嫁秦世子!”男子被楚汐顏這樣的目光看着後背發涼,額頭冷汗直冒,卻還是硬着頭皮喊了出來。
“休了駙馬,改嫁秦世子!”
“休了駙馬,改嫁秦世子!”又是一聲聲的高喊,源源不斷,而聚集的百姓卻越來越多。
不得不說,聽到這樣的話,秦睿的心不可否認地愉悅了幾分,卻又在看到楚汐顏那完全深沉的目光之後瞬間又涼了下來,宛如置於冰窖。
果然,汐顏,在你心裡我什麼也不是。
秦睿苦澀地笑了笑,想再次開口解釋些什麼的時候,身後卻突然響了那平淡卻讓人無法忽視的聲線。
“不知諸位是對本駙馬有何怨言,非要如此對待。”
聽到熟悉又思念已久的聲音,楚汐顏猛地轉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可是映入她的眼眸中不是那一貫白衣勝雪的俊美男子。
蘇淺白着了一身簡約的修身黑衣,負手而立,一頭的墨發被一根黑色的緞帶高高束起,原本俊美無疆的臉上此刻右臉正帶着半邊的銀色面具,施施然地站在那裡,不似當初的出塵,而是多了一絲邪魅,但是卻仍舊是讓人無法忽視。
蘇淺白沒有去看其他人,而是將目光深深地留在那個早已刻在他心口上的女子,一如既往的絕美的容顏,只是那眉眼間被瑣事纏繞而引發的疲倦卻讓蘇淺白止不住的心疼。
楚汐顏呆呆地望着蘇淺白,她從來沒有看過蘇淺白穿過其他顏色的衣服,從來都一襲白衣的他如今卻換上了黑衣,還有那張遮着右臉的面具,想到了原因,楚汐顏的小臉驀得蒼白,是因爲當初……
蘇淺白目光落到楚汐顏放在身側的右手,看到上面的泛紅的傷口,蹙了蹙眉頭,在楚汐顏失神的目光中踏步上前,沒有絲毫猶豫的探手牽起楚汐顏的右手。
被這樣的觸覺一下子回神過來的楚汐顏,鼻息間一如既往的縈繞着那清清淺淺的藥香,讓楚汐顏不自覺地鼻頭一酸,下一刻卻掙扎地想要抽開自己的手。
“別動。”沉沉的聲音雖然並不高,但是卻楚汐顏一下子覺察出了這人語氣中的怒氣,一如當初圍場內受傷了自己被那樣吼着一樣。
微微仰頭,看着這人握着自己的手,從懷裡掏出木夾,輕柔地夾掉陷入手心中的碎片,甚至於害怕她疼似的時不時的吹了幾口。
撒粉,包紮,動作熟練精巧,卻讓人覺得過了一個世紀一般的久遠。
楚汐顏看着左臉上那張生硬卻泛着柔情的神色,鼻頭更酸,再也忍不住的,從眼眶打轉的水霧中滴下了幾滴液體,落到那人修長白皙的手背上,滾燙的有些灼傷了那人的心。
在楚汐顏的信念,淚一直是弱者纔有的東西,而她不論多痛都不會落淚,可是自從遇到蘇淺白以來,自己似乎也成了這樣的弱者,不論是痛楚還是感動,那眼角泛着的水霧卻總是不聽話的凝結成滴,一滴滴的滾落下來。
蘇淺白擡眸,看到那人倔強的神色,心口一嘆,擡手,覆上那張絕美的小臉,指腹輕輕地拭去殘留在眼角的水霧,充滿憐意地開口,“我回來了,汐兒。”
短短的六個字,一下子擊碎了楚汐顏努力築起的故作堅強的屏障,楚汐顏撲到蘇淺白的懷中,感受着那個熟悉的懷抱,雙手緊緊地攬着精瘦的腰身,不鬧,不哭。
可是儘管如此,蘇淺白還是從這個傻女人雙手用力環抱的力度中,感受到了她的不捨和情意。
真是個傻女人,既然這般不捨,又爲何要那般捨棄自己,想到這裡,蘇淺白忽地想起當日楚玉珂與自己所說的話,心口對這個女人的疼惜越發的深刻。
此刻,蘇淺白唯有一句,幸好!
幸好來尋她了!
幸好沒有繼續鑽牛角尖了!
一切都是幸好,不然的話……
想到這裡,蘇淺白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睿,看到了那人握在身側緊攥着的手以及略有不甘的神色,眸子越發的深沉。
真是個招蜂引蝶的女人!
蘇淺白有些氣惱地想要捏了捏懷中的小女人,可是卻又捨不得,唯有寵溺地攬着她,以此宣誓着所有權。
一場鬧劇,還未嚴厲地打擊,就這樣被一盆清水從頭澆下般,熄滅了所有的囂張的火焰。
聚衆的百姓們,看着王府門前,緊緊相擁的兩人,雖然沒有宣揚過他們之間有多麼的相愛,可是看着這樣的場景,也不需要那些言語都可以感受到縈繞在他們周圍的情意是多麼的濃烈。
一時間所有的輿論都停了下來,似不攻而破一般,什麼被駙馬威脅,什麼歡喜的是秦世子,也不看看人家公主殿下現在抱着的是誰。
“駙馬爲何現在纔出現在定北城,莫不是害怕被公主休了!”
安靜的人羣中又揚起了質疑的話語,羣衆又開始了議論紛紛。
同樣聽到這樣的話的楚汐顏惱怒地想掙開蘇淺白的懷抱,去教訓教訓那個胡言亂語的混賬。
可是不料腰身傳來了更爲有力的力度,楚汐顏訝異地擡頭,卻撞進了那雙深邃如淵的眸子,泛着無限的柔情,就這麼定定地望着自己,彷彿自己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想到這裡,楚汐顏絕美的容顏上“騰”的飄起了兩朵紅雲。
蘇淺白一手攬着楚汐顏纖細的腰肢,一手覆上她白皙的小臉,聲線充滿無奈和寵溺,“是啊,我的公主太張揚了,不好好跟在身側看着點,就要被人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