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輕輕呼了口氣,華貴妃這病纏纏綿綿也有好幾年了,閔老夫人必定早有心理準備,今天在金明池邊上一呆三個時辰,必是難過到不能自抑,看樣子,華貴妃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該做決斷了!
陸離上了馬,剛走出一射之地,一個管事騎馬而來,迎着陸離在馬上恭敬見禮道:“二爺,小的是華府管事孫才,我們老夫人吩咐小的過來問一問二爺,可得空兒?若得空,請二爺過府說幾句話。”
這份邀請太出乎陸離的意料之外了,陸離心底一片驚訝,臉上卻分毫不露,笑意雍容的示意管事,“哪還有比老夫人召喚更要緊的事?自然是有空的,孫管事先請。”
孫才急忙撥轉馬頭,恭恭敬敬在前面引路。
第二天一早,李兮正在洗漱,沈嬤嬤引了個婆子進來,婆子恭敬稟道:“給李先生請安,奴婢是閔府管事,我們大少爺打發奴婢來請李先生過去一趟東十字大街,大少爺說,醫館裡頭有件極重要極緊急的事,要請李先生做個決定才行。”
李兮聽的一愣,醫館裡能有什麼大事非她決定不可?也許是別的事……
匆匆換了衣服,連早飯也沒顧上吃,李兮就帶着小藍,直奔東十字大街。
閔大少已經等在醫館院門口了,看到李兮的車子,急忙迎上前長揖見禮,“這麼早打擾李先生,實在是急!”閔大少衝李兮又擡眉毛又擠眼。
“到底什麼事?”李兮往前半步,眼角瞄着左右低聲問道。
“是司馬!半夜三更不讓人睡覺!說要急事要找你,他現在在樊樓……”
“嗯,我們進去兜一圈就過去。”
“兜一圈?不用!醫館沒事,一點事也沒有!”
李兮無語之極的看着閔大少,天哪,這智商……他有智商嗎?
從醫院轉一圈出來,李兮帶着閔大少進了樊樓後那間雅院。
“你去忙你的,這兒不用你。”司馬六少兩眼血絲,衝閔大少擺着手,看起來心情相當不好,李兮也衝閔大少擺了擺手,閔大少衝李兮連點頭帶哈腰,轉頭面向司馬六,狠呲了呲牙,才衝司馬六猛甩了一把袖子,轉身走了。
“昨天陸二多禁中一出來,就被閔老夫人請了過去,一直到半夜才從華府出來,出什麼事了?”司馬六少連句寒喧也沒有,劈頭又說了這麼一句。
李兮呆了,直瞪着司馬六少,陸離從禁中出來……
“他從禁中出來?大概什麼時辰?”
“申正過後,申末不到。”
李兮輕輕抽了口氣,那就是說,閔老夫人一回到華府,或者還沒回到華府,就讓人去請陸離了?她請陸離幹什麼?難道陸離能救她女兒?或者她覺得自己不是不能救,而是不肯救?還是別的……
李兮心裡紛亂如麻,司馬六緊盯着她的神情,“聽說你昨天和閔老夫人在金明池邊上呆了幾乎一天?”
“你怎麼知道?”李兮驚訝的脫口而出。司馬六斜着她,一聲乾笑,充滿鄙夷,她這個神醫,心眼一個沒剩,全用在醫術上了!“你先跟我說說,昨天出什麼事了?昨天肯定出大事了!”
“我不能告訴你!”李兮一絲猶豫沒有,乾脆拒絕。
“和華貴妃的病情有關?”司馬六少直視着李兮,李兮驚的兩根眉頭一起高高擡起,瞪着司馬六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你不要這麼看着我,這很好猜,你說過,替患者保密,是醫者的本份之一,閔老夫人找你,你又不能說的事,除了華貴妃的病,還能有別的事嗎?華貴妃活不長了?”迎着李兮愕然的目光,司馬六少一臉的得意,解釋了幾句,又突兀的問了一句。
李兮噎的差點要伸脖子,傳說中的七竅玲瓏心,就是這種嗎?
“你得告訴我!她還能活多久?一年?兩年?半年?”司馬六少將臉伸到李兮面前,極其鄭重的問道。
李兮不停的搖頭,她不能說,這事她怎麼能跟他說?
“你聽着,我問華貴妃什麼時候死,不是爲了我,至少不是爲了我自己,更不是爲了司馬家,也不是爲了三爺黨,我什麼黨也不是,我是爲了咱們!你,我,還有羅大!皇上這幾年身體都非常不好,我讓羅大探過羅醫正的話,皇上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他和華貴妃情份極深,這幾年,也就在華貴妃身邊,他才能睡個安穩覺,華貴妃一死,心傷之下,皇上大約也撐不了多久了,太子的事,就到了最後關頭,咱們得看準了,現在就得投過去,爭個擁立之功,這樣,我在朝堂站穩腳跟,才能護得住你,還有羅大。”
司馬六少一雙眼睛亮的嚇人,李兮呆了片刻就反應過來,確實如此,華貴妃一死,皇上也活不了太長了,他常年藉助華貴妃身上的安神香味靜心入睡,早就形成了極深的依賴,華貴妃一死,他早年好些毛病,全部都要爆發出來。
“正月十五前後。”李兮嚥了好幾口口水,才艱難的說了幾個字。
司馬六少手一抖,寬大的袖子帶倒几上高腳銀盞,‘叮叮咣咣’砸在地上。司馬六少彷彿沒聽到這刺耳的叮咣聲,猛的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轉圈,走的虎虎生風。
“正月十五!還有一個半月,一個半月!閔老夫人爲什麼要找陸離?她想幹什麼?什麼事能說到半夜?三爺?柳相爲什麼沒去?不可能不和他商量……皇上當年立過血誓……華貴妃活過皇上,必是三爺,可她要死了,死的這麼快!柳相今天有什麼不尋常?翁翁一切如常?不行不行!我疏忽的太多……我得趕緊回去!你早上見過陸二沒有?他神色如何?”
“沒看到他,我連早飯都沒吃就過來了。”李兮被他轉的眼暈,唸叨的頭暈,卻意外的完全明白他那些話的意思。“陸離肯定和你一樣打算,到最後關頭,看準了再搶那個擁立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