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戰前

070. 戰前

“王爺,我們派回去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一名副將掀帳進來,衝正在包紮傷口的万俟兮道,面色黑沉,冰冷的盔甲上沾染着血色。

万俟兮聽到這話,卻是半點反應也沒有,只是擡眸掃了副將一眼,平淡地道:“不必等了,今夜必須突破。”

他們在這裡被圍困,大軍折損得厲害,但万俟兮從未有夾着尾巴要逃走的念頭,墨臺靖安的心思,他完全明白。

“王爺,我們不能這麼死拼下去,遲早會……”

万俟兮慢吞吞地擡首橫了副將一眼,副將面色一變,在他的眼神下,閉了嘴。

“本王何時說過要死拼了?”他這不是死拼,而是在對抗,他不能退,不論對方是誰,他万俟兮都要堅守此地。

“王爺,我們的人分明就是被人攔截了,數年前,他也是這麼做,您爲何不將他殺了一了百了。”這名副將跟在万俟兮身邊多年,向來看到的都是万俟兮的果斷和冷酷,可是這一次,他竟不顧不理,讓墨臺家這麼攪和下去。

在這之前,万俟兮的意思完全是要將墨臺靖安設害,讓他回不了淮京。

可自從邱桑容出現後,他們都感覺得到,万俟兮開始像個人了。

沒有了殘忍,沒有了果決。

他猶豫了。

他們都明白一切都是爲了邱桑容,因爲她的出現,讓他猶豫不決。特麼是在下了殺心後,卻又死死的將自己的計劃壓制。

“王爺,您不能再任墨臺家逍遙了,墨臺靖安這是要置您於死地,不給您留活路。”身爲他的副將,不希望看到他屍首橫躺的畫面。

縱然万俟兮再如何厲害,他們每一時每一刻都會感到心慌,特別是這一次的出戰。

不論是副將,還是軍師,還是他身邊的侍衛都極力的反對他今夜的出戰。

那兩個人已經聯手了,万俟兮這麼出戰,就是白白去送死。

而他們怎麼會讓他去送死,在這之前,必須勸下万俟兮。

万俟兮聞言,道:“這條活路,還輪不到他墨臺靖安給。”他還不夠格。

現在他真正的敵人是梵音和楚寒,不論如何,他都不允許輸掉。

就算是死,也要將他們二人拉上。

看出了万俟兮的絕決,衆人已經知道事情無法挽回,他們是怎麼也不會勸得動他。

黃昏下,陽光並沒有出現金黃,而是一種死寂的沉黑,大地,也瞬間爲之一暗。

“王爺,您在看什麼。”侍衛將佩劍送到他的手中,迎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問道。

万俟兮慢慢地收回眼神,抿脣不語,將佩劍輕輕拉出少許,看着裡邊的銀光。

他在等,等一個機會……

不,是在等一個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這麼在乎那個人了。這一次她的出現,尤爲明顯。有種強烈的感覺,万俟兮覺得那個人會追上來。

他心裡既期待又不安,想再見她一面,卻又不想她涉險。

他矛盾了。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邱桑容真的來了。

万俟兮知道墨臺靖安在後頭攔着他的人,想置他於死。

爲了顧忌邱桑容,墨臺靖安才得以活到至今,不然以万俟兮的殘忍,早就將他捏死在手心,而不是留到後邊禍害於他。

万俟兮不會留威脅在身後,可是,邱桑容的出現讓他猶豫了。他害怕她的想法,再怎麼說,墨臺靖安做過她數年的哥哥。

在數年前,他殺了她的親人,現在,他不能再殺了她的“哥哥。”

可是他卻是不知道,邱桑容壓根就沒有將墨臺靖安當成是哥哥。

看着漆黑的夜色,万俟兮最終還是沒有等到他想看到的人。

而這一戰,讓他沒有了迴路。

万俟兮冰冷的眼一眯,轉身大步跨上馬匹,馬繮一勒,衝着後頭早已經準備好的將士們喝聲道:“出發。”

黑壓壓的一片,無聲,唯有沉重的馬蹄踏在地上的噠噠聲。

帳營內只餘留一些傷患和軍醫,沒有了任何的保護,若万俟兮失手,他們唯有死路一條。

万俟兮死,他們也跟着亡。

他們都是跟在万俟兮多年的將士,都非常的明白他們的命運是如何個走向,更清楚,他們處於怎樣的一個境地。

面對死亡,他們每個人都十分的淡定沉穩。

邱桑容疾飛翻過一座又一座的山頭,看着焦氣越來越濃的大地,心情愈發的沉重。

特別是今夜,看着天空只有星星幾點,心爲之一悶。

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今夜會出什麼事。

不管是什麼,她都得先找到万俟兮。

“王妃,王爺定然會安然無恙的。”歸允坐在馬背上安慰着邱桑容,這話,也同時在安慰着自己。

王爺這麼強悍,不會有事的。

多少戰事下來,都沒有事,這一次也一定會平安無事,大勝歸來。

可是縱然如此,他們的心仍是十分的不安,總有一種感覺,王爺會凶多吉少。

邱桑容抿脣望着前方一座高山,咬牙道:“走。”

馬匹已經不能再跑了,他們只能棄馬奔行了。

十幾人躍下馬背,棄了馬跟着邱桑容所指的方向奔跑,施展輕功,縱然這樣很費去他們的力量。

楚寒立於千軍萬馬之前,則首深深望着一言不發的嫡仙男子。有愉悅,有苦澀。

明明兩人已經相近不過數步,彼此的距離卻是這般的遙遠。

“梵音……”

楚寒啞聲叫了聲。

萬籟俱寂的夜色下,楚寒的呼喚聲很清唽傳入梵音的耳膜,令他心頭一震,在上卻仍是一派的溫淡清雅。

男人漂亮得令人移不開眼,楚寒直勾勾地望着他,又道:“如果今夜能讓他死,你會不會……”

“不會。”梵音不等他將下邊的話說完,就一口拒絕了。

楚寒扯開一個苦笑,梵音啊梵音,明知道你這般是折磨我,可我就是如此的不受控制。

縱然將命交到你的手中,不論你提什麼要求都應了你。

有時候楚寒在想,如果沒有當年的殘殺,如果西滄還好好的存在,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已經有所改善了?

可是,永遠不會有如果。

万俟兮一死,他的命就得交待下去。

這是他與梵音聯手的條件,梵音想要淮定國滅,他助,梵音想要遼魏國滅,他直接將所有軍權交到梵音手中,甚至是連自己的命也一併交了出去。

“如果你是個女子,是否,就會接受我。”楚寒突然想起多年前,他回拒自己的言詞,又問。

梵音指節捏了捏,深深吸氣,溫雅道:“不會。”

“因爲,我們是仇敵?”楚寒追問。

梵音涼涼地轉過身來,淡聲道:“楚寒,別忘了今夜的任務。”

楚寒抿了脣,看着他。

兩者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因爲彼此是男子,所以,他永遠不會接受對方,縱然也有愛。

楚寒淡淡地收回神色,冷然地衝後邊的將士揮了一個手勢。

大軍隨着他的步伐分散出去,尋找他們的埋伏點,只要万俟兮敢進,他們便將万俟兮一網打盡,讓他無翻身之地。

梵音看着男子挺直的背影,閉上了雙目。

楚寒領着一支軍隊迎上萬俟兮的大軍,之後用計將他們引進包圍圈,接下來,就是万俟兮的死期。

想到可以將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踏在腳下,楚寒面上閃上濃重的嗜血。

可是,就是這樣,他仍是無半點開心與興奮。

梵音……

對着漆黑的天空,楚寒回頭衝身後的方向輕輕的在心裡喚了一句。

“主子。”一條纖細的黑影從身後站出來,低首在梵音的身後。

梵音未語,等着她後邊的話。

“仍是沒有公主的消息。”因爲要兩軍交戰,他們不能滲入淮定探查消息。

也不知爲何,公主消失了一年之久,多方人尋查,竟無一人收穫消息。

有一種感覺,他們的公主早就在一年前被万俟兮給殺死了。

梵音微微蹙了下眉,聲音突然的冰冷,“殺了万俟兮,便是給你們的公主報仇血恨。”

春崍一愣,猛地擡首,“主子,公主她不會死的,屬下繼續極力尋找。”

梵音這麼說,就是認定了万俟兮將公主在一年前秘密殺害了。

梵音聽了,輕輕擺了擺手,“不必,將人撤回來,今夜之戰尤爲重要。”

春崍重重地點頭,“是!屬下馬上去按排。”

看着春崍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裡,梵音眯了眯眼,最後的線視放在楚寒消失的方向。

梵音的眼神複雜萬分,卻也極爲痛苦,他在掙扎。

“你我爲男子,你卻要逆天而行,楚寒……你讓我如何是好。”西滄國已滅,再也無力迴天。

當年也是國主不聽勸說,纔會造就今日結果,也怨不得誰。

他無意復國,只因爲,唯有這樣,他才能助他,才能看到他的身影,才能與他接觸……

可是,愈是這樣,他的心就越難捨難分,甚至是產生了一種不該有想法。

可他是男子……

他們這樣,是天理不容的。

梵音無聲苦澀笑了,心的痛意無人能懂。

“這樣看着你就好……這樣護着你就好……”到最後,梵音的聲音卻是啞了,望着天空有種想要落淚。

過了今夜,他就要離開他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