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振楠聞言愈發有些緊張起來,他有些尷尬地朝雯女官抱了抱拳。
老夫人對雯女官問道:”不知雯女官離宮之前,太后可曾讓你帶過話?“
雯女官點了點頭,微微笑道:“太后說既然邵夫人已經回府了,那麼便一家人先好好團聚幾日吧。”
老夫人已然聽明白雯女官的話,面上無一絲神色,只是點了點頭道:“有勞了。”
雯女官告辭後,邵振楠便急着往福馨齋去了。
趙郡然將老夫人攙扶回院子,一路上老夫人都是唉聲嘆氣的。趙郡然勸慰道:“興許祖母是理解錯了雯女官的意思也未可知。既然太后讓雯女官將大夫人送回來了,那麼必定是已經不打算再處置她了。她如今已是這般境地,太后到底也是憐憫的。”
老夫人再次嘆了一口氣道:“你們都不瞭解太后,太后雖是心善之人,卻是從來不會縱容任何人的。任憑宋韻是瘋了還是傻了,她都不會姑息的。”
趙郡然點了點頭道:“義父已經去福馨齋了,若有事,必定會來向祖母稟報的。”她說着便將老夫人送進了房間。
趙郡然剛回到自己的臥室,便看到桌上擺放着一封信。她忙拿起信,見上面的落款是段明瑞,便急着拆開了信件。
海蘭道:“這是姐姐送過來的,她怕這封信落到別人手中,便扮作海蘭去本草堂取了來。”
趙郡然點了點頭,將段明瑞給的地址謄寫了兩份,一份收在了牀頭的一隻匣子裡,一份交給海蘭道:“快依照這個地址,派六殿下的護衛將麻沸散送去。”她又將另一份地址摺疊好收在衣袖內。
海蘭問道:“這一份是預備給誰的?”
趙郡然道:“是給柳孃的,倘若我遭遇不測,凡事都要依靠柳娘了。”
海蘭面色一變,呸了兩聲道:“小姐莫要說胡話嚇海蘭纔是。”
趙郡然卻是不以爲意地笑道:“我說的不是胡話。人生在世,凡事變幻莫測,我總是要將一切都預備妥當了纔是。” wωw ⊙ttκǎ n ⊙CΟ
海蘭點了點頭,便趕緊下去派人將麻沸散送出了。
大夫人剛回府,邵敏茹便帶着秋棠往福馨齋去了。
此時邵振楠正在大夫人房中,見自己的妻子一副蓬頭垢面,眼神呆滯的模樣,不由問身旁的丫鬟道:“你們可知大夫人是怎麼了?”
丫鬟們搖頭道:“大夫人一回來便坐在牀頭,不言不語,只是看着牆壁。
邵振楠走到大夫人深怕,喚了一聲“宋韻”。
音未落,大夫人的眼裡便緩緩淌下淚水,她的嘴角微微一動,勉強牽扯出一絲笑意來。她看着邵振楠道:“老爺是有多久沒有叫過我的閨名了。”
邵振楠見大夫人神志清晰,神色不由變得有些難看。他正色道:“你究竟是病癒了,還是在裝病?”
大夫人的助教浮起一絲冷笑:“既然老爺都看見了,又何須再問呢。”
邵振楠怒斥道:“你可知道,你這是在欺瞞太后,按例當五馬分屍!”
大夫人面容憔悴,面色慘白,可見這些日子在宮中裝瘋賣傻也是十分不容易的。她看了邵振楠一眼,咬牙道:“我本是能夠騙過太后的,若非你的好妹妹設計戳穿我,我又何至於此。”
“你當真以爲浣沙宮的宮女們是瞎的,一兩日裝瘋賣傻倒也罷了,長久如此,勢必是會被人揭穿的。你以爲太后會瞧不出你裝瘋嗎?他不過是藉着邵貴妃的手罷了。”邵振楠指着大夫人咬牙切齒道。
邵敏茹聽到房中傳來吵鬧聲,便快步走進來道:“父親,母親方纔回來,您千萬別嚇到她纔是。”
邵振楠冷笑道:“嚇到她?只怕她嚇到我纔是。”
邵敏茹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隨後問邵振楠道:“父親此話從何說起?”
“你還是問你的母親吧,我當真是難以啓齒。”邵振楠說罷便拂袖離去。
邵敏茹在牀邊坐下來,替大夫人理了理額發道:“母親可認得敏茹?”
大夫人擡起手摸了摸女兒的臉頰,吐字艱難道:“母親對不起你,是母親毀了你的前途啊。”
邵敏茹吃驚地望着大夫人,她顫巍巍道:“母親說什麼?母親,母親您已經康復了?”
大夫人看着邵敏茹,嘴角微微有些抖動,過來良久她方纔道:“母親沒有瘋,母親是不想死。可如今卻是因此激怒了太后,只怕母親是不能再陪伴你了。”
邵敏茹聞言整個人癱軟在了牀邊,她愈發驚愕地看着大夫人道:“母親是裝病,這不是欺瞞太后嗎?那可是死罪呀,母親怎能如此糊塗。”
大夫人紛紛道:“原本是能夠欺瞞過去的,可邵貴妃竟是讓她的宮女在我房中放了一條蛇,我一時害怕,便跑出去喚宮女侍衛,如此便被人知曉了我裝瘋一事。”
邵敏茹問道:“既然太后已經知曉,爲何還肯放母親回府?莫非太后願意原諒母親?”說到最後,她不由慶幸。
然而大夫人的一席話卻是給她扣了一盆涼水:“太后說,正月結束之前,允許我回府來休養。養好了身子,方纔有力氣走完十八層地獄。”
邵敏茹聞言面色驟變,眼淚不自覺從眼角滑落,她一時間竟是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大夫人將她抱在懷裡,不捨道:“母親這輩子做的事,沒有一件是後悔過的。唯一後悔的便是沒能爲你謀個好前程,便要早早地去了。”
邵敏茹靠在大夫人懷中,淚如雨下,未多時便染溼了大夫人的衣襟。此時的她已是泣不成聲,早已沒有了往日裡端莊賢淑的模樣。
大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柔聲道:“你父親與我已是相看兩厭,我遭此變故,他也是無所疼惜的。只可憐你,將來怕是要被你父親看缺了。”
邵敏茹搖了搖頭道:“敏茹並不在乎這些,若是可以,敏茹願意替母親去受過。”
大夫人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嘆息道:“你哥哥身在軍營,你父親又受你祖母約束,將來在相府,你一個人又要如何與趙郡然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