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心思,趙郡然原本是不敢同羅啓煜道的。畢竟皇帝是他的生父,她將這樣的心思道出來,羅啓煜豈不以爲趙郡然盼着皇帝死。可是沒想到如今這些話竟然從羅啓煜口中說了出來,雖然言辭婉轉,但那份心思昭然若揭。
趙郡然倒是並不是十分詫異羅啓煜竟然也作此打算,畢竟羅啓煜此人瞧着溫潤無害,但是動起心思來,卻是不露聲色,令人措手不及。皇帝雖是他的父親,怕也是摸不透他的性子。
“六殿下將來迎娶了王妃,怕是還需要她的母家來匡扶,這般做豈不是背信棄義?郡然可不想因此而受人唾罵,甚至爲天下人所恥笑。”
羅啓煜原以爲趙郡然說的不過是氣話,但當他瞧見她的神情時,卻發現趙郡然神情嚴肅,說的並不像是玩笑話,更不是氣話。他微微詫異地看了趙郡然一眼,問道:“屈居她人之下,你當真願意?”
趙郡然淡淡一笑,語氣平靜道:“心裡不覺得委屈,便沒有什麼屈居可言。願不願意,全看六殿下的心意。”她說着便朝海蘭遞了個眼神。
海蘭忙掀開簾子對車伕道:“相府到了,勞煩停一停。”
羅啓煜親自將趙郡然扶下了馬車,他握了握她的手,柔聲道:“你放心,我終究不會讓任何人越過你的。”
趙郡然輕輕點了點頭,問道:“有一事郡然不明,方纔進殿之時,六殿下何故朝郡然微笑?”
羅啓煜笑道:“因爲陛下說你聰慧,不費吹灰之力便替他解了擔憂。”
趙郡然只是淡淡頷首,朝他欠身告退。
羅啓煜站在相府門口,定定地看着她進了相府,正要放心離去,卻見兩位老媽子正站在相府門口指指點點。
其中一人道:“便是相府的小姐,還在守孝期間便於男人牽扯不清,真正是敗壞門風。”
另一人道:“是啊,好歹也是幼承庭訓的小姐,竟然也這般不知廉恥。”
羅啓煜聞言不禁皺了皺眉,正要上前將人呵斥走,卻聽方纔說話的人繼續道:“相府的大小姐被相爺趕出家門,居然依舊不知悔改,真是丟我們女人的臉啊。”
原來她們說的是邵敏茹,羅啓煜便也就懶得再理會,擡步上了馬車,纔剛坐下來,又聽她們談論道:“我聽說那位嫡小姐如今走投無路,居然想着爬上太子的牀榻。”
竟然還有這等事,不管是真是假,羅啓煜也要弄個清楚纔好。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允許邵敏茹這樣的女人嫁給太子的。
羅啓煜命車伕飛快地駕馬來到太子府,得了侍衛的通報後,他便快步進了太子府。
此刻太子府的前廳裡,正坐着兩名女子,其中一人恰是邵敏茹。
邵敏茹着了一身青衣,正與另一名女子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羅啓煜仔細瞧了兩眼另一名女子的衣着打扮,看起來應當是太子府的側妃。他眼那側妃生得花容月貌,又想起最近聽聞太子甚是寵愛一位番邦來的側妃,便猜想着眼前的女子就是此人。
那女子瞧見羅啓煜,絲毫也不知避諱。她起身朝羅啓煜微微一笑,說道:“府裡來了貴客,我這便去將太子妃請來招待您。”
不等羅啓煜開口,邵敏茹已然十分詫異地看向他。
羅啓煜並不拿正眼瞧邵敏茹,只是朝側妃笑道:“有勞側妃了。”他說着便進了前廳,在椅子上坐下來。
邵敏茹有些不自在地朝羅啓煜福了福,正要同側妃欠身告辭,卻聽側妃道:“難得我與你投緣,你定要留在府上陪我用膳纔好。”她說着便將邵敏茹扶回到了座位上。
側妃走後,邵敏茹便愈發覺得不自在了。她起身站到了一旁,瞧了瞧羅啓煜,說道:“敏茹打算去園子裡走走,這便失陪了。”
羅啓煜依舊不曾拿正眼瞧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邵敏茹纔剛走出前廳未多久,卻又何故竟然返回來了。她朝羅啓煜含笑道:“外頭天氣炎熱,敏茹耐不住熱,不得不再來叨擾六殿下。”
羅啓煜冷冷道:“你只要不說話不出聲,何來叨擾一說。”
邵敏茹聞言不禁心中一沉,她在京師好歹也算得上是才貌兼備的大家閨秀,多少王孫公子恨不得多看她兩眼,多與她說上兩句話。即便她如今在外頭有了不好的名聲,也有不少富商家的公子來萬府求娶。
眼前這個六皇子居然對她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之心,實在令她感到詫異。他難道當真被趙郡然迷惑住了嗎?
邵敏茹原本來太子府,是抱想要讓太子將夏莫瑤的罪行告知全京師的人,好爲她洗脫壞名聲的。可如今邵敏茹改變想法了,她既然已經臭名在外,即便請太子洗脫了壞名聲,也不過是少幾個人對她指指點點罷了。
生活依舊無法改變,她終究回不了相府。
可是如果她能夠讓六皇子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或許她不僅可以就此揚眉吐氣,還能夠讓全京師甚至全天下對她指點過的人都俯首磕頭。不僅僅如此,她還可以看着趙郡然痛苦不堪。
想到這裡,邵敏茹便淚眼汪汪地朝羅啓煜點了點頭,安靜地坐到了一旁。
有宮女地上了茶水,羅啓煜接過茶盞慢慢飲着。
就在這時候,邵敏茹忽然一頭栽倒在了宮女的腳邊,嚇得宮女下意識彈跳開去。
等到宮女看清是邵敏茹昏倒後,方纔有些手足無措地走上前去,輕輕喚了聲“小姐”。
邵敏茹已然昏厥過去,此刻並無任何的迴應。
宮女頓時感到惶恐,焦急萬分地對羅啓煜道:“六殿下,這可如何是好呀。”
羅啓煜道:“太子妃很快便到了,等她來了再聽後差遣也無妨。”他說着便擡步出了前廳,往太子所住的院子去了。
一個男人竟然可以冷血到如此地步,邵敏茹實在感到吃驚。她同時也爲自己今日的醜態感到懊悔,爲了能夠接近羅啓煜,她實在是有些操之過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