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采女愈發的着急了,她張口問道:“我是不是時日無多了?”
趙郡然搖了搖頭,問她道:“近段時間你可曾覺得出恭乏力?”
周采女趕緊點頭。
“看樣子所有的御醫都斷錯症了,你並非納呆,而是腸胃潰瘍。難怪長久以來,你所服的湯藥都無甚效果。”趙郡然說罷便朝海欣揚了揚手,示意她將藥箱裡的筆墨紙硯取來。
周采女亟亟問道:“如今已經查出病因,德妃娘娘可有把握將我醫治好?”
趙郡然擡起眸子,眼中一片清澈,那樣自信的目光,教周采女油然生起了希望。“我自然能夠保證你在一個月之後恢復到從前的胃口,不必再受累吃苦,但是這幅藥很是難以下嚥,你未必肯吃下去。”
周采女到底是對趙郡然有所防備的,她雖然信得過趙郡然的醫術,但全完信不過她的爲人。所以趙郡然所開的藥方,她定然會託孃家人去別處仔細確認過後纔敢服用。她聽到趙郡然說到“難以下嚥”的時候,只怕是趙郡然藉機報復,騙她服下毒藥。
有了此番顧慮,她不由沉吟了一瞬,方纔道:“德妃娘娘只管開藥,這點苦楚我還是受得起的。”先將藥方拿到手,若是裡面含有毒草,將它交由太后,再另尋御醫也不遲。若是藥方沒有問題,她也確實不用再****受苦了。
趙郡然瞧着周采女的神色,不由揚了揚嘴角。她將寫好的藥方交到周采女手中,說道:“這上面的藥材十分難尋,你若是沒有法子找到,我再替你想辦法。”
周采女作勢感激涕零地朝她福了福,將藥方交給了身旁的宮女道:“你速速去御醫院抓藥,就說這張藥方是德妃娘娘所擬。”
宮女看了看上頭的草藥,卻見趙郡然只寫了一味藥材。當她仔細確認了那味藥材後,整個人不由僵在了原地。
“你還愣着做什麼?”周采女呵斥道。
宮女有些爲難地看了看趙郡然,再看了看她,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有有些惶恐。
周采女不耐煩地從她手裡抽過了藥方,瞧了瞧上頭的文字,也是身子一僵。
趙郡然輕輕彎起脣角,問道:“有何不妥嗎?”
“德妃娘娘這是有意戲弄臣妾?”周采女咬牙切齒地問道。
趙郡然搖了搖頭,一臉無辜道:“我身爲大夫,救人治病是我的職責,我豈會戲弄你呢?童子的夜香賽過黃金,裡面所含之物可以爲腸胃潰瘍之人生肌去腐,你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御醫院問問。”
周采女貝齒緊咬,說不出一句話來。趙郡然根本不是在行醫,完全是爲了戲弄自己。這樣的藥方,她是決計不可能拿來用的。
趙郡然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神色,繼續道:“你取得童子夜香之後,記得讓宮女用溫水化開後一次吞服,如此藥效纔好。”說罷她便站起身,帶着海欣離去。
周采女深怕的宮女小聲問道:“主子,可要奴婢去御醫院問一問是否當真有此藥方?”
話音剛落,一記脆響落在了宮女的耳邊。周采女呵斥道:“你是嫌我受的羞辱還不夠嗎?”
宮女帶着哭腔搖了搖頭,解釋說:“主子誤會了,奴婢只是幼時聽老人們說起過這個偏方。而且奴婢家中的確有人拿這個方子治好了多年的胃寒,或許當真有用也未可知啊。”
原本惱羞成怒的周采女,聽到這句話不由緩和了面色。她沉吟了良久,方纔對身旁的宮女道:“你速速去一趟周府找我母親,讓我母親仔細打聽打聽。”
當日傍晚,周采女的派出去的宮女匆匆趕回宮中,不僅替她打聽好了此藥方的藥效,竟然還陪着周夫人一道找回了“童子夜香”。
周采女對着那污物又是一陣狂吐,宮女也是不敢直視,側過頭去替她倒了一杯溫茶,而後道:“那大夫說了,這童子夜香需主子親自調,當即服纔有效。”她說罷就退開了兩步,離夜香遠遠的。
周采女看着那牛皮紙包裡的東西,略微遲疑地拿小銀勺舀了一點放入溫水中,卻聽宮女道:“大夫說需要三勺纔有效。”
她將信將疑地看了宮女一眼,心想着眼前的人好歹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應當不至於被趙郡然收買吧。於是她又屏住呼吸舀了兩勺放入溫水,輕輕攪了攪銀勺,一口氣喝了下去。
東西纔剛入喉,周采女便又是一陣狂徒。想到那污物,她整個人猶如翻江倒海一般,恨不得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宮女上前作勢替她拍了拍肩膀,柔聲道:“主子且忍耐幾日便好了。”
周采女抹了抹嘴角,又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漱口。過了片刻,她方纔有些緩過勁來。
“夫人命香雲轉告主子,她不日便會入宮來看主子的。主子若在宮裡有何短缺,便告訴香雲,香雲好提前知會夫人。”宮女對周采女道。
周采女搖了搖頭,嘆息道:“我如今這般落魄,我母親見了只是徒增傷心,等過些時日再讓她進宮吧。”
香雲的嘴角劃過一絲弧度,很快又恢復了虔誠的模樣,柔順地點了點頭。
纔不過一日的光景,周采女服用童子夜香治病的消息便在後宮傳開了。妃嬪們彷彿是終於有了談資,在孫妙燁宮中請安的時候,都忍不住將此事拿來當笑話說。
孫妙燁有些好奇地看着趙郡然,問道:“這東西當真是可以治病的?這般污物,如何入得了口。”說到這裡,孫妙燁都有些忍不住要作嘔了。
趙郡然卻是神色平靜,微微含笑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這世間能夠救人治病的未必只是草藥,有時候一滴露珠,一隻飛蟲都是能夠治人的。周采女的病,唯有這一個法子可治。”
妃嬪們倒是並不相信趙郡然會如此好心替周采女治病,估計是爲了趕在這時候盡情羞辱人家吧。不過這些都與她們無關,她們只知一旦周采女用此方法來治病,那麼這輩子當真都別想再承恩了。皇帝豈會容許自己同一個吃過夜香的女人親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