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良的身體再次抖了下,他的腳也跟着一起顫抖,動作雖然不大,但是卻泄露了他的心事,簡鈺看到他的動靜,在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再說話,只是對着知良輕輕擺了一下手。
知良從地上起來的時候都沒敢看簡鈺,只是在他轉身的時候,簡鈺卻無比清楚的看到了他那雙通紅的眼睛。
簡鈺的手輕輕敲在桌面上,眼裡有了一抹難言幽深。
知良問明瞭方向,直接就去找曲綰心。
他過去的時候,曲綰心正在那裡煎藥。
因爲這一次是蘭晴萱把曲綰心留下來的,所以此時曲綰心是蘭晴萱的貼身丫環。
知良見她煎藥的樣子很是專注,眼裡有些複雜,輕喚了一聲:“綰心。”
曲綰心扭頭一看是他,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問道:“你怎麼來呢?”
“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追過來了。”知良輕聲道。
曲綰心的頭微微低下來,語氣卻是極致的疏冷如冰,她冷然道:“不放心?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當年我一個人都敢追到戰場上去,這一次南下雖然兇險,卻只需小心防着疫病就好,比起戰場來不知道安全多少,當年我都不怕,如今你又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我怕你犯錯。”知良輕聲道。
曲綰心冷笑道:“你怕我犯錯?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我要做什麼事情我心裡清楚得緊,你擔心我也是那樣做,不擔心我也是那樣做。”
她這近乎絕決的口氣聽得知良心裡發寒,他幽幽地道:“我那天去別院找到的時候,見到你和太子在一起了。”
曲綰心愣了一下,扭頭看了他一眼,他輕聲道:“雖然我知道你比我聰明得多,很多事情都懂得拿捏分寸,但是綰心,你太過執着了些。”
“閉嘴!”曲綰心冷冷地道,她此時的樣子很是兇悍,沒有一分在簡鈺面前的溫和,整個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人,全身立即炸了毛。
知良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當即也愣在了那裡。
曲綰心瞪着他道:“不要以爲你是我的未婚夫就可以對我大呼小叫,路知良,我告訴你,不要說我現在只是你的未婚妻,就算我們倆人成了親,你也沒有任何資格這樣指責我!”
知良是個老實人,被她這麼一吼就如犯了錯的孩子,他輕聲道:“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
“閉嘴!”曲綰心直接打斷他的話道:“我不關心你是什麼意思,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過問,你現在立刻馬上就給我回到京城,這裡不歡迎你。”
路知良的脣抖了抖,眼裡有了一抹無可奈何,他輕聲道:“我真的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不想你一錯再錯下去,這些話就算你不願意聽,我也還是要講的。你讓我回去,可以!但是你必須和我一起回去!”
曲綰心冷着聲道:“我不會和你一起走的。”
“那我就留下來陪着你。”知
良輕聲道:“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曲綰心聽到這句話又要跳腳,知良卻已經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在你的心裡,從未真的把我當成是你的未婚夫,但是在我的心裡,卻是真真切切地把你當成了我的妻子,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我還知道就算我守在你的身邊也未必真的能改變什麼,但是綰心,我想陪在你的身邊。”
他如此輕柔的話話,帶着義無反顧的絕決,曲綰心一時間倒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然拿定了主意,那就隨你的隨。”
知良聞言眸光一暗,曲綰心終是又道:“王爺也曾親眼見我和簡仁見面。”
知良一呆,曲綰心的眸光晦暗不明,讓人有些看不真切,卻聽得她又輕聲道:“我告訴王爺,我這一生都不會背叛他。”
她最後一句話說得有些幽冷,若霜花一般凝結在窗前,透着幾分失落的絕望,那飄乎的語氣裡更是充滿了看透世事的冷然。
知良卻一時間不太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只輕聲問道:“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真心?”曲綰心並沒有細聽他話裡的意思,只是抓住了其中的一個詞,當即冷笑道:“真心是什麼?能當飯吃嗎?路知良,在我的心裡,你的真心不值一文錢,就好像我的真心在王爺的眼裡同樣一文不值一般,這種感覺你現在正在體會着,感覺好嗎?”
她這句話問得幾近冷酷無情。
知良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道:“這種感覺我覺得不好,但是我知道,你的感覺會更加不好,有些事情我已經不想多言,只是綰心,給自己一條生路吧!”
“我現在就朝着屬於我自己的生路前行。”曲綰心的話說得了斬釘截鐵:“不管誰阻隔了我的路,我都會殺了他,這些人中間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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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良的眸光更加幽暗了起來,他輕聲道:“你心裡要這樣想,我也無能爲力。”
他說完拿起扇子幫她生火。
曲綰心這才發現,兩人說話的時候,她看管的那個爐火已經熄了。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此時已值黃昏,淡淡的暮色從四周向兩人攏了過來,薄薄有輕煙若紗一般在空氣裡流蕩,盛開的桃花隨風飄飛,透着幾分飄渺和空靈的味道,那種感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無奈,一如她此時糾結又無奈的心情。
她的眼睛微微合上,終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呂萼兒就坐在窗櫺後,將兩人的對話全部聽了去,她回到蘭晴萱的身邊將倆人的對話學給蘭晴萱聽。
她說的時候,蘭晴萱在搗藥,她說完的時候,蘭晴萱還在搗藥,從始至終,就連眼皮子也沒有眨一下。
呂萼兒試探着問道:“王妃,你說路知良是不是知道了一些曲綰心的事情?”
“因爲他喜歡曲綰心,所以必定會對曲綰心的事情格外的上心,所以知道些其他的事情也是極正常的。他此時這樣趕過來,必定是知
道了什麼,否則的話,依着王爺管理暗衛的那些手段,路知良也不可能那麼大膽的從京城追過來。”蘭晴萱淡聲分析。
呂萼兒搖了搖頭道:“我發現我理解不了你們這些人七曲八折的心思。”
她說完這句話後對正在那裡切藥的田問秋道:“你瞭解嗎?”
田問秋自上次黃大嫂死後,她的心裡有了一些觸動,她覺得生命在疫病的面前是那樣的脆弱,而她對醫術生出了濃厚的興趣,這幾天,她一直跟在蘭晴萱的身邊學習醫術。
只是她並沒有半點醫術的根基,雖然蘭晴萱常會在她的面前說起一些藥理,但是很多她都不明白,這幾日她雖然很用心的在背藥性之類的東西,但是進步卻不算太快,到此時,也知道一些簡單的藥性,對於醫術之事,依舊是一頭霧水。
這幾日蘭晴萱忙得緊,她也一刻都沒有閒着。
她沒有像蔣湘婷那般一直跟在簡單的身邊去處理事情,而是將自己心緒架空,把情愛拋到腦後,專心的鑽研醫術。
這幾日的忙碌讓她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卻沒有空去想其他的事情,她整個人反倒靜了下來,心裡的雜念也少了些,反倒過得開心了些。
她此時聽到呂萼兒問她這句話,輕輕抿了一下脣道:“我能理解。”
這幾日因田問秋一直跟在蘭晴萱的身邊,所以和呂萼兒也熟悉了起來,兩人的性情雖然相差很遠,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兩人居然很談得來。
呂萼兒白了她一眼道:“也是,你原本也是個爲情所困的人,這話我問你算是白問了。”
蘭晴萱聽到兩人的對話笑了笑,田問秋聽到她的話後怔怔地坐在那裡發呆,呂萼兒看到她這副樣子後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輕咳一聲道:“不過你比起曲綰心來要好得多,九皇子原本也是你的未婚夫,你們是名正言順的,你爲他糾結是正常的。”
田問秋扭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繼續切着草藥。
蘭晴萱在旁看到田問秋切的草藥,驚道:“你把這兩種草藥弄混了,這兩種藥雖然長得很是相似,但是在藥性上卻差很多!”
田問秋低頭一看,見自己真的切錯了草藥,當即臉一紅,手忙腳亂地欲將切錯的藥拿出來。
只是那兩種藥長得極爲相似,此時她又如何挑得出來,當即苦着一張臉。
蘭晴萱嘆了口氣道:“罷了,這些藥混在一起了怕是挑不出來,你先將這些藥拿出來,等我們有空的時候再來挑吧!”
田問秋心裡有些過意不去,這些天來她雖然一直想幫蘭晴萱的忙,但是很多時候都越幫越忙,此時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一個勁的向蘭晴萱道歉。
蘭晴萱笑道:“只是一個小錯罷了,你不必再放在心上。”
“我是不是很沒用?”田問秋輕聲問道。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這些事情,人生如逆旅一般過着,讓她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