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義扭頭看着鳳姬天,他苦笑道:“我和洛王之間的恩怨在朝堂上也不算什麼秘密,王爺之前想來也曾聽說過,雖然我將晴萱嫁給了他,之前也和他有過約定,但是在他的心裡,只怕還是記着我的仇。再則晴萱和我一直不親,我們的父女之情淡薄,她也未必會在洛王的面前爲我說好話,所以……”
他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但是簡義已經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了。
簡義笑了笑道:“侯爺和洛王的事情我之前雖然聽說了些,終究不太清楚這中間的曲折,只是覺得洛王的心胸也太狹小了,都過去那麼多年的事情了,竟還如此斤斤計較。”
鳳姬天長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不說那件事情了,如今洛王病倒,我覺得這對王爺而言實在是一個好機會。”
“怎麼說?”簡義淡聲道:“上次我誤中了簡鈺的圈套,被他當槍使了一回,自那次的事情之後,父皇對我一直頗爲猜忌,而後我推薦的那些大臣,父皇基本上一個都沒有用,我如今在父皇的眼裡,只怕什麼都不是,就算是簡鈺病倒了,只怕也沒有我什麼事情。”
“王爺這樣想就是大錯特錯了。”鳳姬天淡笑道:“我和皇上做了這麼多年的君臣,對於皇上的行事,也算是有些瞭解,皇上時候看起來捧誰未必就是真的在捧誰,很可能只是一場試探。”
簡義一聽到這句話當即就來了精神,問道:“侯爺可以解釋一下嗎?”
鳳姬天淡聲道:“只有一句話解釋,若皇上真的想要扶持洛王的話,爲什麼明知洛王的身體不好,卻不讓他休息,反而往他的身上加了那麼多的事情?”
簡義聞言眼睛一亮,鳳姬天又道:“還有就是,若皇上真的那麼相信洛王的話,又爲什麼要新增那麼多副手的職位?”
簡義淺笑道:“侯爺能成爲大秦第一個白衣萬戶侯,對於父皇的心思可以說是拿捏的極準。”
鳳姬天幽幽地嘆了口氣道:“我哪裡能拿捏得了皇上的心思,只是平素會將諸多事情拿出來多看看,多想想,看得多了,想得多了,自然也就能看出一些門道來了。”
簡義點了一下頭,對着他長長一揖,他嚇一大跳道:“王爺這是做什麼?我可受不起王爺這麼大的禮!”
簡義由得鳳姬天將他扶起來道:“侯爺受得起的,往後我的事情還需要侯爺多多謀劃,諸多事情,還需要侯爺多加提點。”
他這句話說得很是直白,鳳姬天笑道:“王爺當真是禮賢下士!”
他說完這句話後往後退了一步,對着簡義長長一揖道:“非常感謝王爺的器重,往後若有什麼用得上的地方,說一聲便是。”
他這麼一說,意思也極爲明白,那就是在告訴簡義,他往後在簡鈺和簡義的爭鬥中他會選擇簡義。
雖然上次簡鈺和簡仁鬥得厲害時,他已經和簡義走得極近,但是之前所有的話並沒有完全說
破,當時他的行動,也還可以解讀爲靠着簡義,和簡鈺一直對付簡仁。
而如今簡仁已廢,這一生怕是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而朝中的皇子,也只有簡鈺和簡義有能力問鼎極位,這件事情兩人的心都很清楚,但是卻一直沒有說破。
簡義之前也一直想將鳳姬天爭取過來,所以他在鳳姬天的面前姿態都放得不高,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這段時間他也試的探過鳳姬天好幾回,但是鳳姬天卻一直沒有表態。
卻沒有料到這一次簡鈺一吐血,鳳姬天就自己過來表明立場了。
他知道鳳姬天會做這樣的選擇一方面固然和簡鈺的關係不太好,另一方面則是簡鈺病重,沒有人會選擇幫助將死之人。
鳳姬天之所以能白衣封侯,他自有他的生存之道,也許之前他對他的子女還有些感情,但是出了崔氏的事情之後,當他知道鳳無儔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之後,所有的感情都不復存在。
他一想到鳳無儔就覺得心裡一陣刺痛,他所有的兒子中,鳳無儔無論人品還是才學,都是最好的,可是鳳無儔卻不是他的兒子。
這件事情對他而言打擊巨大,他心裡那點淡薄的親情也消散的乾乾淨淨。
而他對蘭晴萱之間的父女之情,因爲秦若歡終究與其他的子女有些不同,有些虧欠,也有些無奈。
但是這一次他去接蘭晴萱回京,她那般提防着他,對他而言,也是一個打擊。
之前在萬戶侯府的時候,他知道他有些偏幫鳳無咎,他也知道蘭晴萱對那件事情必定是在意的,但是在他的心裡,還是希望蘭晴萱能理解他。
上次蘭晴萱拒絕和他一起回侯府而去楚府的時候,他很想告訴蘭晴萱,他是她的父親,他是發自內心想要保護她的,他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她。
可是那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他知道,也許他說口了,蘭晴萱也還不信,若是那樣的話,那麼對他的打擊就會更加的大。
這種感覺對鳳姬天而言,其實是有些無助的,無助的讓他有些絕望。
他有時候甚至想,也許是他當年負了秦若歡,所以往後的日子他需要用他的一生來補償蘭晴萱,但是那他不知道他能撐得了多久。
他的人生,在人前是鮮衣怒馬,意所風華,可是在他的心裡卻是一片陰暗,少年得志造就了他眼高於頂,歷經的艱辛,卻又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猜測君主的心思,然後再付出行動,來換得他半世的榮耀,可是在他的心裡,是真的很不開心。
白衣封侯的榮耀,早已經隨着歲月消逝在時光裡,剩下的只有那空虛的榮耀,和無止境的憂傷。
他知道到了他這個年紀,很多東西都不能再強求了,心裡的那分悸動,也早應該死在歲月裡了,可是在他的心裡終究有些不安,終究想要由和他的心意活上一回。
而他的心意是什麼?鳳姬天輕了
一下胸口,眼裡透出了淡淡的殺意,他的臉上有了一抹冷然的笑,他站在高崗之上,緩緩的朝下望去。
萬里江山,江山如畫。
炊煙升起,邊關狼煙卻發。
皇帝的昏庸不明事理,造就了百姓的疾苦,造成了四周諸國的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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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姬天冷冷一笑,眸中的殺意更濃了些,長風吹起他的衣裾,獵獵作響,胸中積聚的那口氣息卻濃郁的似要吐出來一般,那樣深重的感情,那樣濃郁的氣息,若有人在側,必能感覺得出來。
只是他此時一個人站在那裡,沒有任何人能感覺得到他此時心中所想的。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那張在君主面前彎下的腰此時已經挺得比直,他站在那裡,又有了一代軍侯的風采,那樣的風采只存在於戰場上。
簡鈺在王府裡休息了幾天之後,皇帝又派人送來了很多滋補的藥草,卻依舊沒有動他的位置,也沒有削他的權。
這樣的恩典自簡鈺封王之後還是第一回,朝中的諸多大臣們都在猜皇帝這一次到底是什麼意思。
簡鈺對於外面的那些猜測一點興趣都沒有,他此時要做的,就是好好陪着蘭晴萱,雖然如今外面的風波不斷,但是王府裡卻很是平靜。
蘭晴萱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平素只安心替簡鈺治病,替自己將身體治好。
田問秋得空了就往王府裡跑,她似真的下了決定要跟着蘭晴萱學醫了,這些天來,遍讀各類醫書,遇到不懂的就來問蘭晴萱。
蘭晴萱也喜歡田問秋學醫的態度,她知田問秋是個聰明的女子,對於醫術也有着天份,雖然她如今已經及笄,已經過了最佳學醫的年紀,但是蘭晴萱覺得,她若一直保持這樣的態度,再學個十年八年,還是能學出一些成就來的。
也正是因爲這樣,所有田問秋來的時候,她都會認真教田問秋。
前些日子京中因簡仁造反的事情亂成一團,如今所有的一切雖然不算塵埃落定,但是很多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朝中缺了的那些官位也都補了起來,朝中的一切都能正常運轉了。
而之前被擱置的田問秋和簡單的婚事,又被皇族重提。
田問秋的父親田侍郎之前雖然反對田問秋隨簡單南下,因爲那個時候的簡單前途難料,但是簡單這一次回宮之後,也算是立了一記大功,皇帝對簡鈺南下的事情因爲牽扯到簡仁之事,雖然給了簡鈺官位,卻並沒有太多的賞賜,但是卻厚賞了簡單。
而簡單和簡鈺之間的兄弟感覺極深,田侍郎也是知曉的,所以他覺得若是田問秋嫁給了簡單,那麼往後田府也就多了一重靠山。
所以當田侍郎在田問秋的面前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的心裡是充滿了期望的,盼着她能與簡單早日完婚,卻換來了田問秋的拒絕,田侍郎大怒,問她爲什麼要拒婚,爲什麼之前談得好好的事情,現在就做了更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