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嫁衣是在女子這一生最多展現在人前的時候,如果一個女子的嫁衣繡得好了,那麼就會被衆人誇獎,從而得到很好的名聲。
蘭晴萱知道蘭玉芳因爲在萬佛寺的事情名聲盡毀,所以李氏是想在嫁衣上替蘭玉芳扳回一局,然後再慢慢淡化蘭玉芳在衆人心中不好的印象。
李氏可以說是用心良苦,爲了蘭玉芳,當真是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
只是蘭晴萱也不是傻子,李氏的心思她早就猜出來了,她倒想知道李氏能爲了這件嫁衣將事情做到哪一步。
蘭晴萱的這句話問得直白,倒讓李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蘭玉芳已在旁邊道:“母親,跟她說這到多做什麼?你根本就不需要理她,直接搶走拉倒!”
她說完就欲往裡屋走,秋月攔在她的面前道:“大小姐,請自重!”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攔我!”蘭玉芳怒道。
傾詩一看情況不對,趁衆人不注意偷偷遛了出去。
秋月不卑不亢地道:“我是奴婢,原本是不能攔大小姐的,只是二小姐纔是我的主子,她如今不同意大小姐進去拿嫁人,我自要攔着。”
“啪”的一聲,蘭玉芳的手重重的打上了秋月的臉。
蘭晴萱在旁看着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她怒道:“大姐憑什麼打我房裡的人?”
“你房裡的丫環不懂規矩,你不會教,我就來替你教!”蘭玉芳大聲道。
蘭晴萱冷冷地道:“我房裡的丫環要怎麼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大姐操心!”
她說完扭過頭看着李氏道:“這件事情母親不管嗎?”
李氏來之前曾交待過蘭玉芳,讓她不要太沖動,凡事先順着蘭晴萱的心思來,然後再慢慢哄蘭晴萱把她的嫁衣拿出來。
沒料到蘭晴萱的態度很是強硬,竟激起了蘭玉芳的怒氣,蘭玉芳早已經把李氏之前的交待給忘得乾乾淨淨。
蘭玉芳平素也不是這麼火暴的性子,只是在蘭晴萱的手裡接二連三吃了好幾記虧之後,她心裡恨蘭晴萱入骨,再加上她如今有孕在身,原本還有些溫和的性子,如今也變得火暴至極。
李氏在心裡嘆了口氣,卻攔着蘭晴萱道:“玉芳,好好跟你二妹說話。”
她說完這句話又看着蘭晴萱道:“萱兒你也真是的,你如今拿着那件嫁衣也沒有什麼用,就先借給你姐姐穿穿,大不了以後再還你就是。”
“母親可曾聽說借了嫁衣再還回來的事情?”蘭晴萱將嗓門拔高了些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們今日根本就不是來道歉的,而是來搶我的嫁衣的!你們要這樣做的話,那麼今日裡我也和你們拼了,你們要是敢搶我的嫁衣,我現在就拿剪刀將那件衣服剪了,誰也別想得到!”
她的面色微微泛紅,極快的衝進裡間從櫃子裡拿出那件嫁衣,然後再極快的拿出剪刀對着那件嫁衣比下去,只要她手中的剪刀再往前剪一分,那件衣服就會被剪破。
李氏和蘭玉芳頓時大急,李氏大聲道:“萱兒,有話好好說,莫傷了衣服!”
蘭玉芳的臉色也微微一變,早在蘭晴萱之前繡嫁衣的時候,她就想將那件衣服佔爲已有,她雖然刺繡的技藝也不
算差,但是比起蘭晴萱來,卻差了不止一點點。
蘭晴萱冷冷地道:“有話好好說?這話母親最好跟姐姐說,你們這樣衝進來搶我的衣服,打我的丫環,讓我好好和你們說話?你們說我該怎麼和你們說話?”
她說到這裡見院外有一個墨色的衣角,當即又大哭道:“姐姐搶走了我的未婚夫,如今又要來搶我的嫁人,不就是見我沒了親孃好欺負嗎?孃親,你怎麼就死得那麼止,把萱兒一個人丟下!”
她的聲音有些大,透着幾分悽慘的語調,那雙手也微微顫抖,只要再多抖幾下,剪刀就能將那件嫁衣剪破。
李氏皺眉道:“你這叫什麼話?這些年來我待你還不好嗎?”
“母親明面上是帶我很好,給我好吃好住,可是你若是真心待我的好的話,又豈會在顧府說延遲大婚的時候,一句話不說就同意,又豈會讓姐姐去勾引顧染墨?又豈會來搶我的嫁衣?”蘭晴萱大聲道。
李氏聽到她這句話長嘆道:“繼母難當啊!我都爲你做到這個份上了,你竟還覺得我對你不夠好!罷了,你既然這樣說,我也就再當一回惡人,來人,把二小姐手裡的衣服搶過來,莫要傷到那件衣服!”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有幾個婆子衝了上去,一人搶蘭晴萱手裡的剪刀,一人去搶嫁衣。
“住手!”一記渾厚的男音傳來。
李氏一聽到那記男音頓時傻了眼,一扭頭便見得蘭老爺蘭明德一臉陰沉的站在院子門口,他的身邊還跟着傾詩。
原來方纔傾詩從築夢閣出去之後是要去找蘭老夫人的,卻在半路遇到了經商歸來的蘭明德,蘭明德見她慌慌張張的便將她喊住,傾詩一見是他便哭着跪下請他去救蘭晴萱。
在蘭明德的心裡,李氏一直都是溫和知禮且大度的,他覺得李氏不可能做得出那樣的事情來,當即便傾詩喝斥了一頓,卻還是跟着傾詩到了築夢閣。
他到築夢閣的時候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先在外面等了一會,沒料到他等的這一會,卻聽到了裡面的動靜,他的眉頭當即便皺了起來,而蘭晴萱之前看到的衣角便是他的。
那些婆子一看到是他回來了,也都嚇得把手停了下來。
李氏忙迎上去道:“老爺,你不是要明天才回來嗎?怎麼提前回來呢?”
“我若不提前回來,又哪裡知道你今日做的好事!”蘭明德的語氣森冷地道:“這些日子我不在家,你都做了什麼?”
蘭明德手中有諸多產業,那些產業遍佈全國,他每年過完年之後都會去各地的鋪子巡視一遍,所以這一次出去的時間比較長。
李氏問完之後也覺得問了蠢話,只是她的反應是極快的,她當即道:“今日的事情是我急了些,萱兒,爲娘給你賠個不是,這件事情你別放在心上。”
蘭明德聽她這樣說,臉上的怒氣才淡了些,他冷哼了一聲,蘭晴萱兩眼通又紅的站在那裡道:“父親,救我!”
蘭晴萱對蘭明德的印象一直不算深,從她這具身體的記事起,蘭明德就很少過問她的事情,平素對她也甚是冷淡,之前秦若歡在的時候,他偶爾還會來看一下她,秦若歡去了之後,這麼多年來,蘭晴萱只有在每年過
年的時候才能見到蘭明德,平素她是連人都見不到。
也正是因爲蘭明德的這個態度,才讓李氏敢在暗地裡百般算計她。
蘭明德扭頭看了她一眼,此時她嬌嬌弱弱地站在那裡,她的眉眼之中滿是委屈和無助,她如今已經長大,她的模樣和當年的秦若歡幾乎一樣。
蘭明德突然就感覺到了心痛,當年他與秦若歡的點點滴滴也涌上了他的心頭,他的心裡頓時有了一些複雜,他輕輕抿了一下脣後道:“你母親固然有不對的地方,但是你也把事情做得太過了些,這些年來你母親是怎麼對你的,我也是看在眼裡的,不能因爲這一兩件事情,你就這樣說你的母親。”
蘭晴萱早前對蘭明德的到來還存了一分期盼,雖然之前這具身體裡對蘭明德留的記憶不算好,但是蘭晴萱畢竟自己沒有親身體會,所以覺得蘭明德以前對她不聞不問,可能是因爲她之前的性格所致。
可是此時蘭明德在外面聽到了屋子裡發生的事情,一開口就是責備她的話,那麼就只能證明在蘭明德的心裡,她這個女兒是一點位置一都沒有的。
蘭晴萱微微低着頭,紅着眼睛不說話,心裡卻在罵“賤男”,蘭玉芳是他的女兒,她也是他的女兒,他對兩人的差別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氏聽到蘭明德的話後心花怒放,面上卻還是抹了把淚後道:“老爺,你也別說萱兒了,這件事情我的確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說到底,我也只是個繼母,不怪萱兒會有其他的想法。”
蘭明德扭頭看了她一眼道:“回來的路上,我也聽說了芳兒和顧染墨的事情,你也太糊塗了些!”
他這句話裡滿是責備的味道,眼裡滿是不快。
李氏忙道:“那件事情是我的錯,讓萱兒受委屈了,只是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如今只能讓芳兒平安嫁過去。”
蘭明德的眉頭皺了皺,蘭玉芳已經在旁道:“父親,芳兒知錯了!只是之前顧公子數次對我說他並不喜歡二妹,他喜歡的人是我,而顧府又欠蘭府大恩,他不能輕易退婚,所以就……”
她說到這裡又滿臉委屈地道:“如今婚期已經定下,我卻沒有嫁衣,二妹這裡有現成的,所以我纔想着到二妹這裡借嫁衣,沒料到二妹卻如此大的反應,我心裡一急,纔跟她起了衝突,父親就不要怪母親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蘭晴萱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到幾人相處的方式之後,她的心裡一陣抽痛,原來他們纔是一家人,她根本就算不得是一家人。
蘭明德的面色緩和了些,終是斥道:“你也真是的,做下那樣的事情!遲些我必要重罰於你!”
蘭玉芳抹了一把淚,蘭明德看了蘭晴萱一眼道:“這件嫁衣爲父知道你繡得很辛苦,但是你如今也不嫁人,就先給你姐姐用吧!”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心裡滿是寒意,她看了蘭明德一眼道:“父親的吩咐女兒不得不從,只是女兒想問問父親,姐姐搶了我的夫婿之事,父親想如何處理?”
她知道顧染墨是個渣,所以她完全不在乎能不能嫁給他。
她此時這樣問,不過是在試探在蘭明德的心裡,她這個女兒到底是個什麼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