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一步一步地走進乾清宮，這裡的擺設和四年前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她熟悉的樣子，桌案後面坐着一個穿着明黃色錦袍的男人，恍惚間，她好像看到墨容湛以前的樣子。
在某些方面，慕容恪和墨容湛是很相似的。
“夭夭。”慕容恪站了起來，從書案後走下，目光剋制隱忍地望着葉蓁，“你怎麼來了？”
和記憶中好像沒有多大的變化，慕容恪依舊是她第一次遇到時清俊動人的樣子，雖然穿着明黃色的錦袍爲他平添幾分威嚴，可是眉目神態都沒有變化。
如果當初沒有相遇，或許有遺憾，但至少……她就不會虧欠他那麼多了。
“我送明玉回宮。”葉蓁低聲說，想起慕容恪曾經爲了救他，被齊若水丟到井裡去喂毒蠱的事，他爲了她差點就死了，以命換命，她這輩子都無法還清他的情意。
慕容恪低聲說，“看來你們母女總算解開心結了。”
葉蓁輕輕搖頭，“哪有這麼容易，明玉還是不肯叫我一聲母親，不過，她願意讓我送回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對不起。”慕容恪道歉，“這四年來，我沒有把明玉教好。”
“怎麼關你的事呢，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明玉會變成什麼樣，阿恪，我真的很感激你。”葉蓁擡眸認真地看着他，“謝謝你把我的女兒照顧得那麼好。”
慕容恪一瞬不瞬地看着葉蓁，“我已經把明玉當自己的女兒。”
她當然知道慕容恪是把明玉當女兒看待，明玉如今同樣是把他當父皇的，不管是她還是墨容湛，對這件事都不會感到心裡不舒服，明玉多一個人疼她是好事。
“夭夭，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的？”慕容恪垂眸看着她，他了解夭夭，知道如果不是有事，她是不會進宮的。
葉蓁深吸了一口氣，她在來之前已經想好要怎麼跟他說了，如今面對他，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慕容恪大概猜到她要說什麼，淡淡一笑，“那就不要說了。”
“就算不立後，你也應該納妃，阿恪。”葉蓁低聲說。
她專門進宮一趟，就是來跟他說這些嗎？
慕容恪轉過身，“我自有分寸。”
“你的自有分寸就是想要把明玉養大，將錦國交給她，然後你放心離開嗎？”葉蓁望着他的背影，低聲地說，“有時候我真希望當初在東慶國不要遇到你，你的恩情，我無以爲報。”
“我不需要你的回報。”慕容恪冷聲說，“我從來沒後悔爲你做的事，那跟你沒有關係，是我心甘情願的，用不着你還我。”
葉蓁說道，“其實你願不願意納妃，輪不到我來開口，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明玉會不會成爲錦國未來的君王，這一點都不重要，你應該有自己的孩子，找一個人在身邊伺候你……”
慕容恪猛地回頭，目光灼灼地盯着葉蓁，那眼神彷彿是要將她吃了一般。
“阿恪……”葉蓁被他看得心頭一驚。
“除了你，我誰都不想碰。”慕容恪一字一句地說着，他的聲音不高，卻重重地落在葉蓁的心口。
葉蓁垂眸，“你不該這麼想。”
“我的確不想這麼想。”慕容恪抓住她的肩膀，讓她看着他，“知道你是阿湛的未婚妻，我就想過永遠不見你，知道你被齊若水抓走，我也想控制自己不去救你，你們失蹤了，我也想忘記你，如果做得到的話，我就不會在這裡了，葉蓁。”
“你……”葉蓁震驚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慕容恪淡淡一笑，“怎麼知道你是葉蓁，而不是真正的陸夭夭嗎？夭夭，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
因爲知道她對墨容湛的愛有多深沉，所以他才捨不得搶走她，因爲他捨不得看到她傷心。
“阿恪，你這樣，我看着也不好受。”葉蓁低聲說道。
“這樣就挺好的。”慕容恪淡淡說，“或許哪一天我就立後納妃了，不過是沒有看到合心意的女子罷了。”
葉蓁擡眸看着他俊美的臉龐，“如果你真的能這麼想，那就好。”
“如果我在墨容湛之前遇到你，你還會對我說無以爲報嗎？”慕容恪低眸看着葉蓁問道。
如果在她愛上墨容湛之前遇到他？
葉蓁怔怔地看着他，她慢慢地低下頭，想起她在東慶國曾經也想過這個問題，那時候……她是有一點動心的。
“不會。”葉蓁開口，如果她沒有愛上墨容湛，她一定會愛上慕容恪的。
可是，她先遇到墨容湛，不管是心還是靈魂，都屬於墨容湛了。
慕容恪眼底亮起一抹星辰，他放開她，悠然淺笑，“夭夭，這就夠了。”
葉蓁皺眉看着他。
“不要這樣看着我。”慕容恪低下頭，在葉蓁要避開的瞬間摟住她的腰，他一手遮住她的眼睛，“我會捨不得忘記。”
“慕容恪。”葉蓁輕聲地開口，“如果你想忘記，我能幫你。”
“你怎麼幫我？讓我徹底不記得你，忘記曾經是怎麼遇見你，怎麼愛上你的？”慕容恪啞然失笑，“這些記憶是我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我怎麼能不要。”
葉蓁皺眉，想要拉開他的手。
慕容恪飛快地在她脣角親了一下，“就當是還了我，所有的。”
“你……”葉蓁瞪着已經後退幾步的慕容恪，看着他眼底靜靜流淌的溫柔神色，她涌上來的火氣又消散了，“那我走了。”
“夭夭，你要好好的。”慕容恪說，“明玉既然叫我父皇，那她就是我的女兒，將來我給她什麼，都是我們的事。”
葉蓁說，“我知道。”
她和墨容湛都沒有想過要去幹涉明玉的未來，更不會要求她一定要住在秦王府，在她最孤單的時候，是慕容恪替代他們，既當爹又當娘地陪明玉度過四年，明玉對慕容恪的感情是不可磨滅的，他們心裡都很清楚。
“你們什麼時候去齊國？”慕容恪問。
“應該是這兩天。”葉蓁說，“早點找到阿沂，能夠早點安心。”
慕容恪輕輕頷首，“好，我派人護送你們。”
“不用，人太多反而會招人注意。”葉蓁婉拒，以他們如今的修爲，還沒多少人能夠傷到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