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你醒了?”
葉蓁頭痛欲裂,只聽到旁邊有個婦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努力撐開眼睛,
看着眼前這個眉眼陌生的婦人,腦子像是有鑽子在挖着,痛得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你是誰?”
婦人聞言大驚,“夭夭,你連娘都記不得了嗎?”
夭夭?這婦人怎麼會知道她的小名,不對,她不是已經魂飛魄散了嗎?怎麼還會在這裡?
葉蓁只覺得四肢軟綿無力,頭更是越來越痛,忽然一片空白,有許多她以前從來沒經歷過的畫面在她腦海裡飛快地閃過,她的臉色越來越白,兩眼一黑,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昏睡了三天,葉蓁想起了許多事情。
她目光沉靜如水地看着帳頂,有點似夢非夢,又覺得有些可笑,她居然又活過來了,而且還成了陸世鳴的養女。
陸世鳴是陸翎之的叔叔,而她……葉蓁嘲諷地輕笑出聲,她居然重生在自己的孿生妹妹身上了。
她是在祖母死的時候才知道有個孿生妹妹的,因爲祖母信命,聽了道士的話,說她們孿生姐妹只能活一個,否則必定要家破人亡,所以祖母將妹妹送走了。
至於送去哪裡,只有祖母自己知道,這麼多年來,祖母一直都讓人悄悄照顧着妹妹,妹妹被送到邊境之地,被陸世鳴收養至今,上個月,陸世鳴帶着一家子回來京都,養女在路上因水土不服生了重病,昏迷了半個月,醒來的時候,陸夭夭已經不再是陸夭夭,而是她葉蓁了。
葉蓁知道自己有個孿生妹妹被送走的時候,才終於明白爲什麼母親那麼多年來對她的冷漠,如今她卻搶了妹妹的身子,連跟妹妹團聚甚至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過,她知道妹妹卻是過得極好的,除了後來從暗中照顧她的嫲嫲口中得知身世有些傷心之外,她被陸世鳴夫婦照顧得很好,至少從妹妹的記憶中,葉蓁所見的都是快樂開心的過往,沒有受過什麼委屈。
“夭夭,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葉蓁回想着自己和妹妹過去十五年的經歷,沒有注意到旁邊何時來了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葉蓁淡淡地轉頭看向他,從妹妹的記憶中得知對方是陸世鳴的兒子,兄妹二人自幼感情就極好,是個對妹妹很好的兄長,想到這層,葉蓁才露出一絲淺笑,“大哥,你怎麼來了?”
陸翔之在牀邊的矮杌坐了下來,眼睛擔憂地看着葉蓁,“夭夭,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去叫娘過來。”
“沒有,只是躺得有些久了,所以虛弱無力罷了,沒有大礙。”葉蓁低聲說道,說來真是巧,爹爹從小就給她起了個小名叫夭夭,想不到妹妹的名字也是叫夭夭。
這算不算是她們姐妹天生的緣分?
“爹和娘剛剛回來,這幾日都有客人上門,他們應付都應付不過來,等客人走了,他們會來看你的。”陸翔之以爲妹妹悄悄落淚是因爲爹孃沒來看她。
他的這個妹妹心思最是敏感,別看平時活奔亂跳很樂觀的樣子,因爲不久前知道自己並非他親生妹妹後,一直都有些心結。
葉蓁笑着說道,“我知道,爹孃離開京都這麼久,剛回來肯定有許多事情做的。”
陸翔之摸了摸妹妹的頭,覺得妹妹今天真是特別懂事,“等你好利索了,大哥帶你出去玩,這京都跟邊城大不一樣,到處都是好玩好吃的,比邊城不知要繁華多少。”
“好啊。”葉蓁還是笑着點頭,在心裡默默地告訴自己,她如今是陸夭夭,不是葉蓁,又怎麼會讓人知道,她對京都是再熟悉不過的呢。
“哎,不過如今新皇登基,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只怕還要很長時間才能出去的。”陸翔之嘆道,別說夭夭了,連他都被爹孃拘在家裡不能出去。
葉蓁嘴角的笑容僵住,詫異地問道,“新皇登基?什麼新皇?”
墨容湛不是在兩年前就登基了嗎?她記得她已經死了兩年,難道在她死後,又有人篡位登基了嗎?
“是啊,秦王前幾天就登基了,秦王府三天前不知爲何忽然走水,秦王妃和所有下人都被燒死在王府裡面,對了,今天雙兒被立爲貴妃,家裡上下都一片歡騰……”
陸翔之在說什麼,葉蓁已經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墨容湛就是秦王,她就是秦王妃!
他纔剛剛登基,她就是死在他登基的那一天……怎麼會這樣?她的靈魂明明在皇宮裡困了兩年,如今怎麼又會回到兩年前呢?
“秦王妃……就是葉蓁嗎?”葉蓁啞聲問道,藏在被子下面的雙手在輕輕發抖着。
陸翔之點了點頭,一時也沒在意夭夭怎麼會知道秦王妃姓葉,“葉家兩天前已經被滿門抄斬了,哎,你不知道,午門那裡現在還滿地鮮血,下了幾天雨都沒洗刷得去,我就看了一眼,回來都整夜睡不着了。”
葉家滿門抄斬……
她怎麼忘記了,在墨容湛登基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清算以前跟他作對的人,葉家就是其中一個。
葉蓁緊咬牙關,被賜毒酒時的穿心之痛,被陸翎之背叛的怨恨,被陸雙兒替代的不甘,還有墨容湛那句無關緊要之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恨意,平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強迫自己要冷靜要沉着,不能在陸家人面前露出任何一絲異樣。
墨容湛要殺她大伯父,她知道這是必然的,葉家是她大伯父當族長,大伯父權傾朝野,這麼多年來,殘害無數忠良,也害死無數百姓,鬧得整個錦國的百姓民不聊生,爹爹也曾經說過,葉家遲早會被伯父連累的。
可是,墨容湛殺她的伯父就算了,他是爲民除害,那她的爹爹呢?她的爹爹不過是一介平民,從來沒害過誰,那幾年也曾經暗中幫過他,他居然是下令滿門抄斬……
葉蓁斂去眼中的仇恨,靜靜地聽着旁邊的少年在興奮地說着話,她忽然覺得右手的掌心有些刺疼,她擡起手,還沒看清楚,眼前忽然閃過一抹火焰般的光芒,她的掌心莫名灼痛起來,好像那隻手都不是她的,葉蓁叫了一聲,又暈倒了過去。